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XXII 情理倒悬（三）

伊澜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空间里。

——“意识空间”，也就是所有的代理人通过睡眠和自我催眠的方式，用来捕获周围异常意识的虚拟空间。

不出意外的话，等盛白羽也进入了睡眠状态，然后抵达了这里，他们就可以开始今天的计划了——想办法找到夏萝的意识，然后让她恢复清醒。

不过，几乎完全是预感使然，伊澜一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厅，就知道这回的事情仍然没那么简单。

周围并没有一丝不安的气息，但陌生的意识却在身边真实地存在着……这就是伊澜唯一且强烈的感受。

可既然这不速之客并不是魔神的话，那他……或者她……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不许动！”

一声低喝忽然响起。大概是因为电视剧——特别是刑侦类电视剧的影响，伊澜在听到这低沉却是个女声的命令以后，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现在魔神都开始搞这套了……那老子要不要束手就擒啊？”

“贼喊捉贼！究竟谁才是魔神，你还会比我更清楚吗！”

伊澜并没有，也不敢回头去看那女性到底是何方神圣。然而，敏锐的听觉让他捕捉到，这女人似乎正在给自己手里类似于机械弩的装置上紧箭头。那齿轮“咯吱”啮合的声音，不禁让伊澜阵阵胆寒。

在这么近的距离把弩箭发射出去……就算是在意识空间，切身地感受自己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炸个稀巴烂的痛苦，也绝对够自己喝一壶了吧！

“大姐……嘿嘿，容我解释一下哦，我真的不是什么魔神，是如假包换的人类啊。”

“我已经见过至少三个魔神这么说了！”女人继续低吼，“第一个诱骗我父亲上了吊，第二个诱骗我母亲犯了连她自己都不能原谅的罪……而你，就是第三个！”

“啊……等等——妈的我脑子是不是锈掉了？”

伊澜听着女人的控诉，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睡前还在心心念念的事情。

“咳咳，”伊澜清了清嗓子，“Pendulum代理人三部新人，对吧？放轻松，先把你手里那咯吱咯吱的东西放下……以后都是同事了，你这么剑拔‘弩’张的，就不太好了吧？”

女人犹豫了一下。

“你说你是钟摆的人……那好。你应该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伊澜一惊。

这他就犯难了——盛白羽唯独在新代理人的个人信息上三缄其口，如今这个新人就站在自己身后，用她的弩箭指着自己的后脑勺，可自己因为盛白羽刻意创造的信息差，连脱险用的口令都说不出来……

“呵，果然说不出来。”女人冷笑一声，“因为被封印起来的魔神越来越多，所以你们也越来越会耍小聪明了吧！”

齿轮转动和咬合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刺耳，而伊澜的神经也随之变得越来越紧绷。

“姐姐……我赚了不少钱……还没福消受呢……你看你要不要饶我一命啊……”

“废话少说！老实给我去——”

“——一维！快停下！”

还好，在伊澜完全做好脑袋被炸上天的思想准备之前，盛白羽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两天前还在把这个柔和的女声当作催命，如今却把它当成了救命稻草，伊澜真觉得自己翻脸如翻书的嘴脸有些讽刺。

“原来……你们代理人三部，还有养魔神的习惯？果然和其他两个部不太一样……”

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轻了许多。或者说，现在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和伊澜年岁差不太多的少女。

“呃，你先把那弩放下……”

不知道盛白羽对那少女做了什么，总之在这句话的话音落下之后，伊澜终于感觉到自己背后的那丝凉意消失了。直到确认了自己已经处于完全安全的状态之后，他才慢慢地回过头来。

映入伊澜眼帘的确实是个标致的美人——乌黑的头发里稍微带了一些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染出来的深紫色，一条干净的马尾长至腰间；一身黑色的紧身衣，与伊澜和盛白羽穿着的宽松长袍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而她手上的弩，似乎确实是她最为骄傲和得意的武器，因为那银色的弩身反射的金属光芒，连现实当中造价高到离谱的观赏级机械弩都难以企及分毫。

“老子都说了，以后都是同事，根本犯不着这么尴尬……”伊澜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我不过就是没做什么功课，真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可我知道你是巴尔。”

名为“一维”的少女虽然已经把弩放下，但是手指仍旧倔强地握着它的扳机，一直不肯松开。

“他确实是巴尔，也不能说是‘巴尔’……”盛白羽拦在两人面前，面对“一维”解释着，“总之他确实是人类，只是这中间发生了些特别的事情……你可以理解成，利用魔神的力量打败魔神，或者说——以毒攻毒？之类的……”

“怪不得是个快要被撤掉的部门。你们做的事情，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疯狂……”

直到确实地见到了盛白羽紧张的神色，少女才松开机械弩的扳机，把它背在身后，但双手却仍然叉在胸前，对面前的两人十分抵触。

“那我就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她的眼神带有一种发自灵魂的凌厉，这使得伊澜即使没做什么事情，也在不停地怀疑自己是否曾经真的对这少女做过什么。

“在下代一维，对你们的体制和工作没有任何兴趣，只是一个魔神猎人而已。通勤的工资我就不要了，按单计价就好。”

“代、一、维……”

伊澜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的来头。

“你就是大一拿了三份国家专项奖学金的那个，电子工程学院的代一维？！”

学神……盛白羽还能捞到这么可怕的生物——甚至不能称其为“人类”的生物……伊澜甚至有些佩服起盛白羽的手段来。

“国家奖学金、电子领域人才专项奖学金、跨领域人才专项奖学金，一共四万六千国行币。”代一维如数家珍，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骄傲的表情，“苍白的数字……或者说，不过是我的一条手机备忘录而已。”

“那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吗！！！”伊澜当场吐槽。

“当然很清楚。”

代一维一脸冷漠地走到伊澜面前，举起自己的右手，在他面前轻轻地左右晃了两下。

“如果你也用手在我面前这么晃两下，那么你的掌纹，我就能记住一辈子……”

“——「Supreme Memories」。就连你这张丑到令人作呕的脸，我也能够，而且必须记住一辈子。”

“——这，就是我在档案里写到的‘代理人能力’。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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