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现象界致病剂（其四）

如果要继续在世界上摄取氧气，我真的有能力去面对即将被自己助长的疼痛吗？仅凭自己的话，真的还有勇气去尝试吗？我啊——该怎样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啊？

教学楼下的一片不起眼的角落，被一段嘈杂又微弱的声音打扰了，听上去像是几个高年级男生的声音，他们的叫喊声到不至于让整个学校都听见，但足够让被困在角落里如同被猎豹盯上的食物一样无法动弹。

“知不知道钢琴室是我们的地盘？嗯？”那几个男生们仗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身高威吓着角落里的洛诺。“还是说你这家伙故意想抢老子的地盘挑事？”

“诶、不、我...我不知道是前辈们的活动室、所以...”洛紧抱着自己唯一剩下的午餐盒，双腿却不知为何使不上力气，不停的发软。

如果是平常的自己，那仅仅是这几个嚣张的初中男生的话，对付他们简直是绰绰有余，但现在的自己貌似还是初中那时的体格，面对眼前这三个壮大的影子，说是老虎的食物那还算是友好的了。

“嗯？不知道——？全校学生都知道咱们的名字，就你个小丫头不认识咱们？”另外一个男生的声音接着威胁道，貌似看到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洛诺，让这几个男生更加提起了兴趣。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对、对不起...我”但说实话，洛诺确实对这几个人毫无印象，就算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但这些人脸上扭曲的马赛克就足够让自己退避三舍了。

“我、我只是进去看了一眼、没...没有弄坏前辈们的东西....”

“哦？是么？可我看你进去呆了好几分钟了啊！那可不止是看一眼而已了吧？”男生抡起拳头狠狠的锤向洛诺脑袋边的墙壁，他们的手臂挡住了自己唯一能逃跑的路线，这狠狠的一锤更是让洛诺不敢动弹。

“既然进去了，那就得赶紧赔偿咱们的损失啊！”

“唔、欸？赔...赔偿、？我...我身上没有带...钱——对不起！对不起！”

“没带钱？嗯？”扭曲的马赛克互相看了一眼，貌似是坏笑了起来，他扭过头凑近洛的耳边轻声说道“没有钱的话用其他方式偿还也可以啊——”

“诶——？”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不良缠上，但比起以往这一次却更加的让自己难以接受，胸口闷的几乎快忘记呼吸的方式，估计可能自己还未能从刚刚的心情中平复过来。

“嗯？所以说——”

“你们几个！都给我住手！”

少女的叫喊声定住了所有人的动作，这个温柔的少女声线差点让洛诺以为是从自己脑子里响起来的一样。

“喂喂喂？小妹妹，你谁啊？找事啊？”

“你们的事情我都通报了！”那个少女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手机上赫然闪烁着三个数字‘110’“如果不想被抓的话就快点滚开吧！”

这个少女大胆的反过来威胁着三个不良学生，比起蜷缩在角落里的自己，这个女孩子才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吧。洛诺不由的羡慕起来。

“靠！这家伙玩真的！啧...快走快走！”

三个影子落荒而逃，少女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几个不良们狼狈的跑远后才松了口气。

太帅了吧？这家伙！洛诺内心暗自嘟囔着。

“呐——你没事吧？”恍惚间，那个温柔的声音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想把胆小的像竹鼠般的洛诺捧在手心一样。

“我....”诶——？这个少女，她的双瞳没有被那扭曲的马赛克覆盖，她的样子从一开始就是清晰的！心脏猛地一颤——这个少女，这个背对着阳光站在自己眼前纤细的影子，差点被自己错认为天使的女孩子——她披着一头柔软的水蓝色头发，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琴....？”没错啊....没错啊...！她....仅仅是喊出这个少女的名字而已，洛诺的双唇已经开始打颤。

“琴！！！”洛诺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她直接无视了少女伸出来的手臂，笔直的扑进了少女的怀里。

琴身上校服的触觉，体温的微热，再加上皮肤上柔和的香味，自己像是终于在现实中见到了琴一样——！这个女孩子.....

“咕呜啊啊啊！谢谢...！谢谢你！琴！”紧搂着少女的腰间，洛诺强忍着眼角的泪水，自己不想再一次哭了，也不想再一次弄脏琴的校服。

“乖哦~乖哦~没事啦~”少女轻轻抚摸着洛诺的头发，温柔的像照顾婴儿一样。“几个星期没见而已，怎么这么粘我啦？”

“才、才不是...咕呜——才不是呢！”忍着眼泪的洛诺被鼻子上的酸痛弄的更加难以吐出语言，虽然这里不是现实，自己也知道，但是自己却能亲身感受的周遭的一切，因为自己紧紧抱住的，就是琴这个孩子啊！

“我、我只是...只是能看到你活着、太开心了而已....呜...”

