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歧点

他其实是个死人，各种意义上的。

从中央医院的天台一跃而下的时候，那呼啸的风声就已经是带走了他的魂灵。

我的上帝啊，为什么会有这么疯狂的人，在面临自己所选择的死亡时，他竟然是笑出了声。

有人说过，只有在面临着死亡的时候，才能够真正的看清一个人，华丽的外表，正确且幽默的谈吐，但是，心声却是触及不到的，这一切的一切都能够将一个人所层层伪装，也许，一生都没有机会，能够将这些伪装所撕开，看看里面的‘真物’。

这一天就是起点，他的生活彻底被灰暗的色调所笼罩，原来，一个人的世界真的好凄凉啊。

在大家都能够笑出来的场合下，只有自己是要强颜欢笑，这样的世界可真是过分。

所以，理所当然的，在他的梦想彻底的破灭后，就如同溪水是会流淌的那般理所当然，他选择是一个人终将迎来的终点，那就是包容万物的死亡。

他对着医生为他开出的重度抑郁症的诊断单嗤之以鼻。

自己可没那么脆弱，自己只是，提前抄近道，跑向了终点罢了。

……

……

赢青墨喘着粗气，终于了窜出了巷道之中，他终于再次看见他的姐姐，墨清萤虽然穿着高跟鞋和长裙，但向前奔走的速度确实丝毫不受影响。

这个笨蛋，不怕被别人当做是抽象的行为艺术吗？在这个信息时代，要是被拍下了照片，这个好面子的幼稚姐姐还不得找个好地方把自己给埋了。

回过神来的两仪墨在舌尖狠狠的一咬，血腥味充满了他的口腔，将他那喜欢分神的习惯给锁紧在了口腔里。

刚刚他的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不行，那个白痴已经要上斑马线了！

“姐，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好好说，好吗？”

赢青墨也顾不得面子了，他的性格并不是特别的外向，更不擅长表现自己，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大呼小叫，已经是让他的脸有些发烫了。

墨清萤就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闭着眼睛憋足了一口气一直往前冲着。

好气，真的好气，平时自己做菜时让她帮忙拿一下东西就跟没长腿一样，现在跑的可真是快啊。

在他的傻姐姐把脚踏在了斑马线上的时候，赢青墨的心已经是凉了半截，他顾不得调整呼吸或是现在这难看的跑姿，他恨不得连双手的用上来爬过去。

喉咙在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姐姐的名字，这一刻赢青墨什么都不需要顾忌了，就这么看着她在汽车的冲击下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上下翻飞，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见到的了。

他五感似乎沉入了海底，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就像是刚刚他自己苏醒时的那样。

是错觉吗？

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其实他还是有着一两个小小的私心，但是……这不重要了，如果能够救回姐姐的话，那么让这个遗憾一直留存着吧，缘起的诞生直至十八年后的现在，可能自己与她真的就是有缘无分吧。

伴随着觉悟的升起，赢青墨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的步伐似乎变快了一些，他怒目圆睁，伸出了右手，将那一只为了弹奏古筝而保养的十分完美的小手用掐的力度死死的钳制在了手里。

耳畔四面八方都是汽车的喇叭声，眼睛在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在他的感官之中，左边的喇叭声逐渐的接近，随之而来的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

鼻尖仿佛已经嗅到了橡胶与地面疯狂摩擦时所传来的古怪味道，赢青墨很清楚，他和她，现在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他与墨清萤的脖颈上。

右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伴随着女孩的回头，她的侧颜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赢青墨看到了他过去所没有看清的东西。

看到了她作为异性来说，美到足以令他心动的容颜，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珠，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眶，看到了她脸上的诧异与羞愤。

娇躯入怀，赢青墨的脚已经是刹不住车了，当初撞死这个傻女人的是一辆大货车，尸体似乎都要被压扁成肉酱了，得知了这个消息，见到了这一幕的他，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心头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直到他死的那一天都没有散开分毫。

这是一切的起点，现在，未来的分支点就在脚下，抉择本该就是用自己的双手，本该就是由自己去付诸行动。

耳畔的喇叭声震耳欲聋，他将墨清萤抱在了怀中，用自己的全部来保护这个曾经是他精神支柱的姐姐。

大货车呼啸而过，墨清萤被没有如同上一世那般被压成了肉酱，只不过，替她受了这一劫的赢青墨，此刻却是危在旦夕。

双手用力的将姐姐揉进怀里，赢青墨的意志很是果断与清晰，那就是守护好她，自己已经活腻味了，但是她的人生不该在这里迎来终点。

她弹的古筝很好听，虽然脾气很臭，有些幼稚，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在他追逐青梅竹马的时候，她也会责骂自己，看错了人，会跟自己说不值得。

她的个性鲜明，她的纯粹，都是赢青墨所不想要失去的。

撞向赢青墨的，是一辆看起来很是名贵的高级黑色轿车，他的一瞥，只是看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车标，只不过，身体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毕竟，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刻的自己，意识的速度为什么被加快了不少，或是说，时间的流速变慢了？

但是，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小时候和老爷子算是学到了祖上所流传下来的私家武术，身体多少还是有些底子，他还是有这个信心护得自家姐姐的周全。

至于死亡，这是他第二次坦然面对了，痛苦只是一瞬间罢了，更何况，这次的他还实现了一个愿望，他已经很满足了。

背上传来了一股很大的力道，但是，触感是温热的，并不是呼啸着的钢铁巨兽。

赢青墨抱紧了怀里的女孩，深怕她因为自己的疏忽化作了落叶翩翩而去，然后，在他还意识尚存清醒的那一刻，回头看了看背后所发生的事情。

“乔乔……”

这只肥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成为了他与轿车之间的缓冲，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她高高的跃起，在生死关头救下了他。

那张终日挂着惬意与慵懒的可爱猫脸露出了他不认识的神色，脏器的碎片，扭曲的脸，血液在她的嘴里喷了出来，连一声惨叫都被发出，这肥硕的身材突然就伴随着脏器与血液的飞溅，变得瘦小了起来。

而赢青墨的身体还在倒飞着，他的意识渐渐远去，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

很疼，不光是身体，还有心，他模模糊糊的能够感觉得到，身体的各个部分在马路的柏油路上翻滚，摩擦，相撞。

身上的皮应该擦破了不少，身上的骨头好像也断了不少，内脏和大脑都是一阵翻江倒海，但是，他还是没有放手。

最后，后脑勺与额头同时传来了一阵剧痛，他昏了过去。

……

已经昏倒的赢青墨并没有发现，已经断绝了生息的乔乔被安置在了柏油路上，原本瞪大的竖瞳被合上了眼皮，而那一辆黑色轿车的车头，仿佛是被什么东西从正面击中了一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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