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北上疆漠

<最后的朝阳>，这是在秋季时日过半后直到真正入冬前，北境人经常挂在嘴边的词语。

正是知道这平日里的阳光来得弥足珍贵，为了接下来的两个雪季而做足准备前最后的缓冲带，此刻的帝国北境显得热闹非凡。

大量从南方挤入北方的炭商，还有从西边教国到来的鱼商，大量鱼龙混杂的人从五湖四海汇聚到这座有着‘白鹰圣城’美称的北方要塞之中。

‘白鹰圣城’，又或者直接叫它那有些诗意的名字安戈贝尔，这里是帝国的最北方，帝国竖立在大地之上的第一面坚盾。

由白色的砖块堆砌而成的城墙在阳光下光辉靓丽，尽管这里已有数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事洗礼了，但‘她’那坚固的墙壁仍旧守护着帝国的千万民众与贵族，就像一位未曾归乡的巾帼女将般久久伫立在这片风雪之中。

即将入冬这一件事对于北境人来说就像是渔夫判断出航时机一般准确，近两年在帝国内部掀起的星导文艺复兴的气息渐渐刮到了这座北方城塞之中，常年未生战事的安戈贝尔城内部也渐渐从着重军事发展的重心划到了商业的重心，仿效着帝都瓦尔哈拉的蒸汽星导机制作的劣化机器开始在这片北方的大地上扎起了根。

一路上，旅行至此的白发少年观察了许多被改良过的蒸汽星导机的内部结构，虽然还没有在王都见过的火车上搭载的精细，但确实也在许多的方面做出了改良，这也让他经常在路边的餐馆与装满货物的星导机旁边走走停停。

“乡下的穷小子，看什么看啊？”

一位商人坐在自己的蒸汽星导机上操作着表盘，对于满脸好奇的少年只是用一句话语便将其打发走了。

白发的少年也没有继续理会他，手中拿着一根烤至金黄的玉米棒子便在路边啃了起来。

此刻，离这里大概相隔了一条街区的巷子里，一道黑影正以迅猛的速度追逐着前边几个身影，两拨人之间互相保持着大约数十跨的距离，但前面被追逐的几人显然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

“真是……见鬼了，不就…是个包裹……吗？至于……追了我们几条……街嘛！”

“老大……我快……不行…了！”

“干脆把……包裹还回去吧！”

为首的男人紧咬着牙根，回头看了眼背后紧追不舍的黑色身影，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露出了一副奋斗到底的表情。

“不成！要是……在这里放弃了……隔壁的那帮……闲蛋子们……要怎么看老子！绝对不成！”

男人说完便一把从一旁抓过别人的人家摆放在外边用于晒衣服的一杆子，遗憾的是，他的这一行动不仅被背后的黑色身影以一个高跳翻越轻松化解，而且两拨人之间的距离也大概被拉进到了五六跨步左右的距离。

“吚吚吚吚吚吚！老大！她、她追上来了！”

“不用你说老子也……知道！”

“唔啊啊！”

三人团的其中一员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了地上，而那道迅捷的黑色身影却是直接踩着那位发出了悲鸣的小偷上位，直接一个健步追了上来。

“可恶！这个女人！”

“老大！”

“等等……记得这里……前面是！”

为首的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手中的包裹系在自己的臂膀上，像是豁出了吃奶的劲儿加快了脚底下的步伐，一时间连自己身旁的小弟也被他甩在了身后。

“老大……等到我啊……”

接连又是一人倒下，只剩下一人的小偷首领眼中仿佛有一道锐光闪过，面对着出现在前方视野之内的水果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招！”

“你、你干什么！？”

面对正在挑拣着烂苹果的水果商婆婆，小偷一把抢过了老婆婆手里边那装满了通红到娇翠欲滴的苹果的大匾，往后洒向那道紧追不舍的身影。

见到向自己袭来的无数苹果，黑色的身影停在了原地，一地的苹果堵住了狭窄的巷子过道，而离黑影最近的苹果也径直滚落到了她的脚边。

“哈哈，追不上了吧？”

