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格莱姆大人，今天，你会倒在这里。”

冷厉的死亡宣判从四周传来，嗡嗡的音色诡异至极——

无法从声音判断卡德尔的方位，不知用了什么技巧。

“嚯，就凭你吗，小子。”

格莱姆断了一只手臂，仅有的左臂握着长剑，垂在身侧。

右臂的照明也消失了。

境况对他是压倒性的不利。

手臂的确实不止限制了武技，更会影响骑士的平衡。可他看起来镇静了。

“没错，就凭我。格莱姆大人。”

卡德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情绪。

“哼……怎么，因为我揭穿了你的背叛者身份，恼怒了么？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你的家族的确背叛了帝国。而且不仅如此……他们还背叛了鸢尾花结社。”

黑暗中沉默了。

格莱姆话语中的意味实在过于沉重骇人。

“哈，小兔崽子，你不是灰衣勋爵，没有进入万象之馆查阅卷宗的资格，年级也小。你自然不知道，你的家族当时做了什么。说起来，难道你的父母还在用些谎话对付你吗——塔隆家族世代都是帝国的忠诚卫国者，这样可笑的谎言，你该不会是当真了吧？！”

卡德尔躲藏在墙壁后面，收敛气息。

他悄然地迈步，不断地变换位置，侦查战技则隔着墙，牢牢锁定格莱姆。

他刚刚做了决定。

要在这里杀死格莱姆——如果不杀了这个强敌，且不说他，艾琳娜的下场恐怕会十分悲惨。

艾琳娜和她的剑，都会落入这个男人的掌握。

鸢尾花结社有的是洗脑和精神控制的手段，他一定会试图拷问出剑的秘密，再将少女变成他的战斗傀儡……

卡德尔的血无声地流淌，鲜血灌注到了漆黑的剑上。

诡异晦涩的血色铭文在剑身身上成型。

必须赢，哪怕付出沉重的代价！

卡德尔开口说：

“当年塔隆家族的事情，您还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这是拖延时间的办法。

还要些时间——卡德尔瞥向剑上凝固的血色印记。

……

“所以，艾丽，会与他们结交，还要你和卡德尔接下婚约，给你造成这么糟糕的回忆，这是我和你母亲的责任。”

“嗯……”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

公爵和一旁的妻子对视一眼：

“我们不会再要求你非忘记卡德尔的事。这对你来说，或许有些难了。关于塔隆家族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艾丽？”

艾琳娜摇摇头，用稚嫩的声音说：

“大人的事情我不懂呢……伯父他们家族背叛了……背叛了皇帝陛下，也背叛了我们，所以遭受了惩罚……对吗？”

“是的，”公爵赞许地看着艾琳娜，“更多的细节，等你再长大一些，去自己了解吧。”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抚摸女儿的头——已经不能再把她当个小孩子了。

女儿不是平时怯生生又容易害羞的样子。她稚嫩清澈的眼神中，竟也有了贵族的不凡气度……

“我明白了，父亲大人。谢谢您……为我讲了了这么多。”艾琳娜乖巧有礼地说。

毕竟也是史顿家族的子嗣，公爵看着气质初成的女儿暗想。

最初只是希望她能快乐地长大，拥有幸福的人生。

可女儿的一场联姻最后却在种种因素下化作了政治阴谋，以她的小未婚夫被处决而告终……或许，今晚上的事情能这样了结，也不错？

一直以来，他都把教育的重心放在了两个儿子身上。对这个可爱的女儿，总是宠溺多余期待。

但公爵忽然发现，自己小看这个孩子了……女儿虽然性格柔弱，但仔细查看后却发现战技天赋、反应能力、领悟力都极好。

这份沉稳的气度，坚定的意志，更让他暗自惊喜。这惊喜和下午看到剑被唤醒不同。

那时候他只是为了家族荣耀和力量的机会而狂喜，作为一名家主，可这一次，他却感觉到了作为父亲的惊喜。

这孩子长大……

感觉到了手上回握的力量，公爵看向并肩而立的妻子——夫人和他一样，都露出了宽慰的表情，用不一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可爱的女儿。

“米拉。刚才的问题……”

可以交给孩子自己吧——他用眼神试探着妻子。

“嗯……”公爵夫人答应着，却在和女儿对视，“就由艾丽来做选择吧。”

公爵走近女儿，轻轻蹲下来，按着艾琳娜娇柔的肩膀。

这位当代最杰出的骑士楷模认真地凝视着艾琳娜的眼睛——慌乱、迷茫、羞怯，都渐渐地被一种奇妙的神色取代了。

小女孩湛蓝色的眼眸中，有火焰在静静地燃烧！

公爵暗自惊喜——几十年的骑士生涯中，公爵渐渐熟悉这种神色了。

他开口说：“关于你想成为骑士的事情，你的母亲和我有不同意见……”

“骑士的道路，应当由自己意志来选择。骑士是背负责任之人，是守护弱者之人，是伸张正义之人，这是条光荣伟大的道路。但这也是条艰难的道路。你不止要面对困难和挑战，还有重重的危险战斗横亘在你面前。你明白吗？”

公爵这样说完，不等女儿回答，便转向了妻子，用眼神示意她。

夫人也走近过来，和丈夫并排蹲着，看着可爱的小女儿。

“艾丽，你真的想要成为骑士吗？”

“诶？”

母亲眼中流露出温柔和怜爱。

虽然只穿着一袭睡裙，但艾琳娜无疑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了。

再长大一些，她一定会成为美丽迷人的少女，公爵夫人断定。

“孩子，我知道，你很喜欢卡德尔。那个男孩，他和你说的，要成为骑士吧？卡德尔他是个可爱的孩子，你和他在一起也很开心。可艾丽，骑士要的是遵从自己的心和意志。被感情干扰判断的人，不可以拿起骑士之剑。”

“母亲大人，我……”

“请你仔细地考虑，真的要选择这样一条路吗？我和你父亲可以给你准备另一份未来……”夫人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女儿圆润光洁的脸蛋，“这次，我们会给你安排最勇敢帅气的男孩子，或许是王子，或许是其他公爵家的孩子，由你来挑选你喜欢的男孩。妈妈也是骑士，但是，幸福不止是成为骑士就能获得的呢，你明白吗……”

这是一个母亲有资格说的话。

这位公爵的学妹，也曾经是叱咤风云的优秀学生，骑士学院的学生会长。

虽然不似公爵一般在浩荡的帝国统一战争中斩头露角，却也因为品学兼优，容资过人，俘获了一份令人艳羡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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