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惩罚

金山老大眨了眨眼。

周围的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零晨四肢瘫软，他仰躺在红褐色的地板上，注视着漆黑的天花板，双目睁大，露出一轮抹上了死亡颜色的眼白。

而额头上那个令人惊悚的血洞却还在向外冒着血浆，浓厚而令人翻呕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它们在慢慢挪动着，似乎找到了一个得以存活下去的归宿，拥有呼吸，拥有心跳，还拥有体温。

金山老大双目瞪的圆鼓，略胖的脸颊上，挤成的肉快要冲破白衬衫的胸口，以及丝毫没有任何安全防护的后背，他们都湿成了一片。

金山老大挪动着喉咙与干涩的嘴唇，将那股恐惧的味道咽回了肚内。

“谁…你是谁？！”

颤抖的声音，以及颤抖的身影。

他不敢动，也无法动弹。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风声，也没有脚步声，更没有杀手的影子。

“出来！你给我出来！”

金山老大咬紧牙关，想用嘶吼声给自己壮胆。或许是心理作用，在壮胆吼了一声后，他的双脚似乎有了知觉，体内的血液也重新开始流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前进。

周围的人都摆出不同的姿势躺在地上，之前雪茄弥漫的烟雾也还没有完全消失，朦朦胧胧，若隐若现，这些倒地的人就像是从土里爬出来的鬼，随时都有可能翻过身站起来，往自己的身上扑来！

金山往后退了一步。

向后退去的右脚似乎没有站稳，在鞋尖着地的刹那，他的身体突然颤栗，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而随后重心倾斜，金山老大的心脏似乎要顺着气管爬到咽喉，压抑感绑缚在他全身。

但是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在这瞬间做出了反应，他顺着这倾斜的中心快步往后退了好几步。

“踏踏”声充斥在大厅中。

微胖的身体如同站着向后倒退走路的黑熊，滑稽，圆鼓，充满了喜剧。

金山不停的喘着气，在退后十余步后，他的右脚跟终于找到了平衡点，稍胖的身体在向后仰了仰片刻，终于稳稳站住了。

他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的心中再次响起了一声“咯噔”！

在身后！

Ta就在身后！！

神经在这一刻再一次绷紧，汗液随着金山老大的猛然回头，洒落在了空中。

“滴…滴…”

汗液扑倒在大地的怀抱中，它们，此刻获得了自由。

身后，是一层金色的光芒。在与自己仅由十公分的距离，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不寒而栗的冰冷气息！

在七月的余夏中，在血液快速流动中，在心脏猛烈收缩中，在脑海翻腾的记忆中…寒冷的气息仿佛是神的恩赐，是神对世间众生的宽容和慈爱，他赋予这灼热的氛围一种清凉一种解脱…

“吓！！”

金山老大仿佛触了电，他惨叫一声后，双腿再也无力支撑他那微胖的身躯，整个人一刹那瘫坐在了地上！

瑟瑟发抖。

充血的眼球，看到了一个恐怖的画面。

在金色的光芒中，露出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只有瞳孔，有一点，一点余光。

【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杀了你的。】

温柔，平静，宛如母亲的和声细语。

金山老大张大了嘴，他的喉咙发出断断续续的“额额”声，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但是他的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是他仅存的理智。

汗液，顺着细小的眉毛，顺着细小的睫毛爬入了他惊恐的大眼睛中。他不敢闭上眼睛，也不敢眨动眼睛，更不敢转动眼睛。

【但是，你，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温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响在他脑海中的，并不是Ta的话，而是心脏爆裂的声音。

【喀啊！】

液化玻璃碎裂了，一个体型稍胖的人撞破了它，并且在距离地面三十五层差不多一百五十米的高空中停留了零点五秒后，便失去了承重径直往霓灯璀璨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街飞拥而下！

风犹如刀割，这是地狱的呼喊。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金山老大的脸朝下，此刻已然扭曲成了梵高的星空，颇具艺术气息。而且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减肥运动，大肚皮被压缩成一根三维都比较均匀的圆柱，肩膀上的肥肉也像是正在被拧干的被子，充满了结实的力量和肌肉。

然而，金山老大不得不回归到现实，回归到充血干涩的双眼所直视的画面。地面越来越近，坚硬的水泥仿佛长出了无数双手，它们在想自己招呼；而转瞬间，这些手的手指合拢，慢慢的融化成了锥形的刺枪，它们在灯光中闪耀着那一点寒芒，就等空中的那一块肥肉狠狠的**自己的身躯。

可能还有一秒钟，可能就在那一瞬。

“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金山老大绝望的呐喊，他看到了自己摔成了一堆肉泥。脸被砸的变了形，脑浆在弹到了半空后撒在了自己的后背上，骨头也粉碎成一片片尖锐的刺刃。然后，可能还有几个没来得及注意和刹车的司机，开着他们的大卡车再将自己碾压一遍。

多么难堪的死法，而且还不知道死在谁手里的死法。

脑袋一片空白，在嘶哑的惨叫声过后，是脑袋的一片空白。

只为迎接那血红色，将空白的脑袋染上鲜艳的色彩。

“吓！”

金山老大的身体停住了，它停止了继续往下撞。就像是一个超级急刹车，不带惯性侧滑的急刹车。

脸，微胖的脸和地面的距离，只有十公分。脸上的那双充血的大眼睛，失望的颤抖着眼球，它们在感叹挣脱这个小胖子的眼眶后获得自由这件事又无法成功了。

心脏，跳动的速度在持续的飙升。

“扑通扑通扑通”

金山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止了。

-我…我…我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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