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往事

“我觉得你对恶魔有什么误解，不是每个恶魔都可以帮人类达成愿望，只有很高级别的恶魔有这个权限。”

我一手扶额，非常无奈，“你看哪个稍微像样点儿的恶魔会跑到这种穷乡僻壤被一群人追着砍？住个零星级招待所还要被打劫，你见过这么寒酸的恶魔吗？”

“喔，好像是……”她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手上的刺青我稍微有点儿头绪，这样，你带我去你家，刚好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诶？去我家？”

“我真的不想睡在大街上……”

“你可以住在店里，”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两人，“他们都昏倒了，你就住在这里也没关系的吧？我、我也可以留在这里pei……”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抬起一根手指，“一个月前有非法武装把武器寄存在这家小店，假如我住在这儿，万一明天他们就来了呢？我给他们说店老板被我绑了？他们还得叫我声新老板？”

“也是……”

现在的根本问题还是住宿，起先我的想法是先用手里的存款住旅店得过且过，但今夜的事件给我敲响了警钟，这里毕竟不是现代，旅店不需要营业执照，也没有成熟的警察部门，就算短时间内没事，但长久来看遭遇像今天这样的事可以说是必然，也难怪在古代商业会被人鄙视，商品流通也很少遍及全国，因为古代无论是交通条件，还是治安水平，都可谓是烂到几乎没有啊……

好在我还有娜塔莉，凭借我现有的财富和魔力，应该能换取娜塔莉同意我长期居住她家，而且娜塔莉除开她的符文，本身只是个普通少女，对我的威胁很小。

“那就带我去你家，趁这俩还没醒，快点儿。”

“喔喔。”

娜塔莉的家在厄尼尔镇上，离这儿有点儿距离，好在我偷偷顺走了店里的一些零钱，可以雇顺路的车夫载我们回城，亏得大半夜还有人赶路。

视线穿过车窗，两边的建筑陈旧且古朴，像极了以前出去旅游见到过的那些老城，楼房普遍以石质为主，高度平均两、三层左右，看得出这儿算是个商业比较发达的小市镇，基本一看这些房屋一楼的敞亮结构就能想象出市民们在一楼开店、二楼住宿的生活方式。

“还要往里走吗？”按娜塔莉的指示，马车夫停在一条幽深的巷子前，“再往里我也不熟，剩下点路你们自己走吧。”

“嗯，就这儿吧。”

我瞥了娜塔莉一眼，付过钱，下车。

“为什么你住的这边看起来这么破旧啊？贫民窟？”

说真的，就目前来看，整座镇子都从这条巷子划分，完全是两个世界，前面的商业街虽然也很杂乱，但那根当下时代的技术水平限制有很大关系，而娜塔莉住的这边，就是单纯的脏乱差了。

“嗯……厄尼尔大多数人都住这一带，只有少数商人才住得起靠海港的区域，你说的破旧这边……其实占了镇子一大半的土地。”

这样吗？不过想想好像也没毛病。

“你这种店里打工的人多吗？”

“嗯，有一些，能在小店或者贵族家里做杂工，算是很体面的工作了，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在作坊里做工，非常累，一些体力好的能有机会去麦穗港干活，我听说麦穗港的纤夫每月工钱是这边一个造纸工的两倍，足足四十个铜板，但累垮病倒也是常事。”

哇喔，古代的劳动人民果然很辛苦，在海边拉一天的船……光想想就头皮发麻，这口饭不把皮磨破几层是吃不下去的吧。

也难怪娜塔莉对那个黑店那么有感情，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让我选，我也宁可在黑店打杂工，也不要去干体力活啊，相较之下小店或者家族里的仆役工作确实是相当体面了。

“到了，我家。”

她家其实也挺靠近商业区的。商业区靠近厄尼尔边缘，这城市的布局应该和娜塔莉口中的“麦穗港”有关，我没猜错的话，这座城应该属于麦穗港的卫星城，它的商业街选址估计也是为了缩短和麦穗港的交通距离，而商业街另一边的“居民区”倒更像是依附于它的“肿瘤”。

推开门，里面有股被褥发霉的味道，她家是这一带很常规的茅屋，墙壁用石块堆砌，屋顶则用木块简单支撑，搭上编织了的茅草，这一带很多房屋都这配置，甚至比这更简陋的还大有屋在。

不，应该说古代农民大都是这种生活水平，看多了穿越故事的我对中世纪果然还是抱有了太多奢望，毕竟古代城市化率普遍个位数，糟糕的农业产量支撑不起高质量的城镇，古代很多大城市放到现代也就小县城水平。

娜塔莉家至少还分了不同的几个房间，卧室、厨房、厕所以及一个两米宽的小后院，围了一圈简易的篱笆，对面就是隔壁家的厕所和臭水沟。

卧室的木板床躺着一个昏睡的女人，身材修长，但是形容枯槁，面色苍白。我试了试用梦魔的感知能力感应她的生命体征，非常微弱，濒临死亡。

“这是……”

“这是我姐姐，五年前她收养的我，当时我十二岁。”

收养么？

“你以前是孤儿？”

喔，好像不知不觉说了句脏话。

“不是。”她侧下头，像是浮现起了什么极不愉快的记忆。

“不愿说就算了，谈谈你的事，”我说道，“我稍微有点钱，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俩互帮互助，兴许日子能好过不少，但前提是你得回答我一些问题。”

我她的手臂，露出其间的符文：“你这个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符文我在昨晚的恶补中见到过，这在魔界是一个宗教符号。

在恶魔的认知中，世界是由一位名为“撒托古亚”的神创造，目前魔界的主流观点认为撒托古亚的地位可能类似初代魔王之前的原始时期的部落领袖，不过魔族的宗教势力普遍将撒托古亚视作他们的唯一神，类似上帝之于天主教，而撒托古亚教的宗教符号，正是娜塔莉手臂上这个刺青。

而且在魔界，不是每个恶魔都有资格使用这个符号的，这个符号在魔界的地位相当于古代中国的龙图腾，是只有皇族才能使用的至尊象征，普通的下级恶魔胡乱使用是会被处刑的，更罔论人类平民了。

不过我听说一些人类的贵族也信奉这位神，该不会……

“这个……是五年前，父亲和恶魔做的一起交易，父亲说那位恶魔是我们家族世世代代的守护神。”

五年前，刚好是她被她姐姐收养的那一年？

“能问下你父亲是……？”

“……我父亲曾经是一国国王。”

她的话直接在我脑子里引发了爆炸，但她毫无察觉，侧过头，看向窗外的血月，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深的回忆。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行省，就是过去父亲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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