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要保护的女人 3

“主任，现在能确定吗？”

“我也不想确定。”

因为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主任一直在盯着板子上的片子，甚至还很没效率地拿下来看。我眼睁睁地看着额头上的汗珠一点点的流进主任的眼，然后他才想起来擦擦汗。

“可现在这块阴影已经是不该出现的东西了，光是这一点，就不能视而不见。”

主任的声音在颤抖，我们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但都不会去说破。主任现在的状态已经跟之前冷静著称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了，片子在手里“哗啦哗啦”地响，那是因为他的手在狂抖。

“那这件事情……先瞒着叶凝……”“不，应该告诉她。”

田诗渝的提议被叶主任直接拒绝掉，主任摘下片子，扔到桌子上：

“医生要向病人如实汇报病情，你们也是学医的，这一点必须记住！隐瞒病情这样的事情，是家属该考虑的事情，而不是我们医生！”

但是主任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也是家属？

主人的手在轻轻颤抖，不知为何，我的心也在跟着打颤，竟然有些不忍心去看这一幕。扭过头去，又看到了葛依柔和塞西娅，我脑中竟然浮现出了她们躺在床上的模样，心情不免更糟糕了。

“主任，要不……让我去告诉叶凝吧。”

想象到我女儿的那些画面，我有些不太想让主任去承受这些。也许我是在害怕，害怕主任不能够完全的以医生的身份去通知这个病情。

“……”主任沉默了，他在沉默什么，我很清楚。

“以朋友的身份去告知。”

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而且早在几天前我便做好了走到这一步的心理准备。

主任眼睛张大了几分，惊讶地看着我，然后眼睛一沉，眼袋再次浮现，慢慢低下了头。

“好吧……”主任坐到了自己的办公座位上：“葛润泽，我真的想谢谢你。”

主任两只手无处安放，玩转着手中的笔。

“我知道叶凝一直以来在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评价，在她最受欢迎的时候，我从没有为她真正感到开心过；但现在，她深陷危机的时候，我竟然为她感到高兴？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很正常，因为这代表了您是一个好父亲，您一定会好好保护您的女儿的。”

“谢谢，我爱人那边我会妥善通知的。”

“那我们就先去叶凝那边了。”

现在，我的心已经不再打颤了，因为在离开的时候，原来的那个叶主任已经回来了。

叶凝那个有趣的父亲？他从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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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宽敞的走廊，便是病房区了，这里的灯光要比大厅那边明亮不少，只是相比起大厅，少了那么一丝“人气”，整个走廊空荡荡的，能看到零星几个人，但他们都是很少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很少，几乎没有。只有几个看上去像是准备离开这里的人，脸上会带着些许明朗的表情，有说有笑的消失在电梯中。

叶凝应该还没有病房，，但她今夜，乃至之后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一定会睡在这里。

“……”

在走廊的尽头，我看到了那个背影，感觉已经很熟悉了，以至于视线透过整个走廊，我一下子就能看到她，因为这已经是她不知道多少次背对着我了。

田诗渝带着两个孩子停在了拐角处，不再前进，田诗渝冲我来了一个大大地点头，三个人便消失在了拐角的另一端。

那个背影距离我越来越近。

“……”

我仅仅是走过去，站在她的身后，她便有所察觉，脑袋微微一侧，但又立刻偏了回去。

“怎么样？事情严重吗？”

看来她已经知道可能要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吧，毕竟跟主任在办公室里说了这么长的时间，再加上浑身上下的体检流程几乎是全方位无死角从里到外的，再迟钝的人应该也会感觉出事情不妙吧。

“还好吧，喜忧参半，好在是一个能够解决的问题，但坏在不知道会需要多少时间，可能会需要让你在这里待上一些日子。”

她不说话了，双手很自然地抬起，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折腾这么长时间，她一直都没能好好打理自己的头发。

“这些事情你都知道？”

他的语气中终于出现了感情，最后的上扬代表了她的不解和迷惑。

“不，我也不清楚，至少我不可能提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我倒也没有骗她，我虽然知道她在未来是病逝的，但却不知道她具体究竟是怎么病死的，所以也不算骗她。

“那你为什么……算了。”她欲言又止，半转过身，但在我们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她又转了回去：“拜托你去跟我爸说一下吧，至少给我找个地方睡一觉。”

“已经正在给你安排好。”

“你……”她顿了顿，轻叹一声，像是强行换了口气：“好吧，谢谢，我等一会就去找我爸，你先回去吧。”

看着她的背影，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无法让人接近的样子了，那种距离感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直未曾消失过的“孤独”。

“我今晚不会走的，因为有个不太省心的人好像需要有哥哥的照顾。”

“……”沉默良久：“瞎说什么呢？恶不恶心。”

我自己也觉得恶心，但比起肉麻的话，还不如用恶心来粉饰鸡皮疙瘩：

“就当做是回礼吧，晚宴那天你帮我的回礼。”

“没想到你还这么有良心呢？”

她的声音变得非常微弱，我侧眼看去，才发现她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不仅有良心，还有记性呢。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我指的当然是“你如果遇到困难，我会帮你”的这个承诺了。

“明天你不上课了？”

“一节课无所谓，你现在跟我提上课根本就是在开玩笑嘛。”

“你这个人可真是……你是这么油嘴滑舌的人吗？”

这次她终于完全转过身来了，但我依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我只能感觉到一股飘香，温暖的触感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肩膀微微有些发重——

“肩膀，稍微借用一下……”

她的肩膀在颤抖。

“其实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闭嘴！”

“好，我闭嘴……”

我故意咳嗽几声，为了掩盖全走廊仅有的一种声音——她的啜泣声。

过于安静，有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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