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那仅与太子有了一纸婚约而尚未过门的北海公主首步为营，跟着天帝的后脚进了天门。

一只麻雀，转瞬即飞上枝头化凤凰。今日要不是眼见为实，恐无人信服，竟如此易举便吃到了天上掉下的馅饼，奇哉啊奇哉。能由天之皇主亲自领进九天宫的女子，真是令路过的大小仙官一脑子雾水其是何方神圣。

天帝正打算宣俊凯来此应旨，却冒出来个仙人揖道：“启奏陛下，大殿上来了许多分支部族的将军，望天帝前去议事，乃是有关妖界之乱。”

君主一向主次分明，此事比那婚约更为重，阵仗也是不小。天帝只好先为月蓁辟出一处寝殿，待所有事议毕，让小儿接了这婚事，便昭告四海。

安顿好未来的太子妃，他便朝着众将聚集的大殿行去，想必够他操心的。

月蓁不是条急性子。

毕竟这婚事，天打雷劈，也绝不会说没便没。

她父君已为她从北海挑了个贴身婢女，唤作素辛的，也顺道留在天上了。

……

虽道天后也回宫了，却并未照拂照拂那所谓的儿媳。径直回了她的含桑殿，候着个人，神色平静却似无悦。

稍许，一青衣女仙入了槛：“女儿见过母妃。”

立在屋子正中的天后缓上前几步，婉道：“不必请安。莲笙，我有一事须同你说。”

“母妃请说吧。”

“我与你父君回天之前，曾到北州与水君商议妖族的事。他为给北州一个结盟的诚意，于是……”话便顿在此处，天后叹口气，面色愈发忐忑。

“于是便如何？”

莲笙可是天后五个儿女之中品行最随母的一个，见母亲如此神情，不出言，她也晓得有什么不妥的事。

“于是，天帝便下一道旨，将北州的长公主月蓁赐给了俊凯做正妃。”

二公主一张脸由润粉忽转至泛白，忙凑近些：“母妃，您方才说什么？难道父君不知，小紫才是俊凯唯一的意中人吗？”

“我自然知道，所以曾试着劝说你父君。”她握住二女儿的双手，“可他说，即便小殿下入了太子宫中，顶多是个小小侧妃。为了神界北州的动乱能早日平复，也由不得我了。”

“可……若当真如此，那俊凯便算负了小殿下，定会伤透小殿下对俊凯的真心的。”

母女二人早已想到一处去，皆认为，这正妃之位理应留给他心爱的紫汐。

“即便天帝说月蓁只是坐拥正妃的名号，又即便她的容貌甚至将小紫压了一头。”天后的一手捂住心口处，“但我看得出来，她像是个心思不净的小女人，也在水晶宫里听闻了小殿下的事。我很是忧心，她会对小紫做出什么事来，叫我无法心安。”

她停了须臾，唤了一声：“莲笙。”

“母妃有何吩咐？”

“你在日后，须留意这位公主，不可让她对俊凯和小殿下动什么坏心思。”

“是。”

……

月蓁住的是茱华殿，离青宸殿倒是不算远。

紫汐毫不知情，尚在悠哉摘下新绽的藤萝花。

不过她的婢女玉丹是个蛮有好奇心的仙娥，从别的宫女处听闻了一些事，便欲跟同般性情的主子说来。

她行至紫汐身旁：“小殿下。”

一身紫红纱裙、雪白内衬的女子转过身，含笑问道：“怎么了？”

“奴婢方才听到仙娥姐姐们说话，听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紫汐霎时有了劲头，探身旁听。如此丝毫看不出这二人是主仆之关系，反倒像两个调皮的孩童一样。

“姐姐们说，今日天帝不知有何打算，将北海水君的长女请上了天宫，将她安顿在茱华殿内。都说，这公主的面容很是美丽，但奴婢也是仅听到了这些，并未去见过她。”

