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复加的痛苦-第十一章

‘’你……是那个时候的小姐吗？‘’我试探性的问道。自从上次离开这个本就与我无甚关联的村庄，我已淡忘了那里的大部分人和事，只有惨痛的真实与鲜血留存。但，她我应该不会认错，毕竟那对我来说……是在身前也好，此世也好，都是久违的温暖。当然了，这，这个魔鬼帮我洗的衣服也算～就是了。

‘’嗯，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呢。‘’是么，才三天，就算是以前吗……，是哪里变了？不过想想也是，短短几天就杀了人，对她这种身处乱世的人，这种杀过人的人的眼神恐怕在熟悉不过了。

对我来说，前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般虚幻迷离。突然升了官，简直就像玩游戏一样不是吗，杀了那个小精灵，然后得到经验，再换算成战功，一步步提升 这么看来，这点放到哪里都一样。生活中的每一步都是尸横遍野。

我其实已经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少年了，心也好，身体也好，都越来越疲惫，但现在却没有停下脚步的理由。因为……这里还不是属于我的埋骨地。

‘’嗯，你——。‘’ ‘’咳咳，说够了吗？‘’白毛鬼你很烦欸，气氛正好的时候起什么哄。

‘’对，对不起……你们……是那天的！‘’她突然间惊恐的叫到，这也正常，那天就是这两个孙子把我抓走的嘛。但，有些诡异……我……无法叙述却……。

她踉跄着后退，再看到我的时候，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说起来我很讨厌那种眼神，不管在过去，亦或是将来。怀疑，恐惧还有不解……但，为什么？

我向前一步想拉住她的手，可是——

‘’别碰我！‘’

嗯？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不知所措，我伸出的手被她拒绝了，因为失去平衡，她倒在了山道上。

‘’小心！‘’她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起身向我们的前方快步走去。

‘’为什么会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低下头颅难堪地看着被积雪覆盖的山道。

‘’很正常啊——因为她看到我和辰喵了。‘’奉仕对我说

‘’怎么你也叫我辰喵了……！‘’哎呦，毛茸茸的家伙生气了。

奉仕并不在意辰，继续对我解释道‘’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村子抓人了，所以——!‘’

她的领口被提了起来，赤色的双眸闪烁着惊讶的神情，却隐藏着些许兴奋。

‘’你让我来做这种事!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为什么，这已经不是锻炼了吧！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我过去将犯错当作青春年少，犯下的事都当做青春的调味剂 可到最后，就会发现一切都无法弥补。但是，我知道的，我知道……，逃课可以被原谅，偷窃或许也可以被原谅，犯下那些事后，我或许还能和英开个玩笑去吃碗面，然后第二天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混吃等死。但，杀人不行，夺走别人的子女，父母，亲人，这一切都不能被原谅。解释，疑惑，痛苦，恐惧，哪怕是不小心的错误，都会引起轩然大波，酿下一杯苦酒，最会只有独自品尝。

我不想再错下去了。

‘’是因为这身狗皮吗？看我现在就把它扒了。‘’我开始脱下身穿的铠甲。直到刚才，我还为此欣喜不已，可现在，就算让我穿我们学校的校服我也不会穿这个……与其说是在用这冷漠的铁甲保护自己，不如说是用那些无辜的人的皮囊包裹着自己，我实在无法忍受了，对不起，如果说这就是这个游戏的规则，那么，我弃权。

但是，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不管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相信别人说的比我自己更了解我，除了……他。

徐渭，你是个懦夫，或者说，胆小鬼。

‘’冷吗，继续脱啊，你不是很勇吗？‘’奉仕露出满意的笑容，语气轻松的对我说

下一秒，她却露出了悲伤而又凄美的眼神，她靠近我，轻声说到‘’因为想要活下去啊……我们都只不过是虫子罢了，你要学会成长……。‘’

是我看错了吗，她的眼眸里仿佛映出的是另一个人。

‘’所以呢？‘’我背对她，有些气愤地说

‘’杀了她。‘’

唐突的命令让我呆滞了，我转身张大了瞳孔。

‘’你说什么？‘’

‘’杀了这孩子，看，辰把她抓回来了哟，果然和你一样大的孩子除了你以外都没多少体力啊，在这种山路上走一会就不行了。‘’辰将她带回了刚才她所站的地方，那处被踩出鞋印的雪地被雪填满，又再次溢出。

‘’为什么？‘’

‘’因为你不得不去做，让她回去，这一趟就白来了。当然我可以为你代劳，但是除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你不会想说你不敢杀人吧？‘’

