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二天一夜的颠簸,齐润峙和迟月楼父女在天黑前赶到吴镇。
齐家在吴镇原是大户人家,虽已败落,旧日的模式还在,却也是楼宇林立,院落重重。走至大院门前,落叶稀疏,寂静无声。想到娘孤单单住在这深家独院齐润峙不免心中一阵心疼,对着院内大声喊:“娘,我回来了。”
“娘——”他重重捶着大门。
守门的老头打开大门,见到离家几年的大少爷,惊喜不已,吩咐下面的人道:“快报告老夫人,少爷回来了。”早有下人去报告齐夫人。齐夫人听说儿子回来了,带着丫头迎了出来。
“润峙!”他母亲齐夫人正抱着儿子要诉说离别之苦,没想后面还站在二个人。
“嫂夫人,不认得我了吧。”迟月楼笑着问。
齐夫人一震,一眼认出她家恩人迟月楼。
“真是你,迟月楼贤弟。”齐夫人一把握住迟月楼的手:“迟贤弟,你我们齐家的恩人呢,我们齐家怎能忘记。”齐夫人目光很快落到迟月楼身边的少女身上,道:“这莫不是迟娜菱小姐。”
迟月楼道:“正是我儿。嫂夫人还记得她?”
“记得,她七八岁时来过我们家住了半月了呢。时间真快,一下子都成漂亮大姑娘了。”齐夫人口中满是感叹和喜悦。
“伯母好。”迟娜菱落落大方地站在齐夫人面前叫一声,一双眼扑烁着流转灵动。
“嗳,好!”齐夫人一双眼打量着女孩子,那种喜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贵客远到,齐府自然杀鸡宰鹅,热情款待。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齐夫人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亲自在厨房里指挥。吩咐好厨房里的事宜,齐夫人才出了厨房门,往前院子里来,她一眼看见花园木廊里,齐润峙脸色滞重站在那里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齐夫人心细,儿子一定有心思,她一生疑,把他拉到一边,问:“润峙,怎么了,怎么回来了不高兴,你是不是你在迟家犯了什么事情?”
“娘,看你说的。我能犯什么事情。”齐润峙勉强笑道。
“儿子,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现在犯心思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齐夫人态度非常严肃,大有不究根问底不罢休的意思。
齐润峙笑道:“真没有,娘,你别瞎猜。”他说这话眼光躲躲闪闪,这更令齐夫人生疑,一双眼闪亮如剑只管往他身上扫,问:“是不是你欺负人家娜菱姑娘了?”
“娘,我怎么会欺负她。”齐润峙解释不清,想找借口要走开,说:“娘,你去忙,我不容易回家一趟,想去爹的书房看看。”
齐夫人正要回话,迟娜菱从那边跑过来,道:“伯母好。”又说:“润峙哥在这里啊,我们出去逛街玩啊!”
齐夫人一看迟娜菱一双眼绵绵地在儿子身上,道:“是啊,润峙,你现在不是正好没事情可做吗?带娜菱小姐出去玩吧,娜菱小姐也难得来一趟,带她去“明家小喜街”,那里有许多女孩子爱好的东西。”
“哦,有这样的地方吗?润峙哥,快带我去。”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齐润峙极其的不愿意,可又无可奈何,只得随她出去了。
齐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有几分明白了,看来迟月楼父女不是无事而来,这也合符她的心思,她心里有了主意。她回到前厅,看见迟月楼正背着手欣赏厅堂前的一副字画。她沉思着笑着招呼说:“月楼贤弟怠慢了。”
“没有,齐夫人客气了。”迟月楼回头看见是齐夫人,笑问道:“这是齐兄以前的笔墨吧!”
