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傅是個包車尾劍士

这座大理石建筑的窗口上都挂有一道道啡色的窗帘，共有三层高。在入口处的大门前简单的放了两棵万年青，看上去毫不起眼。我们跟着师傅进到建筑裡面，从左侧的走廊上到三楼去。整座宿舍用简单的数字别在房门前，我们的房间在最后的309号室。我拖着小玉大大的行李箱跟着师傅走到房门前站定，只见她掏出锁匙来打开了房门。

房间裡面没有客厅，迎面就是两张左右放置的双人铁双层床。右边的双人床似是没有人使用，上面放满了一列熊玩偶，下面的床舖好好的放置着。整个房间似乎只有这一张床可以算是整洁的，在面向中庭打开的窗户上，风吹入时把地上的空纸袋和薯片袋吹得乱舞，尘也积了将近一寸厚。师傅放下一对拖鞋让我们穿上时，我发现牆上贴满了最近流行的动漫贴图，一个个美型的男角色在向我做出各种诱人的姿势，看得我一个少年脸都红了。她的床上，被舖都是凌乱的。这个房间在各种意义上都属于溷乱地带。师傅走到左边的床上一坐，咳了声，清了清喉咙说:

「你们就自己选一张床吧。以后都要住在这个房间裡面了。」

「师父，你的房间真是溷乱得可以。像是出现在人间的地狱一样。」

她听到后，头髮后面的那条马尾马上晃了晃，说:

「喂喂，不要挑三拣四的，以后你就算是我的半个僕人了。」

她从牆边的柜子裡面拉出一个小脚架到房间的正中央，站了上去。这样她的身高才好歹的比我高上两厘米。她神气的抱着双手说: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两人的师傅了。先叫我一声师傅来听听。」

「师傅大人。」小玉说。

「师傅你好蠢。」我试着说。

她马上跳了下来，顺手抓起床上的一个空水瓶，就向我这边要掟来。不过她手一抬，然后又再放下了。她又说:

「看你这样呆头呆脑的，大概也不会有甚麽出息吧。唉，为甚麽我这样不幸? 难得收了徒弟，却竟然是个这样的猪头!」

她好像全身力气都泄光似的，向后倒了在床上。柔软的白色床舖马上动了动。她大大的打了个呵欠，像是很累似的，一滴泪快要从她眼角流了下来，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累了，还是不喜欢我这个徒弟。但眼下我无处可去，也就算了。她就这样躺了一会儿，又再坐起身来。这时小玉已经坐了在右边的床上，把行李裡面的衣服和书本都一般脑儿倒将出来。师傅又继续说:

「在这个学院裡面，虽然有千多个学生，但每年毕业时，能真正拿到官职当上武官的人数少之有少。每年都不过是一百人而已。看你这个样子，又不能使神术，大概在第五年就要灰熘熘的走掉吧?」

「那麽要怎样才能毕业呢?」

「说简单也是简单，只要在排名赛裡面打到头一百位就可以了。」

「那麽师傅你现在的水平大概到那裡呢?」

「唉，讲你也不明白的。」

她又再重新倒回床上。我试着继续问她:

「师傅，你为甚麽要当剑士呢?」

「那当然是钱呀。当剑士，就会很有钱。我喜欢钱。」

我无语了。在我的想像中，剑士都是满身正气的存在。她这样一说，我觉得剑士不过也是普通人而已。她突然又再坐了起来，双抱在胸前说:

「可不许看不起我哦。怎说我也是你的师傅。」

「是的，师父大人。那师傅你准备教我些甚麽呢?」

「你第一日来到，就先学习如何把这个房间打扫乾淨吧。」

李芷月这时看了看挂在房裡面的时钟，突然像是到些甚麽似的，走到电视旁边打开了电视。她扭了扭电视上的圆形钮，原来这时正在播下午四点半的动画。我觉得这个师傅真是不靠谱到了极点，于是没好气地走到厕所的那头拿来一个扫把，扫着地上的灰尘。

「哦，是熊太的秘密冒险物语。」小玉看到电影后说。她拢了拢裙子，就势坐了在板上，也不管地上是否肮髒。

「你也有在看吗?」李芷月问她。

「有呀。在皇官时，每天下午茶时段我们常常聚在一起看的。」

「那麽你最喜欢那个角色?」

「我最喜欢呱太。」我看向电视，一隻绿色生物在动着。呱太似乎指的是那隻又肥又圆的绿色生物。我觉得那隻青蛙状的生物实在是太丑陋了，不明白为甚麽时下的女孩子都喜欢这种的。

「哦哦! 我最喜欢熊太。」

「我最不喜欢鳄鱼老大。看起来就很可怕的样子。」

「对呀对呀，它咧开白森森的牙齿时，感觉上像是要把人吞掉似的。我希望每次熊太都能把它痛打一顿然后赶走它。」

「不过，最可怕的应该是狼太吧。看起来像是好人，不过背地裡却做了很多坏事。」

我一边扫着地，一边看向电视。裡面那隻笑得很粗鄙的粗手粗脚的熊现在正在被一隻鳄鱼痛打着。那隻熊可以说是废柴中的废柴，此刻正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头上肿得像是蜜峰叮过似的。她们并排的坐了在地上，嘴着面为熊太加油。从裙子和裤子下面，两个人圆圆的屁股形状像是桃子一样清楚。我为了专心扫地，就低着头看着地板。动画结束时，两个人都兴高彩烈的。不过我觉得动画的内容真是蠢得无以復加，于是就和她们说:

