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失控其八·幸福的实验

“！”

一瞬间，粉红的气体飞速蔓延。

戴着防毒面具的男子倒是不慌不忙，大笑着看着少年拉着棕发少女逃跑着。

他张狂地举起双手，发出野兽般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哈哈……怪了……哈哈……怎么回事？”

但在半截，艾戈矛却突然收缩了瞳孔。

脸上的笑容变得不可控制、身上触感也变得奇怪起来，并不是像中毒一般痛苦……不如说是相反……

“噫……”

舒服得站都站不住了。

腿脚因瘫软而脱力、嘴角也不可抑地堂下口水，舌头因这液体而变得含糊，他伸出手却连一句话都没说出便瞬间倒地，但即便倒地，身上也完全没有痛感。

不然说，连这触感都仿佛抚摸般，连呼吸，都仿佛侵入体内般。

眼前视野播放起让人愉悦的奇怪图案，不断变幻的奇异图像将男子整个大脑吞噬。

悔恨消失了、痛苦消失了、刚才还汹涌无比的愤怒也在几个呼吸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近乎梦寐的安心、温暖，以及……

幸福。

这纯粹的幸福一瞬击溃了他的意志。

艾戈矛脸上抽搐出近乎病态的笑容，倒在了地上。

……

“喀！”

朱木在千钧一发之际关上了隔间。

外面，粉色的气体几乎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除了颜色稍淡，完全没有消散迹象。

明明只是一个试管那么大小的气体，到底是如何如此迅速蔓延整个房间的……虽然朱木对此也有些在意，但远远他也看见了艾戈矛倒下的瞬间。

那个气体、不能碰。

万幸的是，这一个个隔绝的小玻璃间似乎是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粉色气体只能如舔舐般在墙壁上攀爬，并不能进入。

“呼……”

少年也稍微松了口气。

目前状况其实还好，既然暂时没有能危及两人生命的他物，那么只需在此等待救援到来。

浑身都在疼的他也趴在地上，静静为自己刚刚被暴击的脊椎留一些喘息时间。

“……”

从刚刚起，棕发少女就以一种好奇而平静的目光盯着他。

这种目光很熟悉，朱木刚刚和艾祈幸接触时，她也常常以这种目光打量这边……当然，其中还多了一份调笑。

朱木稍稍回忆了一下之前对峙时，所听到的谈话内容。

“您是……会长大人的妹妹？”

“会长大人？”

“额，就是……那个，艾祈幸小姐。”

难得直呼会长大人名字，朱木感觉一阵莫名的害羞和不适应。

而棕发少女听到他解释后，点点头。

“是的，我是1号之后的作品，按照法律关系，的确是她的妹妹。”

“是吗。”

她的回答总觉包含什么深意。

朱木皱了皱眉，没有在此深入探究，四处望了望，这边似乎除了仪器没有其他任何物品，倒是也有钟表，但光看着那指针咔嚓移动，倒也挺无聊的。

聊聊天打发下时间吧。

“您叫什么名字？”

“R—2，这是我的产品编号，如果想简略一点的话，叫我小艾也可以。”

一边说着，自称“小艾”的少女稍微凑近了一些。

她的容貌非常稚嫩，让人怀疑其是否达到了上初中的年岁，但神态却又显出一种莫名的宁静，一般来说，人们会把这种神态与智慧的老人联系到一起，深棕色瞳孔让少年稍微联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但，即便是朱双，也未曾有过如此澄澈天真的眼神，拥有这种眼神之人，一定长年与世隔绝。

她的身材和艾祈幸一样，非常的娇小，但比起某个白发少女，她的娇小更近于虚弱与病质一类 苍白的手似乎从未见过阳光般，白皙肌肤中能看见骨骼的凸起。

“你……和姐姐认识吗？”

“嗯，姑且。”

“是吗？你的名字？”

“朱木。”

虽然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内容中也没什么营养，棕发少女却露出兴致勃勃的神色，当然，表情是依然是面无表情的。

这倒让同样一天到晚一个表情的少年多少有点亲近感。

从语气和措辞中，他在对方身上感到了一种科学家般的学术感，而且……谈话内容中总觉得会时不时会浮现一些，光是只鳞片爪便能猜出隐藏着很深秘密的东西。

如果知道了的话，说不定能帮上艾祈幸，而且说不定有提前离开这个的可能，朱木衡量了一下损益后，主动开口：

“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嗯，我的实验室。”

“是吗！那么外面那个气体您也知道是什么吗？”

