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初战前夕

白梦潇说出这句话时，没有丝毫犹豫，脸上的笑容苦涩而又无奈。

“我想您一定会拒绝吧？”

出乎她的意料，枯骨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就仿佛这位老者早已预料到了她的回答一般。

“我知道您一定会拒绝我这个请求，所以您就当我是在说任性的玩笑话吧——然而我必须要说，盟主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

“妖盟建立以来，您不想让我们歌功颂德，也从没有对我们有过任何放弃的想法，即使是在那个最黑暗最凄惨的年代，您也始终在我们的愿望实现的道路上不断行进。这些，哪怕是现在的极端派也看在眼里。”

“我们本就是慢慢要被淹没在人类社会的大潮中的，如果不是您的话，也许现在我们只是牺牲品而已。”

“所以，对于妖族而言，您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们从未有过任何抱怨之心，所有的人都能理解您，尽管有的时候，您的目光过于远大……”

白梦潇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头颅，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何时，您都无疑是妖族的骄傲，”枯骨仙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并不只是我，所有曾经追随过您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们都希望您能继续走下去，让我们看到您想看到的，那个愿望。 ”

最后的声音消失在四人面前，就仿佛在慢慢远去一般，最终彻底没有了踪影。

白梦潇看着已经失去了光芒的那颗头颅，此时此刻，那颗头颅逐渐变成了尸体该有的颜色，失去了原本好像还活着一样的生机，变成了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头颅。

她抬起头，仰头看着天花板许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头颅放进了行李箱中：

“将他埋葬了吧。”

“对了，夏……”她刚准备询问旁边的小猫，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改口道，“老杜，你应该能够知道袭击老头子的人是谁吧？”

“您刚才还没想起来我……”杜越似乎还在因为刚才自己被遗忘而略带委屈。

“少废话，三百多年过去了我忘了很正常，我就问你知不知道。”

“万妖阁。”杜越赶紧回答。

那一瞬间，总感觉他又回到了从前和“前任”白梦潇征战的状态，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就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万妖阁……”白梦潇狐目微眯，似乎是在回想这个名字。

夏璃和秦暮雨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面前这个人……给她们一种陌生的感觉。

这个“白梦潇”有着找回来的正确的记忆，正确的性格，所有的一切都与记载之中的那个妖盟盟主相符。

但是对于夏璃和秦暮雨来说，她却越来越不像白梦潇。

她们认知中的白梦潇，是那个早上揉着惺忪的睡眼还要调戏作死的狐妖女孩。

而不是这个有点陌生的妖盟盟主。

然而这一切又充满了矛盾——她们平日里生活中见到的白梦潇，其实恰好就是“失忆”后的白梦潇，而现在的这个，却是真正的“白梦潇”该有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夏璃还是喜欢看到原本的那个狐妖女孩。

当然，白梦潇此时并不知道两个人心里的想法。

听着杜越对自己的提醒，结合自己脑海中的印象，白梦潇大致了解了“万妖阁”。

“万妖阁”其实是一座四方的四层楼阁，但是与寻常楼阁不同的是，万妖阁设置了重重禁制，其内部也错综复杂，并且有着无数可以自动运作的阵法和机关。

所以说万妖阁既是一个组织，同时也是一座要塞，它最开始建造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抵御包括天庭在内的一切攻击。

而在她宣布退隐的数百年前，这座楼阁早已变成了用来收纳那些被人间修士、天庭、地府等等迫害追杀的妖物的场所。那些妖类在这里休养生息，并且逐渐成长，依托万妖阁及其周边背山面水、邻近灵脉的独特的优势，慢慢发展壮大并成为了哪怕是天庭也不敢随意进攻的存在。

最开始，白梦潇只是希望能够建立起一个让妖类们免收伤害的最终的据点，然而她并没有想到，在自己离开了妖盟三百多年后，这个原本充满善意的地方如今变得戾气十足。他们仇视着人类，如今，万妖阁疯狂推崇妖族血统优势论，只愿意接受纯正的妖类，就连带着一点人类血统的妖类都不愿意接受。

那疯狂程度，比起夏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杜，这次我独自行动，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做到一件事。”

“你吩咐。”