黑影停下来的这一幕显然被这位小偷先生收入了眼中，他嗤笑了一声后，便转过头准备专心跑路。

但就在这个时候，小偷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道路已经被另外一位奇怪的少年给堵住了，他不禁大声呵斥道。

“快闪开！”

“哼。”

少年露出了一抹微笑，而小偷则是看准了少年两手边的空隙，一股脑地往上头冲了上去。

但下一刻，从头部传递到全身的激痛在体内游走着，小偷只感觉自己好像正面撞上了一堵石墙一般，往之前跑过来的方向倒飞出去，最后倒在少年身前不过十公分的位置。

少年微笑着走上前，解开了紧系在小偷胸前的包裹，径直走向小巷内部。

“老婆婆，这些就算是那些苹果的赔偿吧。”

白发的少年从虚空中抓出了一把梅洛硬币，交在正认真拾捡着苹果的老婆婆的手中。

“这是！感谢大人大恩！感谢大人大恩啊！”

老婆婆笑着放下了手中被砸烂了的苹果，捧着少年给的硬币兴奋着跑进了房屋内。

少年没有再去看那位因为得到了赏钱而高兴的老婆婆，而是看向了道路的另一头。

一道阳光径直从空中垂下，那位虔诚的信徒仿佛生来的骑士一般，单膝跪地委首期盼着属于她的信仰开口降下神谕。

是的，就和早已消失于历史之中的骑士一般，那份笃信像是透过着数跨的空间传达至少年的灵魂，让他不由得微笑着摇了摇脑袋。

“路上还冷吗？”

那漆黑的薄衣内似乎是在积蓄着兴奋而轻微地颤抖着，但在片刻后，一切又仿佛回归与平静。

“……胸口尚有您的烛光指引，仅此我便不再惧怕寒冷。黑骑士——凯瑟琳·杜拉罕·冯·布伦卡达尔，愿意再次为您奉上吾之剑骨。”

一把通体漆黑色的剑出现在少女的手中，她高举起看起来一点也不轻便的大剑，而少年则是有些无奈地摆出了认真的表情，从剑鞘之中拔出了这把尘封的利剑。

魔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散发出了灾祸的不详红芒。

少年双手握剑，轻轻将剑面划过少女的两肩，最后在少女的右肩停下。

“黑骑士凯瑟琳·杜拉罕·冯·布伦卡达尔，汝愿意为吾献上汝之所有，甚至背叛整个世界吗？”

“我愿意，我的剑刃、剑身、剑柄、一切均为您所铸，侍奉于您便是我存在的全部价值。”

“很好，那么骑士礼就放在一边吧，欢迎回来，凯瑟琳。”

“是，主上。能再次以这样的形式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白发少年轻轻将只穿着一身薄弱缕衣的少女从地面上托起，但此刻，注意到少女侧脸上的嫣红的他似乎发现了些许的异样。

脑海里突然闪过的记忆与身前的这具身影相重叠，两者之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凯瑟琳……难道你的害羞还没治好吗……”

“请、请不要一直注视我，魔神大人……”

少女撇过脑袋，微红色的侧脸上刚刚聚集起来的视线在与少年交汇的一刻再一次移开，这倒是让少年有些无奈地抓了抓脑袋。

“算了，反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毛病了，之后等露露回来了，会让她帮你看看的。”

“谢谢主上……”

“总之，走了这么久你应该也累了吧，先到附近的酒馆里边吃点东西吧。”

“是。正餐的话，我更推荐具有营养价值的冰湖鱼，不知魔神大人是否授意。”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呢。算了，冰原特产的冰湖鱼么？反正我也挺想吃鱼的，那就找家正宗的烤鱼店吧。”

“遵命！”

少年牵起在阳光下沁人心田的少女纤手，随着阳光被云丛掩盖的一瞬，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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