得到这个答案后稍微激动了起来，朱木也凑到小艾的面前，按捺住自己兴奋的心情端正地与她对视着。

似乎被这个动作引起了一些兴趣，少女也盯着他的瞳孔回答：

“嗯，那个是我制作的。”

“那，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措施？像什么解药、或者防毒面具之类？”

“……只有释放到空气中减少浓度到不会引起反应的措施，抱歉。”

在回答出这个答案之时，小艾自己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然后微微俯下深以示歉意。

察觉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朱木也收起了兴奋，张开的手微微合拢。

他没有挪开，而且继续端坐着平静盯着对方的脸，然后以温和语气开口：

“那个，请不要道歉，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倒不如，您讲讲外面的气体是什么吧？”

“你想听吗？”

“嗯。”

他知道的，那个表情，是因为喜爱的物品却未能引起他人兴趣而浮现。

小时候的自己，常常有这种表情。

果不其然，从未想过掩藏自己喜悦情绪的棕发少女，一下抬起头，然后微微……前倾了一点？

“？”

“那个，我的声音很小，希望离近一点讲，也希望你能仔细听。”

小小的手掌搭上了少年肩与脖子间的一端，有点冰凉、但柔软的触感。

少女的体重如视觉中一般，仿佛绒羽般轻微，她一点点凑到朱木眼前，然后似乎是因发觉身高不够，直接爬到他的身上以便能接近他的耳畔。

朱木整个人都僵硬了。

这什么情况？

“那个，小艾小姐？”

“嗯？”

“爬到别人身上，不太好吧？”

听到他的询问，小艾困惑地歪起头，接着以斩钉截铁的语调开口：

“但是，温柔姐姐就很喜欢抱着我说话，所以没问题。”

嘶……

一脸黑线的少年算是明白了，虽然智力看上去是没有问题，甚至从能有单独实验室这一点推测出应该很聪明……但是，常识方面上，少女真可谓一张白纸。

趁他发呆其间，小艾已经攀如了他的怀间，双手拽住他的衣领，将嘴凑到他耳边。

有点痒痒的……

“这个的名字，叫‘幸福’。”

“幸福？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请好好听，我正在努力想出词汇解释。”

因少年一时因紧张而脱口而出的打断而不满，少女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然后撇起嘴。

这个坏习惯也和某个白发少女一模一样……

不、不如说他身边比较亲近的人都莫名喜欢敲他头？

将朱木纠结神色理解成疼痛一般，小艾语气缓和了点，纤弱小手小心翼翼地按着自己刚刚敲击的地方。

“对不起，很疼？”

“不，请继续。”

“嗯，虽然我是按照制作直接的神经递质方向进行的，但是，其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也就是直接的化学物质会对大脑产生不可逆的损伤，而且人体也会产生抗性导致药物作用下降，各种各样意义上，会造成物质上和生理上的损失。”

“所以？”

“既然这样，就直接用活物就好。”

在说出这话时，朱木能感到小艾手上的力度微微便重了，而且呼吸也急促起来。

“咳咳、人体的抗原识别，所依靠的是抗原决定簇，如果在吞噬细胞之前便识别出这一多糖长链或蛋白质……咳，就能伪装出一副外衣，躲过整套免疫系统，而且，病毒本身的繁殖能力和寿命周期都可以设定，就可以维持其浓度在一特异水平……咳咳。”

“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

在担忧因激动而开始咳嗽的少女之余，朱木的耳尖也并未放过其中的关键字。

病毒？

外面，现在一路蔓延的粉色气体，实质是一种病毒吗？

“您继续说，我去给您找找有没有水。”

“嗯，但是，还是喝了水再说吧，我咳嗽的话……咳咳……说不好。”

处于效果原因，棕发少女也静静开始调整身体，从白大褂包裹中的暴露身躯慢慢从少年身上挪开。

水……

“您知道这里哪里有水吗？”

“那个……烧杯那边，有直饮水。”

“嗯。”

有水的话当然是最好的，因为朱木之前也看到那边因氧气罐爆炸而引起的火灾程度了，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人不喝水，只能维持三天。

一眼看去只见水池不见龙头，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倒腾到一边，少年终于在密密麻麻的设备间隙中发现了被挡住的阀门，拧开水龙头，他焦虑于水流的管道是否也受了爆炸波及而断裂，然后，在费劲拧动之后……

“哗……”

一条细小的水流从中冒出。

“啧。”

粉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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