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思不可得，人生奈何

“我不认识你，我们走吧。”叶立得不打算和这个看起来就莫名高贵的银发女孩有过多纠缠，也许是因为认错人，也许是故意在开玩笑，总之他分明不认识这个人。

对于不怀好意的陌生人想要接近自己，处理的方法是什么？

当然是不给她留下半点机会。

这也是叶立得从黑暗的高一时代走出来的一点经验了。

“……”

银发女孩就这么看着叶立得和苏月舞远去，晶莹的嘴唇勾勒出一抹微笑：“你逃不掉的。”

“那个女孩子是谁啊？”苏月舞有些闷闷不乐。

银发……真是高贵的发色呢，看起来简直和仙女一样美。

叶立得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可疑……”苏月舞眼神带着些许疑惑，可她大度地放弃了追问。

和叶立得肩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知不觉，阳光洒满了江畔的公园，落下的秋叶在角落堆叠，仿佛是金色的宝藏。

两人微妙地隔着十厘米的间距，恰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又不至于过于亲密。

“叶立得……你最近变了好多。”

苏月舞还是先开口说话了。

她黑白交织的长裙随着江边的风儿轻轻摇摆，就像是绝美的精灵一样，可那眼眸又是那样清澈而纯净。

叶立得有些低沉，他也感觉到了最近的一些变化。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得意了？

没错……以前的叶立得，永远不会妄想会和漂亮的女孩子亲密地走在街上，被人当着情侣一般嫉妒着，以前的他也不会相信，会有几位女神，对他流露若有若无的好感。

甚至过分亲密……

“变化吗？”叶立得叹了一口气：“抱歉……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最近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都有时搞不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了。”

虽然短暂，可是那将自己和她们联系着的事件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自己不可能否认，可也正是如此，才让叶立得产生了迷茫。

世界到底是怎么样？

以前的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吗？

还是说自己现在，都是在梦境里面？

似乎察觉了叶立得内心深处的不安，苏月舞主动拉住了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是真实的哦。”

叶立得低下头，她漂亮的脸蛋认真地看着自己，叶立得没有说话。

站在江边栏杆上，两人眺望远方。

远处金灿灿的江水到了脚下却碧波荡漾，碧绿的垂柳被轻柔的风抚动，就像抚过情人的双手。

苏月舞留给叶立得一个绝美的侧脸，白皙的脸庞，被风吹到脸颊的几丝秀发，还有即使是长裙也遮掩不住的身姿，叶立得有些沉醉其中的错觉。

“你喜欢林梦薇，是么？”苏月舞轻声问道。

叶立得沉默着，随即点了点头。

没错，他对林梦薇一直抱有特别的感情，这种感情无关岁月，也不是贪图美色，而是觉得那是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一眼千万年。

叶立得忽然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这样的自己，连他自己都讨厌。

苏月舞似乎早就预料到叶立得的回答了，只是她的攥紧拳头小手很好地藏在了裙子里。

“真的是呢。”苏月舞叹了一声：“陈雪泥和你这么久的青梅竹马在一起，你都没有动心，却对林梦薇一个认识没有多久的女孩子死心塌地……该说你是纯情，还是该骂你是渣男？”

“……”

叶立得无法回答。

或者说，爱情这种东西，本就是不讲道理的，她会喜欢上自己么？自己又会喜欢上她么？这本是没有规律的东西，可发生的时候，却那样让人盲目。

比如现在，叶立得觉得自己应该为了林梦薇疏远苏月舞。

就算她主动拉着自己的手，他却依旧带着淡淡的抗拒。

这不是对于女生主动的骄傲感和大男子主义，而是感觉到一种愧疚。

有句老话不是这么说的吗？不娶何撩。

“我能感觉到，林梦薇也是喜欢你的，你如果告白的话或许就可以一举成功也说不定哦。”苏月舞伸手抚过发丝，看向前方说道。

是么。

叶立得越发觉得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闷着自己。

呵呵……

不是那么简单的。

想要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要么用一瞬间，要么用一辈子。

叶立得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是他却依旧不敢随随便便做出决定。

大概是害怕……

自己拥有的，很少，所以害怕失去罢了。

潜意识里，自己不过是一个抱着玩具不愿意松手的孩子而已。

“我小的时候，曾经很不珍惜身边的人呢。”苏月舞忽然自顾自说道。

“以前的时候，我刚刚上初中，那时候不是智能手机刚流行，我爸爸就给我爷爷买了部老年智能手机。”

“因为初中爸爸很忙，没有时间照顾我，所以读的是是寄宿学校的缘故，爷爷总是很担心我，经常会发过来消息。”

“一开始他一直发语音，因我老家是外地的，没有办法用语音翻译，加上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渐渐懒得点开爷爷的消息。”

“慢慢的，我会习惯性地忽略掉爷爷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爷爷忽然发来了两三个字，我才知道他在学打字。”

“他会问一些理所当然的小事。”

“吃了吗？”

“睡了没？”

“要刷牙。”

“缺钱吗？阿公有。”

“多喝水，不要敖夜。”

“但我依旧敷衍了事，回答仅仅是没有，不用和嗯。”

“那时要好的女同学都住在一起，因此我们无话不谈，甚至我会因为同学的询问，当着大家的面故意嘲笑，爷爷又打错字了。”

“大家也笑哈哈地，说你爷爷真有意思。”

“我也常常觉得懊恼，会无理取闹地认为是爷爷给自己丢脸了。”

“可从那以后，爷爷再也没有发过消息，起初我并没有在意，甚至窃喜，可从爸爸那里听到爷爷病重的消息，我才知道爷爷已经不能再发消息了。”

“之后我和爷爷所有的对话都在病床边了。”

“那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可再也得不到任何回答了，哪怕是带着错字……”

苏月舞的身影显得有种莫名的凄美。

她静静地说道：“从那以后，我才明白，得到，只是偶然，失去，才是生活。”

“初中三年级，我一度不愿意去学校上课，甚至到了自闭在家里不愿意出门的地步，因为我害怕再面对同学时，她们问起，你爷爷怎么不发消息啦？”

“越想，越觉得揪心地痛，我讨厌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我讨厌我自己为什么要挥霍爷爷的慈爱，我讨厌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虚荣。”

“所以我讨厌那样的我自己。”

“直到――有一个家伙出现了。”

苏月舞扬起脸庞，有种说不出的美好：“他对我说：你知道人和人相处的秘诀是什么吗？

是把每一次遇见，都当做最后一次，把每一句话，都当成最后一句话。

离开是必然的，所以我们才会看重每一次相遇的偶然。”

苏月舞看向早已目瞪口呆的叶立得：“从那时候起，我就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家伙，一直有种淡淡的感激。”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要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爱叶君，终于可以面对面地和你说这些话了。”苏月舞展颜一笑，那出尘的风姿，却让叶立得一时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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