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凶手

那个突如其来的笑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应该笑吗？这是值得发笑的问题吗？这里是可以笑出来的场所吗？

我搞不明白。正因为搞不明白，所以也无法行动。

那个笑声仿佛带着某种十分深刻又十分悲伤的韵味，大笑着的宫崎女士也像是在未某样终将逝去的东西给予最后的缅怀一样，脸上流露出不知道是该称之为孤独还是寂寞的表情。

已经变成灵体的宫崎小姐，是我无法理解的存在。然而如果要说我和她有着什么共通点，那也是存在着的。

我也曾经死去，即便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存在着，却再也无法去触碰曾经视若生命般珍视着的宝物。

想起那个夜晚无法入睡的苦闷，我不由得对宫崎女士产生了某种近似于同情的情感，而我自身也被那种情感给束缚着，变得难以行动。

“你到底在磨蹭些什么，快点问清楚束缚灵的理由啊！”

现场并不允许我长时间沉浸在伤感之中。藤岛警员用听上去很快就要大发雷霆般不耐烦的语调，让我专注于解决事件。

竹内警部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肯定也是同样的意思吧。他们应该更希望由自己来解决事态，但是那是不可能事件，所以只能将任务托付给我。

而露露莉亚学姐想要考验我，想要知道我作为御灵师的资质能够达到何种程度。在我彻底失败之前，她是不会插手的吧。

于是，现在是该我展示自己的觉悟，以及临场决断的时刻了。

我在心中默默将这些给想通透，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

“宫崎女士，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吗？”

悲怆的笑声渐渐止歇。宫崎女士那惨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恍惚的神情。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过来，用调侃般的语调说道。

“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确认不就行了吗？我想，你身边的警察会很乐意代替你完成这个不算愉快的工作。”

她谈及自己的死亡时，竟然真的没有半点哀怨或者说是不干。那种接受了事实，并在此依据上构建全新的行动理念的能力，让我感到钦佩的同时，也无比忧伤。

是要怎样的人才会能这么快的从自己的离世中解脱呢？

也只有像是原来的我那样，心中仿佛破开了一个大洞般，一无所有的人，才会如此淡然，不，是淡漠吧。

正因为没有在意的东西，所以怎么样都好；正因为不知道守护的方法，所以与珍视的人逐渐背道而行；正因为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无能，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放弃。

但那样是不对的吧？

活着是很美好的事情，努力是很重要的事情，人不应该没有期待！

有一瞬间，我想把脑中所想付诸行动。但是我果然无法成为感性压过理性的那种人，计算利弊得失已经成为本能烙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所以我只是缄默地咬着嘴唇，然后望向了躺在地上的躯体。

“竹内警部，能请你检验一下这具尸体吗？”

藤岛警员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要开口骂人。他是相当讨厌我们这些御灵师呢，所以连初次见面的我，都带着明显的不满。不过竹内警部制止了他。

从她那双眼镜片后面，射来了逼人的视线。那与其说是在观察同僚，不如说是在审视犯人的视线，让我不由得缩起了脖子。

她略带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蹲下去检查尸体。

从学姐的概述中，我得知了御灵师和政府的立场关系。本以为这两者是摒除前嫌通力合作，但现在看来，这只是我一厢情愿了。

发生过冲突的势力，即便是高层达成了某种协议，敌意与仇恨却不会那么轻易的消失。

无论是学姐对待竹内警部的态度，还是他们看待我的视线，都在用最为真切，远甚于语言或者文字的方式论证着这一点。

我的心渐渐变得冰冷，但同时，也有一种解除了束缚般的畅**从内心的某个角落升起。

我不擅长应付善意，因为我没有接触善意的经验，也无法将自己置换到别人的身上去体会这种心情。

但是我熟知恶意，并清楚大量应对的方法。或者，这里才是能让我展现自我的舞台。

“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很明显，她是被腹部的这把水果刀夺去了性命。”

竹内警部摘下沾染上鲜血的胶质手套，淡淡地说道。她的语调没有变化，但是眉毛却微微皱了起来，也不知是对接触尸体不满，还是觉得问题变得棘手。

宫崎女士的腹部，刺入了一把很常见的水果刀。它不算锋利，售价只要几百日元，却也能胜任夺去人性命这一任务。

然而，这把刀却是被宫崎女士静静地用双手倒握住。看上去就像，她是自杀一般。

“刀柄上的指纹，我会带回去验证。想必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光从这个现场，很难办法推断出是他杀还是自杀。竹内警部看上去不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员，一时间也没敢断言。

我其实也在观察着那具尸体。虽然我不是专业人士，但是从我的角度，也看出了某个问题。

与第一时间想到检验指纹的竹内警部不同，我在意的是宫崎女士握刀的姿势，还有刀插入的位置。

如果是一个成年男子，面对住在医院的病人宫崎女士，会是从腹部刺入刀刃吗？

一般都是挥舞着刀逼迫对方露出破绽，然后从胸膛刺入或者是直接枭首吧？

虽然不能肯定没有人这样子杀人，至少在我看来，如果是他杀，杀人者是比宫崎女士要矮小的人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我并没有讲出来，因为这是纯粹的推理，不能因此而影响警察对于嫌疑人的调查。

但除这以外，还有两个让我颇为在意的点。

不过想来，竹内警部是不会让我去触碰遗体的吧。

我有些遗憾地看着宫崎女士那握住刀把的纤长手指，以及刀刃向下刺入的水果刀。

作为非杀人用刀刃，水果刀如果让刀背向上刺入的话，如果用力姿势不对，很可能会刺在骨头上导致刀刃断裂，所以杀人时应该不会那么握刀。

但就因为这个理由否认他杀的可能性，又太过牵强。

“疑点真多啊……”

一定在哪里还散落着关键性的情报。而知道一切的宫崎小姐，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透过她那接近透明的身体看着逐渐沉下去的夕阳，微微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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