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惩罚

林如青打了个哈欠，满身的疲倦。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点亮屏幕——6:08。

她站起身挠挠头发，把家居服换成校服，草草洗漱后，叼着两块吐司，背上书包便出了门。林如青单肩挎着包，路过谢惜玖的家门，她顿了顿，回头然后一脚踹在铁门上。

嘭——

轻微的颤动以铁门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林如青踹完门，也不管谢惜玖醒没醒，走下楼梯。

她又呼出一个哈欠，眼睛有些酸涩。

六点左右，天穹还在雾蒙蒙的黑暗中，路边灯撒下的灯光两不相顾。林如青下楼，跨上自行车，沿着没入花园的小径行驶。

在鹅卵石小径上骑自行车有些颠簸，道路漆黑，但林如青毫不在意，她甚至没有看路，低头拿出手机按出夏獍的手机号，拨过去。一串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这表明林如青的通讯录里没有保存夏獍的号码。

电话还没打通，林如青猛地扭头看向池畔凉亭，放下长腿刹住自行车。她挂断电话，把自行车放停在路边，径直走向凉亭。

凉亭的木椅上躺着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呼吸平稳。

夏獍。

林如青走近一看，发现夏獍满脸都是已经干涸的泪痕，唇角却微微含笑。她蹲在夏獍面前，看了半响，扬手一巴掌抽在夏獍侧脸上。

啪——

极度清爽的响声，红印瞬间出现在夏獍的侧脸上。夏獍倏然惊醒，他睁开眼，近在咫尺是一张熟悉又极美的脸蛋——林如青。

林如青的一对眉毛竖起，笔直而锐利，像是两柄刚磨出来的铁剑，夏獍于是便知道林如青生气了。

林如青面无表情地盯着夏獍。

夏獍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他眨了眨眼。

林如青二度扬手，又是一巴掌。

这次比上一掌轻了许多，夏獍也清醒了许多。

“你还喝酒了？”林如青问。

“喝了半瓶啤酒。”夏獍乖巧地回答，“对不起，姐姐。”

“陪谢惜玖喝的？”

“嗯。我还是有错。”

“不怪你，但事不过三，这恰好是第三次。”林如青看了眼时间——6:21，“而且你还夜不归宿，说说我该怎么罚你？”

夏獍坐起来，他背着书包睡着了，现在醒过来浑身难受，似乎有些着凉。

“我什么都听姐姐的。”夏獍坐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姐姐，你站远些。”

夏獍用矿泉水随意洗了洗脸，接过林如清递给的纸巾把脸擦干。

林如青看了夏獍半响，说：“你上次英语考了几分？”

“八十二。”

“初中满分是一百二吧？”

“嗯。”

“这个星期每天晚上来我房间，我给你补英语。”

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其实只要林如清开口，夏獍天天晚上去都能洗干净躺到她床上，可是林如清从不开口，因为没有开口的理由，她思前想后也不知道如果夏獍问为什么，她该怎样回答。

补课是个十分有理有据的理由，但林如清不想给夏獍学习上的压力，于是就规定自己不在非正式场合询问夏獍的成绩，最多只是假装漫不经心地关心一下最近学习状态如何。

这一刻时机正好，夏獍的成绩也正好。没理由不开口，而她也可以塑造出一个关心弟弟成绩的好姐姐形象。

“这就是惩罚吗？好啊。”夏獍凑近林如青的脸，睁着大眼睛仔细观察。

林如青能嗅到夏獍身上的气味，也能感受到夏獍呼出的气息。如此近的距离，林如清的心脏疯狂彰显自己的存在，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冷漠且平淡。

“姐姐，你……通宵了？”夏獍拉开距离，有些内疚地问。

“嗯。”林如清点点头。其实她从昨晚十一点一直到现在都没合眼睡过，她不说，但她相信夏獍可以看出来。

夏獍不自知地抿起唇，顿了片刻，他轻轻地呢喃，似是对自己说，又似是对林如清说：“今后我的英语成绩不会落下一百一。”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林如清走出湖边亭，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夏獍看着她的背影融入永恒般的黑暗，一股莫名的冷意滑过背脊，他呆呆地站在亭边，看着天际线。

天快亮了。天穹从天际线的橙黄慢慢渐变为浅蓝再到湛蓝，黑云也染上白色，空气中多了一股令人欢愉的生机。

剧烈的头痛从大脑深处传来，一并传来的还有嘈杂混乱的哭声，像是颅骨在直接发声，夏獍揉了揉太阳穴，半个脑壳都在发麻。夏獍从小路一直往前走。

他的右边是月亮，左边是太阳，光明和黑暗在此刻如此明晰，而夏獍正好走在中间。

几缕光线落在湖边亭的屋檐上，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随后便听到有人大喊：“FXXK YOU！夏獍，你他妈竟然不叫我起床！”

看都不用看，身后来人一定是谢惜玖。

谢惜玖疾驰过来，猛地抓住夏獍的手就往小区外跑，一边跑一边嚷嚷：“跑快点跑快点！要迟到了你怎么还慢悠悠的！？”

夏獍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却也不恼火，放纵似地跟着她跑。谢惜玖顶着一头乱发在前面当车头，她十分艰难地单手扎头发，用手指梳了半天也理不舒展，最终自暴自弃，随便抓两下就算梳好了，也不扎起来。

“都怪你！老子现在早餐都没吃。”谢惜玖大声抱怨。

“等下我请你吃鸡腿……”夏獍轻轻喘气。

“不够！”

“加一碗米线。”

其实谢惜玖也不一定要夏獍请她吃东西，这只是个可以下课名正言顺地一起去食堂的理由而已。虽然夏獍拒绝了她的告白，但冷静下来想想，那只是因为夏獍太自卑了而已。

自卑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人总不可能一辈子自卑下去。谢惜玖以前被人明里暗里嘲弄也曾暗自神伤过，可是骨子里的骄傲让在别人面前永远昂着头，一丁点柔软都不漏出来。

夏獍因为自卑拒绝了她，这让她很愤怒，但谢惜玖不会强迫夏獍。她知道被强迫的感觉，也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哪怕与夏獍单独在一起时，她能清晰的感受自己股间的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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