当然不会了，傻瓜。

我最喜欢了，不是吗，就像在玩游戏一样，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个梦罢了，先杀了那个孩子，再杀了她，然后是一个个磨肩人，最后……是我自己。

我不想要这种未来和结果。愚蠢而又扭曲，多么别扭的傻瓜。

‘’但，不这么做连第一步都踏不出去不是吗？‘’

奉仕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发问。

即使这样

我也不希望放弃，我最后的善念。

那个被抓回来的女孩脸上带着痛苦和不解，的确，我之前还是个挺身而出保护她的人，现在已成了刽子手。角色反差如此之大，多么可笑的悲剧，真可悲。

但说实话，我有对这种表情带有深深的厌恶，那种表情和小时候班级里的同学一样，前一秒你帮助过的人，下一秒就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忘恩负义，这是人类的本性，像关二爷那样的人有多少？我们都只是被条条框框束缚的囚奴，只要有些许的缝隙，恶意就会肆意释放。

孩子就更不用说了，话说回来，我还算是个孩子吗？

双手不知不觉的开始颤抖，寒冷，恐惧和痛苦交织的痉挛。

‘’快点，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

你是地精吗？混蛋。

但是，我还是把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冷风划过银色的刀刃，微微的弧度使这把利刃更加完美，闪烁着代表死亡的寒光。

身体总是很诚实，如果我不杀了她，奉仕就有可能失望然后杀了我。杀了她，获得奉仕的认可，然后苟且活下去，完美的等价互换。

可是我还是做不到。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我问奉仕。

‘’为什么？‘’

‘’你可真是善良啊，不过，我也不讨厌就是了。‘’她带着浅笑说到。

‘’因为，接下来可能要杀更多人，所以不能让她回去报信呢，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总之，这件事和你有关。‘’

‘’什么事……？‘’ ‘’到村里再说吧。‘’她急不可耐的回答我。

更多人？

为什么!

不不不不不!

那样也好，这样也罢，该结束了。

‘’答应我，不要再杀更多人了，我们不是军人吗，保护她们本该是职责所在，可是……。‘’求你了，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让我怜爱而又怨恨的少女。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死要看事情的走向，但，她既然看到了，就必须死。‘’

‘’不，或许让她逃走就可以了吧？喂，你现在从反方向……。‘’ ‘’啪。‘’清脆的掌声。

这是我在这该死的世界第几次被掌掴了？

那个女孩愤怒的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收回那句话，你果然不陪被称为男人呢……难道你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什么一样？怕死，对，我就是怕死！为什么我必须做个完人，你当我轻小说男主角吗？

她不再说话，轻轻地跪坐在雪地上。高昂的头颅让我相形见绌。

对不起。

‘’你叫什么？‘’

‘’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和上次一样啊，真可爱，真可爱，嗯～。‘’

‘’吵死了白毛鬼，给我闭嘴！‘’ ‘’你说什么！‘’我不顾炸毛的白毛鬼继续发问‘’名字，你的名字。‘’

她呆了一下，随后微笑着说

‘’白雪。‘’

什么？

‘’你再说一遍？‘’

‘’白……雪。‘’

是吗，真可笑。

‘’你是不是有个……。‘’ ‘’弟弟，她已经被抓走了，就在你走的下一天……。‘’

‘’她过的……。‘’ ‘’她死了，我知道的，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对不起。‘’

‘’好好活下去……对了，你叫什么？‘’

‘’徐渭。‘’

我拿出之前记录有两个名字的本子，用那只笔写下了新的名字，或许有一天我会厌倦，不再做这种可笑的事，但，现在，请让我幼稚下去。

笔罢

刀落

鲜红的血液从脖颈流出，懦弱让我无法砍的太深，反而加剧了她的痛苦，但是，她很坚强，起码比这个胆小鬼坚强。

曲终人散

看着她渐渐无神的双眼。

有什么好像崩坏了，可是……

奉仕在我发呆时上前把她的遗体一脚踢下深渊。

‘’你！！‘’

‘’会被别人看见哦，到时候就得杀更多人了。‘’

哑口无言

奉仕像是确认完作业的老师一样满意的点了点头，收拾好行囊，准备继续上路。

我看着那个她曾经存在过的地方出神，然后将那块腰牌投向深渊。

对不起，我终究是个不称职的哥哥。

白……，我还有资格叫你的名字吗？

辰喵将手搭在我的肩上。

‘’总有一天会结束的，我们都在忍耐。‘’她面带愧色得对我说

那是哪一天呢？我看向漫天大雪，月亮发出的光仍然是那么凄美，还是星星的微光适合我。

‘’走吧，影子都快没了。‘’奉仕向我喊到

生而为人，实在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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