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难以启齿的事

把无法动弹的魏无忧安顿好后，沈沐把剩下的食物一扫而空，当然最后还是留了一点给饥肠辘辘的小二，毕竟后者昂着头看了她很久。

没吃饱，但是已经很晚了，还好累，不仅人累，心更累。

“对了，其实刚才不久那个马老板回来了。”沈沐趴在桌子上，两只手指带着节奏拍打小二的脑袋。

“那，他人呢?”

“走了。”沈沐换了个姿势继续拍小二的脑袋，“临走的时候还把这宅子送给我们了。”

“是因为白天的事吗?”

“是啊，这几天你就可以在这养伤了。”

沈沐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床前把被角掖好，深深看了一眼满脸苍白的魏无忧“你好好休息吧。”

“那你晚上睡哪？”

“我睡桌子就行了。”沈沐伸手把魏无忧头上的杂物拿掉，打断想要张嘴的魏无忧，“好了，你别说话了，我没那么娇贵。”

接着沈沐就真的趴在桌子上睡觉，但为了不让小二跟她一起受冻，就把小二放在床尾的位置。

今晚可谓是沈沐这辈子最难受的晚上了，倒不是说因为在桌子上睡觉，而是因为睡觉的地方。

天气转凉了，外面经常有风灌进来，一直侵蚀着沈沐的睡意。又因为宅子外面此时还躺着十几具尸体，而且都是出自她和魏无忧之手。

又加上沈沐本来就爱胡思乱想，她现在很怕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什么东西。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沈沐满脑子的害怕，于是她把眼睛闭着，头趴在胳膊上。

看不见，看不见。

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就睡着了。

但事与愿违，无论怎么样，她都睡不着。

“沈沐。”突然，打床上传来魏无忧的声音。

沈沐直接一哆嗦，“我靠，你吓死我了。”

“你没事吧，我就是问问你睡着没有。”

“没事，”沈沐松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你怎么也没睡着。”

“我早就醒了，老是听见你动来动去的声音。”

“好吧，我没打扰到你吧。”

“是因为白天的事吗？”

“嗯。”半晌，沈沐才回道 “第一次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都感觉像在做梦。”

“你是不是在害怕。”

“是啊。”沈沐难得的承认了，“我胆小。”

“其实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你还害怕。”

沈沐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接下来是深夜故事时间。

”当年我跟我大哥刚去边境的时候，那里还比较安定，除了一些强盗匪徒偶尔偷袭，没什么战争。”

“第一次跟匪徒作战，我哥问我敢不敢杀人。我当时信誓旦旦的跟我哥说，这有什么不敢的。”

“结果真到了那时候，我怕了，没敢下手，还差点被匪徒杀了。”

“第二次跟匪徒作战的时候，是我第一次杀人。当我手里的剑捅进那人的身体的时候，我感觉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

“我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很可怜，他求我不要杀他，就当我迟疑的时候，那人拿剑伤了我的胳膊。”

“当天晚上，我一直想着白天杀人的事，吓的都睡不着，我怕他夜里化成鬼魂报复我，最后我跑到大哥的营帐里才睡着的。”

“再后来我才明白，在战场上，只有当敌人都死了，你才有资格活下来。”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想杀人，而是我们不得不杀人，是他们逼得我们杀人。”

“我们杀匪徒，是为了让边境的居民能更好的生活，杀敌寇，是为了让身后大魏的万千子民更好的生活。”

“所以我们不仅没有负罪感，而是有一种光荣的使命感。就像白天那些人，我们杀了他们，会让那些经常被他们欺压的百姓有更好的生活，所以你不要觉得对不起他们，你应该为自己感到自豪。是你，救了他们。”

良久，沈沐才开口，“我知道了，谢谢你。”

其实这些简单的道理沈沐都懂，但她就是需要别人讲出来。就像有些人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他可以自我治愈，但有些人，只有当别人给他讲出来，他心里才会好受。

“你上床睡觉吧。”魏无忧又打断沈沐的思绪。

后者没有回话，但人已经走到了床前，脱下鞋，翻到了里面的位置。沈沐刚才提出睡桌子是因为怕自己晚上会碰到魏无忧的伤口，但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太冷了。

第二日，天大亮，沈沐才从床上起来。

早餐比较简单，面条加青菜。但做好之后沈沐才想起来现在魏无忧似乎还不能动，吃起来会比较麻烦。

最后沈沐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喂饱魏无忧。完事后，沈沐决定干一件大事，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她要把那些人，埋了。

来到马场，沈沐带着颤抖的心，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沈沐大着胆子拿着铁锹在附近挖坑。听说狗能辟邪，所以沈沐把小二也带了过来，虽然后者不是狗，但总归长得差不多。

快中午时，沈沐已是累的腰酸背疼，但总算坑是挖好了。接着又趁着一股劲，把那些尸体拉到坑里。

沈沐满头大汗的看着面前的小山包，“这下你们应该不会怪我了吧，虽然没给你们立碑，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回到房里，沈沐发现魏无忧气色好多了。比起昨天看起来像个活人了。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魏无忧依然不能谁便动，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刚才，把他们都埋了。”沈沐看完魏无忧之后坐下喝了杯水，一饮而尽。

“埋了?”

“是啊，毕竟入土为安嘛。”

“也是。”

“你喝不喝水。”沈沐突然想起来一早上没有给他给喝过水了。

“有劳了。”

沈沐拿着杯子一点一点倒进魏无忧的嘴里，完事后还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沈沐回到桌子，自顾自的逗着小二玩。

“咳。”魏无忧轻咳一声，“那个……”

“怎么了？”

“我……”

“你有什么事吗？”沈沐来到床前，看着脸色微红的魏无忧。

“我，那个，我想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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