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已经完全丧失的资本外交力

“呃......我是来申报科技节班内安排与规划的。”

“一年级三班的？”季瑜旻终于放下笔看向了夜筠，用手推了推眼镜。

“啊，是的，报表已经填好了。”夜筠没有问她为什么知道他负责三班，只是将手中的报表轻轻放在桌子上。

“两个年级共三十六个班，只有你们班拖到了这么晚才来提交报表，其他班都在半个星期以前就已经提交完成了，筹备工作组的成员全都在等你们班的报表交上来，你们还有没有点时间观念？”

“......”这种情况下争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算不是自己的原因也会被对方推到自己的头上来。双方具有矛盾点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利益被触犯，而不会理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在这种情况下能以自己挨一顿骂来解决事件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把这个签了再走。”季瑜旻瞥了他一眼，完全没有理会放在桌面上的报表，而是在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但也没有继续为难夜筠，这只不过是为了在对话中占据主导权，而且能稍微把积蓄的不满发泄一下而已。

“......这是？”夜筠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字，不由得皱了皱眉。

纸上是科技节场地的大本营划分图，三十五个班的位置已经划分好，现在只剩环境最差的一个地块没有负责人签名。

“......那个，请问还有别的位置吗？”

“没有。”

“那有没有办法能换一个位置？”

“没有。”

老师所说的的协商呢？这样子算是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吧。还是说他只是来签个字走个形式而已？

虽然说这的确是求之不得的事，但那是建立在“这个位置符合班级需求”的条件下才能够成立，而现在只是徒增麻烦。

“B9这块区域太小，容纳不下我们班里所有的小组进行展示。”

“挤一挤就可以了。那么大的空间挤一下总有位置空出来，实在不行就问隔壁班借一下位置。”季瑜旻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挤一挤？难道你也是鲁迅想挤一挤就能够挤出来吗？夜筠不着痕迹地盯了一眼她平板似的身材，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是可以挤的。再说了，隔壁班的位置难道就不需要用吗？好像向别人借东西很轻巧的样子似的。

B9这个地块恰好位于教学楼与山脚相夹处的边缘上。相夹的地方是一条幽暗的走廊，横截面只能同时容三四人通过。但是地面上有不少积叶，还停放了不少自行车。

廊下的地面则是有着一条在雨天疏通水流用的排水道，在三月末四月初这种潮湿气候的梅雨时节总是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像是腐烂的味道。

“......但是拿不到足够大的展台就没办法向班主任交差了。”

夜筠并不想像现在这样拿出班主任的名义来说事。虽然说这么做效率可能比较高，但换个角度来想的话这可以说是仗势欺人了吧。

“那只能问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把表交过来。如果早一点交的话，位置随便你们自己挑，作为一个高中生你应该懂‘先到先得’的原理吧。”

先到先得？这里是菜市场还是士多店——还不如老师平时说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呢，所谓的统筹规划用“先到先得”来打发，这就是为偷懒而去找冠冕堂皇的借口吗？

那些参与程度低的班级能更快统筹完毕报表从而把地理优势额位置挑走；而参与人数多的班级反而只能够挑选剩下的——这还不如直接用抽签决定更加服众。

“我没记错的话，截止日期是在大后天的星期五，而科技节是在下个星期才开始举办。每个班有一个星期的动员班内学生参加活动的时间，再加上周末是离校时间，也就是说昨天的周一是上交时间。现在只是离‘开始上交时间’只过了一天。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昨天有35个班的代表都来上交报表；而只有我们班没有在昨天上交对吧？”

咽了咽口水来润润喉，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是一件难事，已经忘记有多久没试过说这么长的话了。

“不，你说错了一点。他们在周末已经开始提交报表了，在网上。所有负责的成员都在群里，只有你们班是没有人在。”季瑜旻看着他，露出了冷冽的嘲笑。

群？夜筠还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件事。班主任没有通知他，也没有其他人来告诉他，就像是一个游离在圈外的孤魂野鬼一般，永远接收不到圈内的信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夜筠就算加进必要的群也从来不发言，除非是有要紧事找他，其他时间只要默默的当一个万年潜水员就好了。

还好班里没有人把他拉进班内自建的没有老师的群，不然他还得分出心思去应付那些水群的人——毕竟他的联系列表里几乎是空的，想要找到他只能通过班级群联系。

“......”