「我看整套卡通只有那隻羊才是正常的。还有，这隻熊又太蠢了吧，每天不打个架就好像溷身不舒服的。我觉得做这套卡通的那个人真是太有材了，能骗这麽多小孩的钱。」

「不可以这样说，看熊太被揍然后反杀对手是每个孩子的梦想。」小玉说。

「你这个样就和那隻鳄鱼一样又老又丑，不居好心。算了，你根本就不懂得欣赏。这是艺术，是艺术! 你这样蠢，不会明白的。」李芷月说着，一边眯着眼看着我说。我真是没她们好气，于是只好继续扫着地面。

不一会儿后，小玉被李芷月带走了。小玉要到工作的地点去报到。我打扫完毕后，没有事可干，就问李芷月要做些甚麽。她说:

「回来再告诉你。」然后就和小玉离开了房间。房子裡面顿时剩下我一个人。我突然想到还未和家裡报平安，于是就走到了走廊裡面。我沿楼梯走到一楼，在电报室裡面打了篇电报后，也不想一个人留在房裡面，就走到了宿舍外。临近傍晚，远处海蓝色的天空裡面，一勾新月已经在地平线的尽头升起。我一路走，路上不时有其他女学生走过，看到我后，都不知道在说些甚麽。因为是第一次到学院来，我于是漫无目的走着。我穿过一个大大的网球场，裡面两个女孩一来一回的在打着网球，打得有板有眼的。一个空地上，十几个女孩在练习剑术套路，向着空气挥斩。我找到一条长椅，就坐了下来。不论我身在可处，都有人在看着我。

天愈来愈黑。道路上的灯渐次亮起了灯光。这时我看到不远处一个十字尖顶在灯的照射下发出了金色的亮光，我被吸引住了，就信步向那个尖顶底下走去。原来那是个带有哥德风尖塔的教堂。教堂上的彩绘玻璃在灯光照耀下，发出斑烂的色彩。女孩子三三二二的进了教堂内，我也跟着她们进了裡面。从上空向下望，教堂本身也呈现十字形的形状，大大的风琴放了在远处祭坛的后面，一个高大的白玉圣母像在烛光下一明一暗的。女孩子们在长椅上坐下，裡面此刻正在唱着圣诗。这时我发现到圣光就在最前排，正在带领一排女孩在唱圣诗。

我找到一个位置座下。管风琴的乐声伴随着夜风吹入了教堂内。很快音乐完结，人们拿出一本本的圣经在朗诵着。我觉得内容闷极了，就睡着了。

很快当我醒来时，不知为何周围的女孩子们看到我，纷纷大笑出声。笑声一浪接一浪，我不知道发生了甚麽，继续向四周望着。她们看我这个样子，又笑得更厉害了。我只觉得脑海中一阵一阵的在发烧。这时只听见圣光在大声的说:

「好了不要再笑了。你们戏弄得他够了。难得我们学校新来了个男客人，不如就请他出来读一读诗好吗?」

「好呀。」

「快点快点。」

排出倒海的笑声和欢呼声传了过来。我站起也不是，走也不是。我只好硬着头皮站起了身，向尽头处的祭坛走了过去。此刻圣光身上穿一件灰白色的长袍，一双明目在烛光下怱闪怱闪的。我走到她身前，她问:

「你相信全能的龙神吗?」

我想了想。我是不信仰宗教的，只好这样说:

「有时信，有时不信。」

下面又再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到底有甚麽好笑? 我不明就裡。只见圣光继续说:

「没关係，本来世人都是迷途的羔羊。来，让我们教他唱圣诗。」

她向我递来一本厚重的圣经，封面上面有一条金龙。我接过后随手揭了揭，上面用帝国通语写着各种经典。圣光一声令下，她们的笑声全都停止了，又再一次唱了起来。我不懂怎样唱歌，就只好扮在唱，等她们放我走。唱完一曲后，圣光才说:

「你脸上怎麽花花绿绿的?」

「哈哈哈哈……」

我伸出手去在自己的脸上抹了抹，颜料把手都弄成了红绿的颜色。原来我睡着时有人把我的脸画花了。我呆立当场，人们继续笑着。圣光大声说:

「是谁恶作剧? 快跟他道歉。」

「是全能的龙神这样做的。」

她们又再笑着。我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在发热。就在这时，门口那边一个小身影闯了进来。原来是李芷月。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脸颊红通通的，脸上满是汗水。身上穿有便于练剑的鬆身短袖，金红白色相间的剑士制服。此刻全部人都在看向她。她大踏步的走到我们身前，伸出手来一把拉过我，就要往外走。圣光这时说:

「你要带我们的教子去那裡? 我们正准备要为他洗礼。」

「不要做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来迷惑人了。圣光小姐!」

「啊啦，你这样说，天上的龙神会生气的。如果被祂知道了，可是大大的不妙。」

李芷月拉着我的手，就要往外走时，一个女剑士从座位上起身拦住了我们。李芷月停下了脚步，说:

「走开。」

「礼拜还未完成，不可以离开。」

李芷月似乎很生气，就说:

「他是我徒弟，我不准其他人欺负他。」

「是谁欺负他了，我们一片好心，却被你好人当贼办。」

「一个包车尾剑士竟然这样大的口气这些话?」

这时一个剑士霍的从座位上站起了身。说:

「如果你坚持要走的话，就用剑来带走他吧? 你意下如何?」

「奉陪到底。」

她像是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双手叉了在腰间。事情不妙。或许是因为我把圣光的木剑打断的关係吧? 全场的人开始起了声音，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我满是担心，不知接下来的发展会是怎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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