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温如玉将衣物一件件放入竹篮，将竹篮带回屋内，然后就和荆九尘两人去灶房里忙活。拿出家里腌制的泡菜，割下一块腊肉洗净放在锅里蒸煮做菜就当为他接风。两人很快脱离一开始“小别胜新婚”的惊喜，陷入忙碌当中，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说不完的情话。以前荆九尘砥砺武道的关键时期，也经常离家前去远古神魔战场找寻突破的契机。家中各种小事就都是由温如玉一手打理。荆九尘被大陵王朝封为武侯之后，也曾想把妻子家人接到京城府邸去，然后被家人和她拒绝。这些年无论他在外如何声名鹊起，村子里也大多未曾听闻过。在外面荆九尘的事迹被吹得神乎其神，整个中州每每谈及当世荒界俊杰妖孽，必定绕不开这个而立之年的合道境武人。

甚至有不少人认为一旦荆九尘破境，跻身蹈虚阶段之后，就会获得冥冥中天地大道的钦定，其成就只会更加不可限量。

荆九尘给屋内说了一声去村口的酒铺打酒，顺便按照自己小娘子的交代去置办一些年货，两人虽是阔别已久，却也默契依旧。走在路上，遇见一些街坊和乡亲打了几声招呼，他忙了一天，严冬时节天色早早昏暗，彤云密布，只不过原本纷纷扬扬的大雪停了下来。街道上人影冷清，在朔风呼啸中挤进酒铺，顺便打包了一些咸鱼干货。

往回走的路上，他停下脚步，觉察到了一丝迹象，放下手中拎着的大小包裹，缓缓摆出一个出拳的架子。巷口里走来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神色自若，似乎刚刚一闪而逝的杀机与她无关。荆九尘看着她，平静道：“专程前来问罪？”

柳摇笑道：“我以为你刚才会直接出手了。怎么，旧伤还没好？不至于吧，你的底子打的都很结实。”

荆九尘摇摇头，“在家门口不能动手。”柳摇似乎接受了这个回答，微笑道：“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更不是以修为压你。只是问你一些事。”

荆九尘眯了眯眼睛，他此刻面对柳摇的心情大概类似客船上洛长笙向单臂青年拔剑的那一刻，遇昔日巅峰之人，战意昂然，明白所求此道最强者究竟有怎样的大气象，未来才能以此当作自己的磨刀石将这巅峰瓶颈再次拔高。

不过正如他所说，他不想在家门前动手，点点头道：“无关大陵日后布局，晚辈知无不言。”柳摇停下脚步，“那日是谁下令进城诱你与小崎一战？”

荆九尘闻言一愣，皱了皱眉头，神色复杂道：“是冠王爷持陛下手令让我领军赶往古堰城。”

柳摇将手中的长发绕手指缠了几圈，似是在思索，转身在巷子里让出一条道路，“一路上隐隐约约有一些机缘巧合总是让我无法安心。现在看来的确有一些老朋友纷纷从角落里开始往出跳了。”

荆九尘当作没听到，将脚下的货物再次拎起，站在那犹豫了一会。柳摇哑然失笑：“此事了解，找个地方我赏你三招就是。当作指点也行，不会放水，撑的过能领悟几分看你造化，撑不过……呵呵。”

荆九尘不再言语，点了点头，往回去的方向走去。柳摇没再拦他，走在大雪停歇的路上，一脚踩下在深雪中留一道脚印，脚印当中却没有一层薄薄的雪层，似是积雪直接升华。隆冬大雪积攒的寒气着实逼人，夜晚家家燃起火炉炭盆，若非万不得已，常人绝不会出门。柳摇深吸一口气，望向南方，这次之后她就不会让小崎再身陷险境，哪怕他再有毅力和韧性，哪怕他未来的大道成就稍微低一些。想不到自己谋划许久，料想过无数次计划中可能发生的意外，最后却是自己将一切放弃。

……

谢崎躲在这个诡异的洞口看着外面的暴风雨，一波波如山巨浪高达数十长伴随着黑暗中的惊雷闪电不断冲击着海滩。来自四面八方的狂暴紧紧压迫着他的呼吸，带来一种莫名的压力。可无论耳边如何波涛滚滚，连一丝水汽都无法进入这个山洞，一种悠久神秘的感觉扑面而来，似乎这个洞口将整个世界分割成两个部分。狂风呼啸而去，携夹着漫天的雨水泼洒在洞前的地面上。

谢崎心念一顿，看着外面茫茫的一片，思量了一会，缓缓点燃一道灯符悬浮在空中，驱散周围深沉的黑暗，开始打量周围坚硬的石壁。周围连一处小水洼都没有，不符合常理。洞穴还算比较高大，至少站直身子不成问题，谢崎小心翼翼摸索了一阵，大致搞清楚周围的情况。这个诡异的洞穴当中确实有水塘存在过的痕迹，只不过早已干涸。

谢崎迟疑了一会，还是从乾坤戒中取出一件法宝扔出洞口。就在法宝破空而去接触洞口的一瞬间，破空的声音和散发出的幽光直接消失，仿佛凭空蒸发。漫天风雨呼啸，急切疏狂，只是在靠近洞口的时候似乎有一扇无形的门扉将所有一切挡在外面。更诡异的是，仅仅隔了几秒之后，他似乎开始逐渐忘记刚才干了什么。

谢崎半蹲在地上想了一会，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打开自己的储物戒，清点了一下法宝数目，凭借非凡的记忆去回溯他们的得手的时间。发现在自己已有的记忆中，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获得任何法宝，很不符合自己“天生道缘”的习性。

这就说明，自己在之前的时间里，向外不只抛出过一件法宝，只是每当往外抛出一件东西。与之有关的记忆都会从自己脑海中删除，甚至会有其它一些东西将空缺的位置补上。当然这一切都有可能只是他的臆断，巧合而已。只不过，这一切若真如他所想……

“内外分属不同的时空和纬线吗？这道门槛，如果真是是跨越漫长时间的节点，那自己进入这个石洞的那一刻应该是登上那位前辈口中类似可以跨越时空的客船，这场暴风雨会携带自己前往此方小世界某段光阴当中。”

而在“中途下车”的代价，很明显，彻底会从时空和因果当中删除痕迹，因此若自己推断是真。并非有人对自己记忆做了手脚，而是那些法宝早已从因果层面彻底销毁。如此一来，和单臂青年的警告开始对上号了，只是这趟“客船”究竟会通向何处呢？谢崎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和疑惑，并不是对单臂青年口中所谓机缘的觊觎，而是人类天生对事物真相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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