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一）语亦有梦

“他踏火而翔……”

摆弄着篝火的男人用一句诗一般的语言结束了整个故事。一旁的六人纷纷陷入沉默。

当然，对花梦宇而言，仅仅是这第一个故事，给她带来的震撼便难以言喻。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了解到这个世界的魔法，同时相比于自己曾经的世界，这里确实存在着太多的神奇。

突如其来的寂静持续着，耳边只能听见火焰舔舐草木的声音，嘎吱作响。这一刹那，花梦宇竟是感觉到了强烈的不习惯。

她本是喜静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却不知为何渴望听见人们说话的声音。

幸运的是，其他人大抵也耐不住这般的寂寥。默然许久，那金色眸子的年轻人率先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多谢尹超凡兄弟了。让你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想来，你也很伤心吧……”他同样注视着那束燃烧在七人之间的火焰。明灭不定的焰光射入他的眸子，在那两汪流金之中不断摇曳。

他叹了口气。

“抱歉。”

莱特这么说道。

“没什么，”法师勾了勾嘴角，“我想，来参加朝圣的人，必然也是自己无处容身，想来都有难处。届时，大家彼此吐露悲伤，倒也乐得惺惺相惜。”

“哈哈哈，惺惺相惜那是英雄，”莱特笑了笑，“我们这最多只能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也对，毕竟我们也算不得英雄。”

“哦，那么，尹超凡先生！请问那位拜伦大人给予您的神奇视力，您现在还能够使用吗？”

“哦？”法师转过身去，看了一眼一旁的身着黑色长袍的人。那家伙的衣装看起来非常复古。

“当然可以。也许是因为拜伦待在我的体内太久了，所以他的能量对我的身体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说不清好坏，不过这种能力确实是不错。”

这一瞬间，他一眼扫过周遭所有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花梦宇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视线似乎在她这儿多停留了一会儿。

他偏过头来，对那个男人说道：“所以，您可以告知我，为什么您要询问我吗，莫星月先生？”

“没什么，我只是想，这种能力如此强大，若是丢失了实在可惜。”莫星月紧了紧身上的长袍，尝试挡住突然侵袭而来的狂风。

篝火依旧烧得极旺。由于燃料充足，寒风没能对火焰构成任何威胁，仅仅是轻轻拂动了几下，便已后继乏力。

法师从怀中抽出那柄短杖，看似随意地向身后指去。一道劫火激射而出，将草丛中扑出的草蛇瞬间烤成了毫无生气的肉块。

不过倒是挺香的。

“今天晚上有夜宵吃了，”尹超凡摇头晃脑，“这玩意儿鸡肉味儿，香得很，是改善伙食的好东西。”

他一面说着，以面干脆利落地用炎刃将蛇身剖开。蛇肉被他分成平均的七分。接着，男人将食物递给了身边的每一个人。

花梦宇是最后一个分到食物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似乎在有意无意中多看了她数眼。

难道被他发现了？是啊，魔物们是能够分辨出人们说话是否真心实意的吧。

她感到手心有些出汗。先前从未考虑过可能有这种情况，然而现在，且不论尹超凡是否在欺骗，她总觉得自己已经暴露了。

这是心虚的表现。无论一个人多么习惯于欺骗，一旦出现了被发现的可能，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反应。

她接过蛇肉，微微点头表示谢意，便偏过头去，盯着眼前的篝火。

她必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行。

花梦宇一口咬在了手中的蛇肉上。肉有点儿筋道，想吃的话，没有好的牙口还真不行。她一边想着一边咀嚼。

嗯，他还真没说假话，鸡肉味儿，香甜可口。结合蛇的运动方式，想来蛋白质含量也很丰富吧。

嗯……

花梦宇吞下被自己嚼得稀烂的肉，又咬了一口上去，心中充盈了满满的欢愉。

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当然，那种东西宁可不吃。

把手中的蛇肉啃到只剩骨头，女孩便满不在乎地将其丢开，随后继续紧盯着面前的火焰。

她总觉得那家伙始终拿着余光瞥着她，仔细一想，似乎以前也便是这样的。这让她的内心更加惶恐不安。

是不是，真的被发现了？

“今天晚上，我第一个守夜吧。”尹超凡突然打断了花梦宇的思路，自顾自地道，紧捏着法杖的手指看上去骨节分明。

“那么，今晚就拜托您先守夜了，”莱特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我们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

“没问题。”法师点点头。

六人纷纷伏下身去，和衣而眠。没多久，空气中便只余下火焰跳跃的“噼啪”声。

看样子是都睡着了。花梦宇闭了一会儿眼睛，却又猛地睁开。自从睡下之后，她总能感到背后注视着她的视线。

错觉吗？不会的，错觉有一小会儿就够了。

女孩突然坐起，带起一阵小草的摇曳，一双蓝色的澄清眸子看向守夜的男人。不出所料，这家伙果然一直盯着她。

女孩皱了皱眉头。男人笑了笑。

“不好好解释解释吗，小姐？”法师突然突兀地向花梦宇问道。

“我……”

“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她的话被他的话打断了。花梦宇脸上露出苦涩的神情。

“嗯……其实我只是试探试探您而已，美丽的小姐，”尹超凡带着一脸欠揍的表情道，“虽然，诚如我所言，我的确还拥有那种神奇的视觉，不过，很不巧呢……”

“光是这个队伍里就有三个我看不透的。一个是您，一个是莱特先生，还有那位苏沫小姐。我看不到你们仨的火焰。”

他大剌剌地盘膝坐下，随后眯着眼睛看向花梦宇：“所以我顶多只能试探您啦，可没想到，您倒是不打自招了。倒是省了我许多功夫。”

“所以，可以请小姐您好好解释一下吗？为什么要欺骗呢？另外，您叫什么名字？”

女孩叹了口气。毕竟她当时确实不能说话，即使现在，她的语言水平也不过堪堪达到能够交流的程度。

“其实我真的没有欺骗，”她正色道，“至少当时，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说话。原因请恕我无法解释。最后……我的名字的话……”

她寻思，她现在必须有个女性化些的名字才行。

叫什么呢？啊，起名真难。不如……

“我叫花语梦，如果要叫我，称呼我语梦就好。”女孩故作骄傲的姿态。

是的，她将她原本的名字倒了过来，又转换成了同音字，简单快捷。

“嗯……语梦吗？很不错的名字。”对面的男人微微颔首。

“当然咯，”女孩抬头仰望着星空，“这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她曾是一位作家。她告诉我……”

“语言和人一样，也会做梦，而当它所做的梦足够瑰丽梦幻时，它就会带着人们一起做梦。”

这些都是她瞎编的，不过她演技不错，声情并茂之下，相信对方应该看不出破绽来。

“嗯……好吧。不过还望花小姐能够谅解我，明天早上，我会把事实告诉其他人。”

男人看着女孩，似笑非笑。

“当然，没问题。”她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的大石头却还没有落下。

毕竟先前欺骗了他们，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被赶走呢？

若是真的独自前行，她恐怕只能永远留在这片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了。

好吧，这儿好歹还长草，说是不毛之地倒也夸张了些，但一时半会儿她也找不出更好的词了。

女孩再次睡下。想起了某个该死的神祇所说的话。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不论我叫什么，我都是我。”

这么理解应该可以吧？

那么……

自己如今，也许确实该换个名字了。

现在，她是语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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