第一百一十五章 吾等皆凡人（10）

“打仗就像打扑克牌……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轻易出大王。”哈利法克斯勋爵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很久以前一个赌棍将军说的话。

他此时已经完全进入死灵状态了……他的胸腔已经被狂暴的龙魔所破坏，但在预读了的死灵魔法的作用下，渐渐失去生机和温度的身体依然在持续地工作。

短短三分钟，他遭受过的伤害就已经远超之前三十多年所受的所有一切创伤。只不过他现在躯体已死，灵魂也只是仍然附着在躯体之上，就算心脏被捅穿、肠胃被捣烂也没有关系了。

他对死灵魔法没有太多的研究，估计自己大概还能再维持十天的“生命”……假如这种存在形式还能被叫做生命的话。

但现在看来，月环山能不能在攻击之下强顶十天，都已经是个巨大的问题了。

……

……

顶尖战斗力之间的交锋，对于月环山的守军来说，是令人惊恐而绝望的。

尤其是死灵巨龙狂舞的时候……对于那些亲眼见证了巨龙被杀死而坠地的那些农民兵来说，简直就像有人在他们耳边说“赤焰大神不存在”一样。

如果没有心理免疫咒的保护，他们中的许多人恐怕立马就尿了。

但这件事情对那些坐在城堡里的“大人物”们来说，影响更加深远——

“什么？那个家伙用了死灵魔法？他居然研究死灵魔法？”

已经失去了整个黑水河公爵领的新任黑水河公爵都已经惊讶到这种程度了……就更别提那些本来就和哈利法克斯勋爵有仇的大主教了。

他们先是惊愕，然后便是狂喜。

很快，在大主教们的要求下，月环山五层防线以内的城堡里，召开了一次临时军事会议。神官们慷慨陈词，声称“哈利法克斯勋爵已经动用了赤焰大神严令禁止的术式，是叛敌和投靠魔王的行为”。

虽然他们对为什么投靠了魔王的哈利法克斯勋爵仍然在和“魔神王信徒”的古特兰人作战这一点避而不谈……不过远处那黑云滚滚的模样，倒是确有几分地狱景象的样子。

会议很快就通过了一个令威廉国王内心难以承受、但表面上还得装模作样地认可的决定——宣布哈利法克斯勋爵为异端，即刻起剥夺起所有一切贵族头衔和学院职位。

“唉……”一回到自己的卧室，威廉国王就长叹了一口气，“完了，都完了。”

“什么完了？”安娜问。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理解……”威廉国王喃喃自语着一些安娜听不懂的话，“但有些事情是你能做不能说，能私下里做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做……你这样子用死灵法术，我都没法帮你解释……”

“勋爵……勋爵用了死灵法术？”安娜的声音有点颤抖。尽管她一直都不喜欢那个看上去面相有点尖刻的魔法师学院院长，但她也清楚这位大魔导师是一人一龙能够征讨一整个公爵领的强大存在。

“是的，还当众用了。用来复活他的龙。”威廉陛下又叹了一口气。

“龙……死了啊？”安娜一直不知道这事。

“死了，昨天就死了。”国王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抚摸着勋爵留下来的几卷魔法书。“那个家伙啊……我理解他。第二道防线那里的战况可能确实已经危急到了那种程度，使他不得已而必须使用死灵魔法了……甚至于他自己现在是否还活着都是个问题。早上的军事情报……有人说他从飞龙上摔落了，生死未卜。唉，他啊，确实是那种人……就算丢掉所有一切的名誉、就算明知道会被打为异端，也要先把战争打赢、先把我们的月环山保住。”

“他……他还能回来吗？难道……难道他们不怕真的把勋爵逼反吗？”

“他可能做出任何事，但唯一不会做的就是反叛。”国王仰望天空，眼角有点湿润，“如果他回来的话，我会把他轰走……不能让他在虚弱的状态下被那些神棍们用人数优势整死。就算判他流放……也比以任何形式呆在这里要好。”

……

中午的时候，哈利法克斯勋爵确实回来了。

和那些把战线几乎推回到第二道防线的士兵们一起回来了。

他走路的样子一瘸一拐的……他身后的飞龙更是没了一只翅膀、少了半个脑袋。

所有人都知道，他用过了死灵魔法。

但只有眼尖的人发现，他本人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那些还没有轮换上过前两道防线的预备队……那些火枪手们，站在道路的两边，把枪直直地指向勋爵本人。

大片的贵族围观者们，也掏出了魔杖或者家传宝剑。

和哈利法克斯勋爵关系稍微还算不错的萨塞克斯公爵转过了脸去，不忍心看这个为王国存亡倾尽心血的大魔导师被自己人拿着魔杖指着。

哈利法克斯勋爵垂着脑袋，神智已经开始有点涣散。灵魂状态的维持本来就是一件难事，刚刚的战斗中又是耗费颇巨……

“异端！你还有脸踏足这神圣的月环山谷！”赫尔大主教拉扯着阴沉的声线，极力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拥有威慑力。

勋爵身后的那些普通士兵们听了这话之后，花了十几秒时间才反应过来逐渐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脸上也出现了微妙的表情……毕竟如果没有这头死灵飞龙，他们恐怕早就已经死在今天早上的战斗中了。

平日里根本不敢对神官说一句不好的那些农民兵，此刻也开始有点愤怒起来。

“我走……我能为你们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哈利法克斯勋爵惨笑起来。“所有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不要祸及魔法师学院的其他人，他们和这事没有关系。离开之前，我最后说一句……我没有做任何愧对王国的事，从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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