“啊啊~小洛洛又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了哦~我一直活着在啊！”

“呜....嗯！嗯！琴....琴一直活着在！”艰难的吞下现实里的不公，紧紧抱住琴的洛诺也咽下了眼泪笑了出来，这个时候的琴，初中时期的琴，确确实实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啊！这样就足够了....

每一次琴的手指滑过自己的头发时，就让自己内心压抑的痛苦逐渐平复了许多，就像是琴帮自己吸收了那些疼痛一样，在这个充满灰暗的世界守护着自己一样。

“呐——洛洛再不吃午餐中午的午休时间可就要过去了哦？”

洛诺紧紧抱着琴甚至都忘记身旁的时间还在照常流动，被琴一口一个“洛洛”的称呼叫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运作脑筋了。说是重逢，不如更像是在看一场自己曾看过的电影，电影的结局自己已经知道，可不管做什么自己都没有办法挽回。

“啊！午、午饭”装满午餐的便当盒掉到地上滚落在了一旁，幸好还没打开保温袋，所以便当盒上没有一点脏东西。

“走吧~洛洛，还是去老地方吧？”看到洛打起了精神，琴转而牵起了她的手。

“诶？老地方...”

“嗯~去天台吧？我中午也什么都没吃哦！”琴开玩笑的半闭了一只眼，就好像在告诉自己‘我的处境也和你一样了哦~’这样。

“诶？嗯——！”

洛诺也不可能拒绝眼前这个如天使般的琴，猛地点了点头，任由琴的双手牵着自己踏离了阴暗的角落。从墙角踏出来的一瞬，正中午挂在天上的太阳光也扑满了洛诺的全身，温和的阳光在加上手心里琴微热的体温，仿佛跟着这个女孩子走，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定能看到太阳一样。

不，琴就是天使。即使她对其他人来讲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但在我的眼里，琴她就是天使啊！

和琴一路上打闹的谈笑声，洛诺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了，明明只是从学校到天台的这段路，这段平常在洛诺眼里只是一段灰色的必经之路，现在和琴在一起，恍惚间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女孩子感染成了彩色一样，路上同学们脸上扭曲的马赛克也好，平常被散落在教室一角的垃圾也好，那种恶心和恐惧都被驱散了。

甚至连目光，甚至连平常被别人盯着而害怕的眼神，都被琴的体温冲刷的烟消云散。

只要能和琴在一起的话...

咚——天台大门被两个女孩子推开，大摇大摆的站在阳光之下，仿佛向世人宣称这整块土地都是自己的地盘一样。经管被他人嘲讽也好，自己都有足够的勇气去反骂回去，因为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就绝对不允许别人来打断。

“果然今天天台上也没人啊——”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气，站在这被宁静所包裹的天台上。

“嗯...真的就像秘密基地一样啊！”洛诺回应着琴，一边坐在了天台正中央的木质椅子上。

双腿并排，将保温袋里的便当拿出，这如同过着普通人校园生活的洛诺，不知为何感到了些许微妙。正常人是这么经过午餐的吗？和自己的朋友一起....这种感受和第一次尝到柠檬的酸味一样难以忍受。可最后经过那阵辛酸绽放在自己口中的甜味，就和现在一样，那个站在太阳之下的琴，仿佛已经展开了那双羽白的翅膀，祈求着天晴呢。

“洛洛以后不勇敢一点可不行哦！”仿佛是刚做完祈祷，琴悄悄坐在了洛诺的旁边。“要是以后在被缠上了，我可不能随时都在场哦！”

“那我永远和琴呆在一起就不用怕被缠上了！”

“真是的——洛洛还是一直和小孩子一样啊~”身旁这个抱着便当盒的洛诺一直被琴形容的像一个小动物一样，非常胆小，但又可爱的让人想保护，吃东西的时候鼓着嘴巴，生气的时候会撒娇，哭的样子最让人心疼，是哪种动物来着？

捏了捏洛的脸颊，琴也玩笑似的坏笑着。

“疼！住手啦...！”

“要是洛洛以后在哭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哦！”

“呜！知道啦！知道啦！如果琴陪着我的话肯定不会在哭的！”

“洛洛真的跟胖胖的小熊猫一样啊！”

“我才不胖！”

“小熊猫洛洛~”

“才不是小熊猫啦！”

在这空旷的天台上只剩下这两人的声音，就连平常感到刺骨的冷风在今天，也不知为何没有出现过了。洛诺只记得现在的自己，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即使是重新经历过一遍自己的人生也好，至少眼前这个还未折翼的天使任然还被自己紧紧的把握住了。不想后悔，不想再为以后的事情感到后悔——

“对了...话说——”洛诺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但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用筷子在自己的便当盒里夹起一根被切的像章鱼一样的香肠，伸手递到了琴的嘴边。

“琴这一个星期去哪里了？听说是请假没来上学——？”

“嗯——”琴一口咬下了筷子上的香肠，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回应着洛诺“我...去打工了。”

“诶？打工——？为什么要打工？”现在大家不都是初中生吗？那按道理来讲没有理由去做额外的工作啊，况且马上就要毕业考试了....

