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

两日后。

兰若闲来无事，便去茱华殿照拂照拂月蓁这厢。

见着月蓁，第一句便问：“月蓁妹妹，你同俊凯的婚事被凤紫汐压在后头，本公主很是替你不平，特意来见见你。”

“姐姐不必挂心，毕竟殿下迎娶凤紫汐之后，终究也是要迎妹妹入宫的。”

“也是……近日，俊凯可曾来找过你？”

月蓁目中暗了暗道：“自从妹妹初上天时，殿下为了凤紫汐被我所伤一事前来警训我那回之后，再除了天帝陛下两日前召见太子殿下，我就从未见过殿下了。”

“什么？”兰若凝神，“你竟对凤紫汐下手了？你应当知道，在后宫中得宠应用头脑而非狠手。再者，你惹到了俊凯的心上人，无非等于让他大刑伺候你个千八百年……”

月蓁一慌，忙推脱道：“不，并非姐姐想的这般。妹妹当时乃是无心之过，况且，殿下像是没有要对我什么大刑伺候的样子，仅仅是训斥了我两句而已。”

实非俊凯慈悲，且简直是相反。他当时连将她一刀劈了的心都有，是紫汐心善才保了她一条命。

兰若却曲解其意。难不成，是美人计奏效，令俊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了？她寻思着。

若真如此，那月蓁不正是下了一步好棋？

……

素辛沏了壶茶，倒在紫砂杯中，恭恭敬敬呈上来。

二人以左手衣袖遮住，右手满溢贵气地端起杯轻抿一口。

典范式地放下之后，兰若问道：“那你可知道，近日俊凯有没有将你的事告诉她？”

“貌似……貌似没有。昨日妹妹出去漫步，无意在墙角处听到殿下和凤紫汐的声音。”月蓁瞥过眼角，“他们的情话听着如胶似漆，若殿下已说，凤紫汐怎会仍对他毫无抵触之意？”

“他不说，也必有缘由，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的，他亦不可能永世瞒天过海。”

“姐姐说的是，可殿下待我的光景也非坏而不好，不知姐姐认为我该如何？”

兰若抚平袖口刺绣处的褶皱，抚了须臾，她一笑：“我们不能对凤紫汐怎么样，但多一条路总不错，如果是俊凯自己不再爱她，她便照样是无力回天了。”

她饮了口茶，细细思量：“凤紫汐就算是将俊凯的政务公文一把火烧了，俊凯也会包庇她。可要是凤紫汐水性杨花，勾搭别的男人，俊凯定会念念不忘。最终，她只有被弃的命，俊凯也只得娶你了。”

月蓁颔首，曰：“可凤紫汐对殿下一片真情，如何才得以让她同别的男人暧昧不明呢？”

“那不妨反其道而行之，让别人来勾搭她。拉拉扯扯，也看不清是谁先挑起的。”

“姐姐真是高明，月蓁真要多多学着点。”

“这点事不足挂齿，关键在于，该如何去做。”

月蓁闭目深思，当再次睁眼，她变出一个绢囊。

“此乃迷灵灰，是由北州独有的迷灵草磨成。不论人神妖兽，只要沾上一分毫，皆会失去理性，放荡不羁。若是有男神仙沾到，再将凤紫汐引去遭非礼，并让殿下瞧见，就眼见为实了。”

“妹妹真是日渐长进，本公主甚是满意，就按此来吧。”

“姐姐谬赞，不过，请容月蓁再准备一番。”

……

梓芳走入青宸殿的门槛，手拿一封纸道：“小殿下，四公主方才到来，将此信交给奴婢，说是太子殿下忙于公务脱不开身，让公主代送。”

紫汐抿了抿嘴。

兰若先前数次为难过她，俊凯也因此早把自己的四姐当成了木板上的一根木刺，冷面相待。今日，竟放心地托兰若送信来了？他就不怕，兰若会将信文大刀阔斧改上一番什么的？

缓缓展开，清俊的小篆字依附在米白的宣纸上：

“汐儿，今日未时，碧澜池畔。”

唔，像极了俊凯的字体。

碧澜池……若非俊凯，别人也不大会想到让自己去那处，毕竟同他在那里共浴过，四回……亦或是五回？

她还是那般纯良，好不容易炼就的一点辨是非之力就这般被打消了。

此刻时辰将近，微理衣裙，欣然起行。

花枝招展地踱步在路上，一路上遇见的男仙，五个里面起码有三个目不转睛的。换是在凤岭，独人行走，也不会如此，老乡们可都是出了名的厚道。即使不晓得这些厚不厚道，可被大家像是脸上有什么污垢似的盯着看，未免有些尴尬。

这些迷迷糊糊的男仙自然知晓，她是太子惹不得的女人，可无奈，她的皮相生得太过招蜂引蝶、沉鱼落雁了。

她不知道，后边，一个白衣仙娥静悄跟着。

……

碧澜池外的竹林层层荣茂，从池子处飞来的仙气薄雾弥漫其间，迷离扑朔。雾气蒙住她的眼，她微有些看不清路。

忽地，旁侧林中一阵窸窣，声音朝着来路远去，一瞬即逝，听着像是一人正仓皇逃去。

她当真吓到了，毕竟，此处寂静至极，自己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颤颤巍巍行了数十步，前头一个影子在晃动，似是转头样子。

“俊凯？”她欣喜探道。

影子逐渐凑近，由影变人，不是他。

一脸花心相，简直就是上回去凡间看的折子戏里的小白脸儿的原型。

“瞧瞧这位甚是标致的姑娘啊，本仙真是对姑娘一见倾心。”

紫汐干巴巴笑两声，揖道：“兄台过誉，可见过太子殿下？”

“呦，这脸也是又嫩又白，还有这手也是……”他未在意她说什么，毫无忌惮地拽过她的玉手，风流地瞧着。

乖乖，竟是个不安好心的。

她慌忙挣开，一脸惶恐：“你……你做什么？”

这人轻薄一句：“天宫里难得逮着你这么个美人儿，不如今日，本仙就纳个妾，领你回府里如何啊？”

已成了婚的男人还如此风流成性？笑话。

“你这人竟如此龌龊不堪，我下月就成婚了，你若是敢非礼我，我未来的夫婿定不会轻饶了你的！”

“原来是个即将婚嫁的仙子啊。”这人上前一步，“本仙潇洒倜傥，倾慕者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姑娘不喜欢？”

凤紫汐嫌弃地回道：“你的牛皮真是吹上天了。我的夫君比你还要俊千倍万倍，我又怎会瞧上你？”

当真，眼前这个满脸蛮荒的花心大萝卜，要妄图与容貌气宇位列四海第一的俊凯相比，分明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思索一瞬，此话日后对于看上自己的男神仙，是个好的推辞理由。

“既然姑娘要成亲，那本仙就把你早一步抢了！”

凤紫汐未回神，他便扑过来，要占她的便宜。

适才清醒，大事不妙。

刹那，发间一闪亮光，情花簪所藏的仙力迸发，替她挡住了一回。只是她过于惧怕因而闭着眼，不曾看见灵气所成的仙障。

这人被击得难受，向后直跌几步。

此刻竹林外，白衣仙娥正匆匆往来时的方向奔走。

仍记得临行前主子的嘱咐：“素辛，你若见到迷灵灰见效，速速去殿下的寝殿禀告。就说凤紫汐背着殿下，肆意勾搭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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