白梦潇似乎也对杜越的简单直白感到非常痛快，于是也单刀直入：

“我要求你，对外释放消息，大致就是，我准备为她死去的朋友报仇，”白梦潇阴冷地笑了笑，“不要用所谓的‘妖盟盟主’的名号，就把这说成是基于我个人的冲动造成的行动。”

“三百多年过去了，即使是现在，我仍然觉得自己不适合领导妖族，我愧对当初立下的誓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对极端派心怀愧疚，我自己现在也不想要什么盟主的宝座，不过有的时候，也应该让一些小兔崽子回想一下‘白梦潇’这个名字了。”

…………………………………………..

清晨。

白梦潇从睡梦之中被摇醒。

昨天发生的一切其实整体记得还算清楚，不过后半部分有一点模糊，就是感觉像是自己隔着一层水面一样。

类似于醉酒后的感觉。

总之，白梦潇觉得自己今天精神状态非常好，仿佛再大的困难都难不倒她，整个人充满了援气……元气！

“我醒啦木鱼！呀，木鱼今天还是这么色气！”

白梦潇兴奋地大喊，面前的秦暮雨正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

这套睡衣其实非常普通，但是当它遇到了秦暮雨之后，就不太普通了。

那松松垮垮的衣服露出了秦暮雨的肩膀，以及一小部分的起伏的山峦，如果光线再好一点，角度再专业一点，拍一张照片，照片下面再打上一句日文……

“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

那熟悉的音乐加上“fbi warning”的画面此时此刻就特别地搭配。

“木鱼是什么鬼发音。”秦暮雨直到现在才注意到面前的狐妖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的称呼改了，明明只是改了音调，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天天挨锤的东西，“你怎么还在睡，杜越前辈都已经在那里楼下等了好久了，你到底打不打了？”

“打？”白梦潇一脸迷茫，露出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打什么？还有，杜越是昨天那个肌肉猛男是吗？”

“你在装傻？”秦暮雨小心地看着她的脸，然后语气温和下来，轻声地说，“我知道的，梦潇，你曾经的手下死了，你现在不想提及这件事，但是既然战书都下了，还是尽早做一些准备比较好——毕竟万妖阁也不是什么随手就能捏的软柿子……”

“啥？战书？万妖阁？”

白梦潇眨了眨眼睛，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也确实，昨天她好像真的在有一段时间失去了自己的控制权，或者不如说是更为奇怪的状态——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她本来并不知道的东西，意识既像自己的，又不太像，与传说中的那些附身夺舍还不太一样。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昨天自己莫名其妙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一些“冲动”，她可以确定那种冲动是真的发自自己的内心，就和上一次在夏家一样，是那种和醉酒耍酒疯一样很像的感觉。

“你昨天已经向妖族万妖阁下了战书，就约定在了今天，今天下午你就要亲自前往万妖阁报仇了，确定不提前做好准备吗？”

什么！？

白梦潇要哭了。

她并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经过秦暮雨这么提醒，她终于回想起了一部分。

开什么玩笑！

自己现在虽然有所进步，但是仍然还是处于一个弱鸡水平，万妖阁那种个个都是高手级别的，她拿头打？

她觉得要死了。

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在自己冲动之下搞出来的“白梦潇”就是前任，虽然对自己基本没有影响，基本可以判定是类似于灵魂的残响之类的东西，虽然不晓得前任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但是现在……这绝对是坑了自己啊！

你说前任要想搞事就搞嘛，搞完事您能不能把残局收拾干净咯，再不济你留下点战斗力啊，这下了战书然后让现任来负责收拾残局是什么情况！？

她不像前任那样可以开无双啊……

“我……可以不去么……”白梦潇抬起头，深呼吸，眼中魅惑悄然打开。

秦暮雨随手就是一张符咒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你想不去也可以，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如果下好了战书不去的话，不仅仅你白白树敌，而且你的万年威名恐怕也要有污点了。我没有权力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我必须提醒你这一点——这是我作为朋友的忠告。”

白梦潇直愣愣地看着秦暮雨那坚决的脸，思索片刻，心中把自己的前任文明地问候了一下，然后伸了伸懒腰：

“不管了，豁出去干他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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