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知理,不亏多念几年大学,没辜负我从小对你的看重,年轻人就得往好处学,这也是我对你最放心的地方。”张春旺喝口茶,点燃嘴里的烟,“叫你来也没别的事。以前你在城里上班,工作忙,偶尔不定啥时间回来一趟,急急慌慌就走了,照面也没好说几句话。春节我不在家,回来村里整天也是这事那事的一大堆,忙得响器一样,那天去你家,又正赶上你家来客,也没仔细和你聊。今儿个闲了,喊你来家坐坐,咱爷儿俩喷喷话。”
“旺伯是一村之长,事事都少不了操心。”谷雨为张春旺添满茶水,“以前旺伯已经照顾我不少,每次进城都看我,一回来就让你操心。是我年轻不懂事,有时回来一绕就走了,来看旺伯和大娘少。这次来也没带东西,以后在家时间多了,多来看旺伯和大娘。”
“来带啥东西,你旺伯家里还能缺。有事没事常到家里坐,需要什么呀,吃个饭呀都可以,就跟你在自己家一样。人嘛,走得越多越亲。人老了重感情,怕寂寞,总想身边有个说话的。”张春旺问,“小雨有二十五六了吧,找好对象没有?上回在你家看见的那个女孩,叫啥小欣的什么来着,看去挺不错,挺懂事,工作又好,瞧去她对你挺有意思,定下没有?也到找对象的年龄,你妈给我唠叨几次了,要我说说你,早等着抱孙子。人老想得多,年纪不小,也该成家了。”
“今年二十五。旺伯说的女孩叫韩欣,是我大学时的同学,那天来找我说点事,是我妈多想。”谷雨怕张春旺再继续说下去,直接亮明了自己的态度,“现在自己刚参加工作,啥也没有,又刚参加经济建设,都需要从头操持,以后啥样还不知道,恋爱的事想等等再说,趁自己年轻多干点事情。自己大了,上班有了工作,该立事了,凡事不能老靠大人。”
“有你这么孝顺懂事,你爸你妈有福啊!”张春旺羡慕地慨叹,劝说谷雨,“旺伯知道你想干点事,干工作不耽误谈恋爱,咱村跟你一般大的年轻人,有的孩子都已上学。谈对象越大越不好找,有合适的了暂时不想结婚,可以先定下,做父母的不就这点心愿,盼着儿女有个稳定的工作,早点娶个媳妇,成家立业。啥时间遇着适合的,我给你介绍介绍。”他回想匆匆流逝的时光,怅然若失,“时间过得真快,就像在屁股后面撵着,过日子就跟翻书页一样。想想过去的事情还在眼前晃悠,几十年的光景就如打盹,眨了一次眼,吱楞就过去了,光屁股孩儿都长成了大人,人咋不老。”
张洪强突然发呓语似的插一句:“人活恁大年纪弄啥,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玩不能玩,走路走不稳,人见人嫌。不如年轻时多吃点,多玩点,老了不后悔。”
张春旺扭脸看看张洪强,没言语。
“旺伯不老。谈对象不是急的事,两个人得投缘。”想到自己的事业,张春旺的话在谷雨心中引起共振,他有一种韶光易失之感,“以前上学也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多么快,想着快长大,快毕业,快上班。上班才感觉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毕业上班几年了。”
屋里的灯闪了一下,院子里的狗叫几声停下。
谷雨追忆小时候的时光:“小时候爱淘气,就知道打架贪玩,没少给旺伯惹麻烦,让旺伯费心。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一年暑假我和艳霞妹在苇子坑玩,几个别村的大男孩子欺负艳霞,我跟人家打架,把一个男孩推到河里差点淹着。男孩的爸妈找到我家告状,我爸好打我一顿,我离家跑了,艳霞妹也跟着跑了,是旺伯给人家赔了不是。晚上我爸我妈、旺伯大娘和村里人到处找不到我和艳霞妹,最后在旺伯家打麦场的麦秸垛里找到了我俩——艳霞妹饿了回家找吃的,还把旺伯的酒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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