“啊——那个...”声音在半途被琴止住了，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出事实。“因为我妹妹的事情...”

“妹、妹妹？是、是小凌吗？”

“嗯——！”琴点了点头，然后把口里的香肠咽了下去，但随着香肠被咽下的似乎还有被自己强忍着的眼泪。“不过洛洛不用担心啦！凌我会照顾好的...！”

“不行哦！”

“——诶？”

“琴不能把这种事情憋在心里！”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的样子，不由自主的让洛诺抓住了琴的双手。“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的！说不定我可以帮忙哦...”

“嘛嘛——没有很严重啦~只是为了凌的医药费攒点钱而已！”

“我...！我也可以帮忙的！”明明洛诺自己还没想到解决办法，但却毫不顾忌的抢先说了出来。“虽然零花钱没有多少...但...”

“不行！”可是琴却立马制止了。“洛洛的钱自己留着就好了，我不会拿的....而且，洛洛不是很想考上nise中学吗？不努力的话可不行哦！”

“nise什么的无所谓啦！而且....我也没有再学钢琴的打算了...”

“诶？为什么——？洛洛弹琴很好听啊！”

“不...因为我——”洛诺使劲摇了摇脑袋，快要滑出嘴边的话却被自己改口了。“琴在什么学校我就去什么学校！考不考的上nise都可以啦！而且我的成绩也算不上太好啊....”

“真是的——洛洛说放弃就放弃啦，这个性格可要好好改正啊！”

角落里的杂草被风声抛向了天空，两人的话题最终还是停留在了生活琐事上，即使洛诺再怎么想帮助琴，再怎么想扭转这个事实，但自己的动作就是不由自己控制一样。洛不敢再往凌的话题上靠近，她害怕哪怕说错一句话，自己和琴在一起的时光就会被瞬间粉碎。

上课铃声打断了她俩的声音，就像来时的那样琴拉着洛诺的手走下了楼梯，在教室与教室之间的分界线上，两人最终还是分离了。

满不情愿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洛抽出了桌子下的课本，随着一个个杂乱的脚步声踏进教室，就这样，自己又被埋没在了扭曲的马赛克中。

——

好在自己坐在窗外，不用扭过头就能瞟到外面满天像毛绒绪般的白云，除了下雨之外，洛诺平常也不怎么注意天气，如果还看得见天上的太阳的话...今天也算是一个好天气是吗？

用笔帽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咚”有规律的轻击声，洛诺一整节课都在想着琴的事情，仅仅只是中午午休的时间见过一面也太短太短了，还有好多话题想和琴聊，还有好多故事想说给琴听，就算自己再怎么抱怨琴都会耐心听自己讲完，明明洛诺也知道初中时期的琴配着自己一直到她毕业，但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她就像一只没有笼子的鸽子一样，只要一不注意自己就永远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快点下课啊...快点下课啊...！”洛诺心里一直默默念叨着，仿佛越是等待某一个时间到来，时间就会过的越慢一样。

粉笔再黑板上画下了最后一个句点，走廊上的铃声也终于响了起来，再一次被讲台上的中年人宣布下课后，马赛克也纷纷一哄而散。

不知道是不是缺少了琴的关系，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被贴满马赛克的同学们明明没有那么可怕，但只要离开了琴周遭的空气就瞬间凝结下来，像是故意找到了洛诺孤身一人的实际一样。

还是忍受不了这气氛，洛诺随意把课本塞进书包，匆匆的逃离了教室。记得琴比自己高一个年级来着，那她的教室应该在三楼吧！见了面要和她说什么好呢？有那么多话题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口了...！

洛诺一遍一遍的自言自语尝试练习好和琴搭话的方式。果然还是先一起回家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说着，洛已经踏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琴！我们一起回去吧！”洛诺小声的对自己做着练习，刚刚走到楼梯转角，就立马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啊！这不是洛诺酱嘛？”

这个声音，是纯子的声音。她站在比自己高一格的楼梯上和自己搭话了。

“纯...纯子？”

或许是视角差的关系，纯子的影子不知为何变得异常压抑，好像她上一节课就不在教室，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洛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连串的不安，明明是之前的朋友，现在的自己却感觉这家伙随时都要将自己撕碎一样。

“纯子...有什么事情吗？”

“啊——也没啦...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总之——”

夕阳的阳光，逐渐变得猩红。

“我加入音乐社了！”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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