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早晨。

时雨，我喜欢你。

#1

我喜欢孤独，享受着独处。

从很久以前，我就觉得融入人群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人群中的大家，总是想着如何讨好他人，总是想着和大家打成一片，总是要看人眼色行事，总是要为了迎合别人而改变自己，无时无刻都有人在为了生存勾心斗角，每一秒钟大家都在为了适应人群竭力表演。

人群表面上看上去一片祥和，其实暗地里谁也瞧不起谁。如此来看，难道人群还不够可怕吗？

所以，我抱着半畏惧半轻蔑的想法逃离了人群。

#2

好慢啊……小然还没来，都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了，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独自站在学校门口，已经放学了半个多小时，学校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快走光了。

“你好。”

“啊？”

我被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向我打招呼的女生吓到了。

“请问一下，你就是时雨吗？”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很直接地询问了我的姓名。

“你认识我吗？”

我指着自己的下巴问道。

“嗯。”她点了点头，“你可是学校里的名人啊，谁会不认识你呢？”

不知道是我太过敏感，还是她本来就有那个意思，总觉得她在嘲讽我。

“所以，你……”

“我想和你成为好朋友。”她笑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社交软件加友的二维码，“扫一个？”

这完全就像是被陌生男人搭讪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啊？”我匆忙地掏出来手机，扫了一下她的二维码，“那个……”

“OK了！”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等她走远后，我毫不犹豫的点了手机上“删除好友”的红色字样。

#3

我还是从昏迷中醒来了。

比起醒来，我更情愿长眠不起。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逃避现实。

“你醒来了啊～”可怕的女孩子露出那诡异的微笑看着我。

此时的我，被绑在了椅子上，手脚也都被绳子捆住。就像电视剧里的一样。

我记得有“女孩子是砂糖、香辛料以及一些美好的事物组成的。”这种说法吧？但面前这个女孩子，只能让我联想到“尖刺、鳄鱼还有致命的毒药。

“你是谁？”

“你在说什么啊？齐让同学，我是安然啊～”

“能不能别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跟我说话？”

虽然她平时说话就是这样，但在我真正的理解到她可怕的一面后，我一旦听到她如此柔软的声音，便会起鸡皮疙瘩。

“啧。”

她立刻变成一副轻蔑的表情，这下我舒服多了。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

我说出这句话后，不知为何有些后怕，但还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人类的真面目，这是我一生都害怕看见的东西。平时大家都无意中装作友善的样子，就像戴着面具一样。一旦揭下面具，露出来一定是一张可怖的脸。

“齐让同学～我问你啊，你觉得我现在像个坏人吗？”

她又恢复到之前那副样子。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大家平时两者都不是，只是在关键时刻有目的性的变成其中一种。此时的安然既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只是摘下来面具，露出来本来的面貌。

“我不觉得你是个坏人，但你所做的事情一定是恶行。”

她听完我的话，咯咯地笑了。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这世界上一切恶行，必然尤其目的。齐让同学，你来猜猜我的目的吧？”

她的目的，打从我知道她是凶手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时雨是学校里最有名的名人，不仅仅是因为她颜值高那么简单，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仅凭“长得好看”这一点，是不足以吸引他们的关注的。

她身上有着比自己的美貌更能吸引他人注意的东西——校园传说。

我从刚入学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件关于时雨的八卦。

当时刚开学，同班的一个男生跟她表白，第二天以后就再也没来过学校了。之后，学校里就流传着和时雨表白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谣言。

当然，我是不相信这些的，谣言是只有无聊的笨蛋为了和别人找寻共同话题才会相信的东西。我本身就对社交这种事情毫无兴趣，更不会刻意的去迎合别人的话题，谣言在我眼中也不过是粗制滥造的故事。

“你喜欢时雨吧？还是说深深地爱着她？喜欢着她又因为自己是女生而无法向她坦白，只好以‘好朋友’的名义陪在她身边。”

我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大变。那副表情既像是生气，但怒火中却略显慌张——这是人的真面目被人揭穿后才会露出的心虚表情。

“因为太喜欢她，所以不希望她被别人占有，看到别人向她表白害怕她接受——不，不止是这样，你还嫉妒着他人可以堂堂正正地向时雨坦白心意！在占有欲和妒火的劝导下，你对每一个向时雨表白的男生都实施了恶行。”