若是别的女子，听闻了旁人口中的美人之美，拿不定会心生些许妒忌。然这姑娘很是纯良，闻此言，仅是萌发了点好奇。

“听你一说，我很是想见见这位公主，我稍后便回。”不等玉丹回话，她便化身仙鸟去找茱华殿。

院子里的玉丹，她还在愣神哩。

……

月蓁卧在一张贵妃椅上，惬惬地饮茶，幻想着未来夫君究竟是多么俊秀的外貌，也时时而间忆起娘娘口中那小殿下，脑中一时有些杂乱。

素辛这时缓步进来，给她行了个礼。

月蓁微微坐直：“你可打听清楚了？”

“公主，奴婢询问了几个仙子，她们说这小殿下，乃东州凤岭帝君的养女凤紫汐。一个半月之前，太子殿下亲自将她带上了九天，自在天宫以来，便颇受太子宠爱。太子殿下也是护她周全，从不让任何神仙伤其一分。”

“原来，她是如此得宠。”月蓁自言着，“若她被封为侧妃，殿下定会将一颗心全置于她身上。那么我这个正妃，还不如没有……”

忽，一人显在门内。

也是一袭长裙，看着同月蓁很是相似，有趣。

月蓁站起身来：“请问姐姐是……”

“我是太子俊凯的四姐，天帝之女兰若。”

月蓁很是得体，一屈身：“月蓁给姐姐请安了。”

兰若环顾一瞬：“昨日，这茱华殿还无人居住。为何妹妹你在此处？”

“妹妹是北海水君之女，不久前，天帝为给家父结盟之诚意，将我许配给了太子殿下。天帝此番带妹妹上天，便将妹妹安顿在此。待天帝处理完要事，再对太子殿下说这婚事。”

兰若闻此，想了想。

先前，她看那凤紫汐不顺，却因有俊凯，无法为难她。但是这回，有了这公主的阻拦，自己也颇为满意她，那无能耐的小仙许会知难而退。

她一笑：“妹妹可知道，太子如今的情人是谁？”

月蓁点了头。兰若更是心满，上前说道：“不必担心，我了解俊凯。他只不过用了短短几日，便对那小殿下动了心。依我看，妹妹生得如此美貌，太子殿下定会对你一见倾心。待妹妹你嫁入宫中，不怕得不到他的爱。”

月蓁的瞳仁往斜下瞟了瞟，思索一时：“多谢姐姐吉言。那妹妹，是否要去将此事告诉那小殿下？”

兰若唇角微扬，稳稳当当的道出：“不，你方才说，天帝会亲自命俊凯接旨。他定会告诉小殿下，想想，自己的情人亲口对你说出此言，换作何人，想必一颗心都要死了。”

“多谢姐姐指点！”月蓁拜了一拜，随即谓其曰：“妹妹已知晓如何做了，日后，姐姐可以不必费心。”

兰若离去，心底里从未如此顺畅，俊凯终于有了与其真正般配的女子。凤紫汐，你该明白了，俊凯是你爱不得的男子。

……

殿内，月蓁对素辛一个吩咐，让她退下，自己须得好好闭目养神一番。

不巧，兰若一离，紫汐便来。

窗棂那处几声咯噔，月蓁便扭头，发觉了那只灵禽。

“这公主，还真是如玉丹所说那样美丽。”凤紫汐端详着她如经精雕细琢般的眉眼，默默地感慨，“只是不知，她来此处，可是有何事？”

“何处来的小东西？”她散漫地自语。不想这只鸟扰了小憩的清静，她一抬手，欲在窗口布下仙障。

怎想她一施法，那仙力竟将紫汐一震，从那高高的窗框跌落下来。本就修为薄浅，何况她毫无设防。

她当真未反应回神，直到坠地，猛袭来的一阵剧痛。

月蓁可无瑕管此 ，早已合上双眼。

这……这真是在她意料之外，怎想……这貌美的公主竟令其摔伤了……

无力想那般多，她仍痛得如若五脏俱裂，便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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