这是毫无意义的争论死循环。就像是狗和猫在吵草地到底是什么颜色，而它们看向的同一个东西却是得到不同的结果，在自己的角度上出发谁都没有错。

气氛陷入了冰点，谁都没有开口，仿佛谁先说话谁就输了。季瑜旻冷冷的盯着他，脸上的神色告诉夜筠绝不会松口。

最终夜筠还是决定服软了。没有任何一点可以争得过她，就算是老师在场也不一定能让她改变主意，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将自我贯彻到底了。

“瑜旻学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真白拿着几份文件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季瑜旻侧过头看向真白，语气中的冰冷也是消散了一点。

“这是科技节的几份规划书需要签一下名，流程事宜和财务预计已经做好，签完名以后就可以交给团委老师审查了。”

“好的，辛苦你了，现在只剩最后的场地规划了。”季瑜旻像是松了口气般笑了笑，瞥了夜筠一眼。

“那个......”真白犹豫了一下，俯下身子放下手中的文件，在季瑜旻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脸上露出了些许诧异和不解的神色，纠结地沉思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

“明天，明天的晚修前如果你们班没有得到其他班级的区域许可的话，那你们就只能用现在剩下的这个位置。”季瑜旻转过头来，盯着夜筠的眼睛。

“......谢谢。”夜筠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变成了‘谢谢’两个字。虽然这不是出于她本心的意愿，但是面子总是要给的。

......

“喂，怎么了？不是还有一天的时间吗？”真白追上离开了学生工作中心的夜筠，有些在意地问道。

“我感觉吧......去到后我也没什么用，除了签个名之外没有什么要做了，还不如刚才直接签了算了。”夜筠有些沉闷地吐了口气，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坚持。

就算拿不到合适的位置最多也只是在事后被老师说一句“工作不力”罢了，现在还要冒着未知的风险去找三十五分之一的几率，这一点都不节能。

“不是还有明天一天吗？不要这么快就放弃了啊，还有机会。”

“其实你去比我有用多了。”夜筠叹了口气。“如果是我去的话十有八九是被拒绝的。”

“没有试过的话怎么知道呢？说不定就成功了。”

“像这种早已知道结果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我跟他们只是陌生人关系，既不是朋友也没有利益交换，他们凭什么帮我？”

真白眨了眨眼，道：“那我去也没有什么用呀，我跟他们也既不是朋友也没有利益关系。”

“不一样，肯定不一样。他们会很乐意交你这么一个朋友，尤其是男生。没有人能完全挡住来自异性的吸引力，因为荷尔蒙分泌是身体的本能，就算是太监也不例外。”

夜筠摇了摇头，看向几乎完全沉下去的夕阳，黑暗正将霞光吞噬殆尽。

“而当他们带着目的接近你的时候，你的目的和对方的目的就成了交易的筹码。虽然说这一份筹码并不对等，但至少有着成功的几率。而我就不一样了，没有人想和社会链的底端结交。至少普通人是会攀附权贵，而不是去结交乞丐。”

“......你把话说的太绝对了吧。古代不是有很多富户主动结交读书人的事情吗？”

“对。那是因为读书人可以通过科举制来当上官。而那个时候富户就可以跟着这个读书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这么说的话，我可能也算有点用吧。”

夜筠自嘲般的笑了笑，继续道。

“最近可是不少人来找我帮他们把缺交作业的记录给划掉。那你说我是做呢，还是不做呢？被老师发现之后第一个挨骂的肯定是我，而再过不久之后我不当学习委员时，对他们而言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真白张了张嘴，想组织一下语言说些什么。

“你有这个资本被人结交，无论是外貌、权力、或是实力。你可以被他们仰望，可以成为他们在外面炫耀的资本；但我只是个衰仔，一个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物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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