真奇怪，我明明十分害怕他人露出真面目，却会因为揭穿他人的真面目而感到兴奋——我真是个变态。

想到这里，我越加放肆起来，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如果说‘和时雨表白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谣言是你制造的，那么‘齐让和时雨在交往’的谣言想必也是你借机散播的吧？因为校园传说只是大家消遣的话题而已，并不能真正的阻止别人向时雨表白，比起编造的故事，真正存在的东西更加能吓唬他人，所以你借着我和时雨看上去关系好这一点，散播了我和她在交往的谣言。因为我是全校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以殉情为目的的杀人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既可以让他人不敢接近时雨，那些你制造、传播的谣言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我的恶行。”

我得意的看着她，脸上差点露出笑容。竟然完全忘了我现在处于被动——直到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刀刃上闪着寒光。

她脸上是一副已经气到扭曲的表情，但眼中没有任何杀意。

冰凉的刀刃碰到了我的脖子，但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的我丝毫不害怕死亡，于是我不知死活的说道:

“你不敢的。如果你敢杀人的话，陈澄那家伙就不会活着了，我更不可能从昏迷中醒来。”

“呵。”她冷冷的笑道，在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往我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脚，顿时间，我人仰马翻，连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

“你少不知死活了，我留那个陈澄一命，为的就是让他给你线索引你过来。”

“那么，你费尽心机引我过来，有何贵干？”

我强忍着疼痛，问道。

她没有搭理我，走到我的身边，掏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注射器。

“喂，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竟然害怕起来，如果那里面装的是可以让我瞬间毙命的毒药，我倒是不怕。但我只是因为不知道那针管里面到底是什么才害怕的。

她完全忽略了我，熟练地把针管扎进我的胳膊，此刻我完全无法反抗，她绑的实在结实，我的四肢被绳子束缚动弹不得。

“喂！你给我注射的什么？！”

突然我的心情变得焦躁不安。

“哦，那只是毒药而已。不会死掉，但是会让你痛苦很久。好像对身体影响还蛮大的。”

她拿匕首割断了绑住我的绳子，我立刻从地上爬起。

“齐让同学～人家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人家呢？”

她又切换成那个让我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事到如今，不答应她的要求是不可能的。

“请你和时雨——”

如果是让我和时雨断绝关系，我倒是会欣然接受，现在的我对这件事求之不得。

“——表白吧～”

我停止了思考。

#4

“诶，齐让、小然？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啊？”

我看见齐让和安然向我走来，心中诞生了疑问。

齐让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安然则蹦蹦跳跳地来到我身边。

“小雨～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惊喜吗？”

“嗯。”

当然记得啊，我可是因为期待那个惊喜才等到现在的。

“其实啊，我刚刚和齐让聊了一会，在我的开导下，他现在有些话要跟你说哦～”

突然，我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5

我始终说不出那句话。

我并不是害怕被她拒绝，而是无论如何，我的本能都不允许我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为什么我一直警告自己不要喜欢上时雨呢？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不过是个没用的孩子。没有保护他人的能力，缺乏拒绝他人的勇气，生活中充斥着自我厌恶——我这样的人根本保护不了别人，所以也没有爱人的资格。

即便是死亡的威胁，也无法让我说出那句不负责任的话。

因为，她和我都会因此感到痛苦的。

我把手背到后面，暗中攥紧拳头，似乎下定了决心，微笑着说——

#2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此时，齐让站在我的面前，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经让我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只是，千万不要说出那句话。

因为我是“被诅咒”着的，从小到大，向我表白的人都会惨遭不幸。

我不想让齐让遭遇到不幸，所以我想在他开口之前阻止他。可是，像齐让那么敏感的人，如果在这种时候阻止他，一定会让他痛苦万分。

现在，我除了请求神明的帮助，已无对策。

神啊，我祈求你，不要让齐让说出那句话！

——可是，已经晚了，他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明明还是黄昏，我却有一种“天黑了”的错觉。

他卸下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微笑着说——

#3

“一起回家吧。”

我说出了某个人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胸腔左侧又一次传来刺痛——我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那段无法露出笑容的时光。

我的过去尽是些耻辱，如今的人生也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幸福。所以，无论我的生活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无所谓的。

但是，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警告着我，至少不能破坏时雨的人生。

“嗯，一起回家吧！”

少女拽着我的胳膊，不知为何，她的脸上居然挂着笑容。

明明是黄昏，我却有一种“天亮了”的错觉。

我心中默念道:“还是早晨，还是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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