“是,字画笔墨还在,人却不在了。”说起丈夫齐夫人有些伤感。
迟月楼摇摇头:“是啊,那时我和齐兄爱好投契,十分交好,可惜……”
齐夫人道:“那时拙夫曾经有一个旧愿,只是那时走得急,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迟月楼说:“旧愿?什么样的旧愿,如果我能替齐兄完成,倒愿意竭力雪成。”迟月楼真诚的看着齐夫人。
齐夫人踌躇了片刻,说:“怕是有些难为情。”
迟月楼道:“你我两家有什么难为情的,夫人只管说,不要紧的。”
齐夫人笑:“如果说出来唐突,还请贤弟不要见外就好。”
迟月楼点点头:“不会不会。”
齐夫人说:“拙夫那时看娜菱小姐乖巧聪明,极是喜欢。正巧我们两家是一对儿女,欲想结成儿女亲家,可那时孩子还小,一直拖着没有说出来。后来他又突然疾病匆匆去了,所以成了他的遗憾。”
迟月楼听到这里,朗声笑出声来:“嫂夫人,仁兄这样的想法说到为弟心中去了,我也早有此意,如果夫人不嫌弃拙儿娜菱,我极愿意答应小女做齐家儿媳妇。”
齐夫人道:“那好,月楼贤弟,这件事情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等下个月,我请媒人挑个好日子去迟府提亲。”
“极好,这也正是我的心意。”迟月楼喜笑颜开,他没想齐润峙和迟娜菱的婚事会这样顺利。
迟月楼、齐夫人两人说着婚事事宜,齐润峙和迟娜菱回来了。迟娜菱拧着各色小盒子,里面都是各种小玩意。迟月楼心中快意,笑呵呵看着他俩:“娜菱,跟着閏峙出去一趟,收获很大啊。”
迟娜菱双手往前一推,举着手里的东西得意道:“爹,看,这都是润峙哥给买的。”
齐夫人眼光柔和地看着他们道:“润峙,娜菱你们两个正好回来了,有事情和你们说呢。”
齐润峙一眼睹见他娘和师父齐刷刷地看着他们俩,脸上那样的喜色,心中一沉,害怕起来,道:“娘,师父我刚才出去走得急,出了一身汗,你们先坐着说会儿话,我去洗一个澡就来。”说着拔腿就往门外去。
“润峙——”齐夫人急忙喊住他,说:“洗澡不急着这一会儿,我有话要对你和娜菱说。”
齐润峙一听他娘娜菱娜菱亲热地叫,把娜菱小姐后面二个字去掉了,只唤其乳名,心中知道不好,他娘和师父一定商量决定了他和迟娜菱的婚约。他立在门口,脑子里这样想着,心中一阵绝望,眼前是一遍恍惚,脚下飘忽。
“润峙哥,你怎么了?”迟娜菱跟着跑出来,关切地问。
“润峙,你怎么了。”齐夫人和迟月楼也出来担心地问。
齐润峙脑里一遍空白,下意识扶住身边的木栏杆,勉强皱出一个笑容,道:“没什么。”他摆摆手。
迟月楼看他那脸色,心中有些疑惑,道:“可能刚才出去有点中暑吧,这天太热着呢。润峙不如先去洗澡休息再说。”
齐夫人自然心疼儿子,见他脸色微白,不胜气力,也道:“润峙,你先下去洗澡,洗完澡你再来大厅,我和你师父有话对你说。”
齐润峙从大厅出来,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心中只觉得一阵一阵烦腻的怨意和气愤。娘和师父怎么能这样呢?至少应该先问问自己的意愿和想法吧,他们这样做完全不顾他的感受,这样是不愿意给自己一丝反对的机会啊。
强加给他和迟娜菱的婚事了。自己和秦苕昉的誓约呢,就这样完蛋了么?不,他决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必须争。他已经是成人,有完全的自主权。他这样想着,好像又有了一些信心,他下去洗完澡,一味拖着不去大厅,齐夫人派人催了几次,他只说有事,挨到晚上吃完饭,挨不过去了,只得去吃了晚饭再说。
吃了晚饭,齐夫人和迟月楼把齐润峙迟娜菱唤到跟前。齐夫人坐在大厅案堂中央,案堂上燃着香案。迟月楼坐在另外一边,迟娜菱站在她爹身边,一双眼睛却看着齐润峙。
齐夫人道:“润峙,你先给你爹上个香。”
齐润峙走过去,接过丫头递给他的香拜了他爹退到一边。
齐夫人这时说:“润峙,你父亲在世有个旧愿,就是齐家和迟家儿女结好。因为你父亲去得早,没来及完成。现在我看你和娜菱都长大成人,到了婚姻年龄,你们两人也亲好融洽,我就和你师父一商量,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下个月请媒人去提亲,选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迟月楼在一边点头,道:“润峙,娜菱你们两个从小在一起长大,彼此也了解,脾气也投缘,所以我和你娘一商量,决定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你们觉得怎样?”
迟娜菱站在那里,早满面娇羞。她不时偷眼看起齐润峙。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本来早有心理准备,可现在这一刻他还是被深深震到。仿佛是内心像下了一场狂风暴雨,因为雨水太大山体滑坡,一切都被颠覆掉了。
齐润峙呆呆站在厅前,此时像木头人一般,他心里早先筹备那些浩浩荡荡反抗的话一句也不敢说出来。
齐夫人没有注意到儿子脸色的急剧变化,还在那里吟吟笑着道:“润峙,你爹在世时说过,等你定了亲,就把齐家祖传的翡翠玉佩作为信物送给齐家儿媳妇。现在你快把脖颈那块翡翠玉起下来给娜菱带上,算是我们齐家给娜菱的见面礼了。”
齐润峙“哦”一声,却站着没动。
齐夫人道:“润峙,你怎么了,快把玉取下来啊。”
迟月楼和迟娜菱都期待地看着他。
齐润峙怔怔痴痴,恍若突然醒来,艰难地说道:“娘,那块祖传翡翠玉我弄丢了。”
齐夫人一听,立即责怨道:“丢了?你这孩子,这样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就随随便便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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