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六 你得上了

她敢不敢？

答案显而易见，她没什么不敢的。

但是……

“所以你看，这世上每天都有人遭受苦难。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遭受的不是最轻的，但也绝不是最痛的。就像你说的，就算你以前在王宫里被所有人嫌弃，你也知道你能吃饱穿暖就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要幸福了。最起码，在你被迫离开你熟悉的家园时，有人对你不离不弃，到死都希望你幸福。”

……你却要辜负那样的人？

不行。

“我……”娜塔莉侧过脸，战栗的目光慌乱地错开皮里诺刀锋般的视线，“我不能那么做。”

“哈哈哈哈，这就对了，做人就该识趣嘛。”

皮里诺收起刀，抬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秀丽的褐发在掌中下子凌乱起来：

“以后，起码对老子，别再搞什么灌酒、色诱之类的活了，不吃那套！也让人看不起。”

显然皮里诺从头至尾就误会了娜塔莉的意思，但也算歪打正着，起码他没怀疑到娜塔莉背后、我的真实意图。

也正因如此，他有了下一句话：

“你姐姐的事，我很抱歉。你这人满有意思，回头有时间我想和你多聊聊。”

之后，娜塔莉在信件里详细描述了皮里诺的反应，他的言行把他的真实想法暴露无遗了，我也得以确立下一步的行动。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应该能获得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关键情报。

但愿如此。

……

卡芬早就在此等着我了，她戴着面具的左脸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哪怕在黑暗中也分外显眼。

我裹着厚厚的斗篷，每次呼吸的热气都会附着在面具上，鼻子感觉粘粘的，很不好受。

“等你好一会儿了，上车吧。”

“确认一下计划，一会儿到了之后，如果对方人少，我们就一口气拿下他们所有，如果人多，就让警备团善后。”

“嗯，知道了。”

明月高悬，月亮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与光耀，挥挥洒洒的光披着隐隐的淡红色，透着不祥的气息，马蹄声滴滴哒哒，紧凑但不急促，响亮而有节律，像是某个秘密宗教打着节拍吟唱着古老的韵律。

“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年阿克萨各地的港口铁甲舰越来越多了。”

“嗯？是吗？”

“以前多洛雷斯王还在的时候，港口基本都是商用的木帆船为主，但这几年，阿克萨人已经封闭了好几个港口，麦穗城因为是多洛雷斯行省第一大港，所以稍微好一点，但也能看到每个码头都停泊了军舰，好像又要爆发战争了。”

“战争不是一直没有结束吗？”

“但原本只是东边在打仗，五年前多洛雷斯最后一支反抗军宣布投降之后，对我们多洛雷斯人而言，战争就已经结束了。而且假如又要打仗……谁知道税收会不会又翻一倍，我的赌场之所以能成为麦穗城第二大，其实不是因为我们收入提高了，而是最近越来越多的同行倒闭了，有钱来消遣的顾客越来越少了，连那些个小本生意的也没啥油水。天知道那些阿克萨人怎么就打不完的仗。”

“……听说那些铁甲舰都是用……蒸汽机驱动？据说阿克萨人的首都已经到处是机器了，真的吗？”

“这我也没去过，谁知道？不过蒸汽机的话……我听说阿克萨人能赢下这么多场战争，其实和他们手里的机械关系不大。我有几个朋友在行省厅当差，我听他们说，阿克萨人还保有一种比蒸汽动力更强劲的技术，好像跟魔法有关……而且啊，你不是魔法师吗？难道你没发现一件事吗？”

“什么？”

“阿克萨帝国境内，魔法师越来越少了。我不知道阿克萨帝国其他地方如何，至少多洛雷斯地区，魔法师已经基本绝迹了。”

“你是说，魔法师都被抓走了？被阿克萨人？他们需要魔法师为他们做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魔法师确实越来越少了。以前的时候啊，魔法师可是到处都有，有时候甚至还能见到野生的魔法生物。而现在，魔法卷轴已经禁止民间售卖了，魔物也基本绝迹了，只有蛇行众之流会偷偷养殖一些。至于魔法师，自从五年前多洛雷斯灭亡，到现在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魔法师了。行省的人也只有少部分暗中透露说阿克萨人找到了某种新的操纵魔法的形式，远比魔法卷轴更高效、更强大，在军中也只有极少数将军知晓。”

“那么绝密啊……假如它的生产技术泄露了出去，肯定会有很多国家虎视眈眈吧。”

“岂止是虎视眈眈啊，绝对会刮起一场风暴！你想想，阿克萨人在短短二十年内横扫了整个姆大陆的西半段，东方诸国躲在大陆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全世界都颤抖在阿克萨人脚下，假如阿克萨人的致胜秘诀被公开，不仅仅阿克萨国会跌下雄踞已久的权力宝座，世界上所有国家肯定都会疯了一样抢夺这种技术，到时候也许整个世界都会大变模样。”

某种更高级的魔法技术吗？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对魔法了解不多，到现在我也只知道，魔法似乎是一种自然界广泛分布的物质，一些特定的生物可以感知并吸收这种物质，因为他们体内有吸收并储存这种物质的器官，就像蜜蜂有蜜囊，这是独一无二的。

“到了。”

平稳的骑行陡然停止，卡芬嘘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拉着我跳下了车。我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扯了扯背后的斗篷，都在。

“这里离国王港还有一定距离，我的人已经提前埋伏到码头了，他们会负责完成偷袭的任务。一会儿他们会给我们发信号，假如他们得手了，就会发射一枚蓝色的烟花，若是需要援助，就会发射一枚红色的，若是非常危险、警告我们远离，他们就会发射一枚绿色的。”

不知是不是巧合，卡芬话音刚落，僻静的夜空骤然被一刹那绚丽的火光照耀，那是烟火撕破夜空的尖啸。

“是红色，你得上了，魔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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