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我弯下腰捡起药瓶,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张玉将军是你什么人?”
她摇摇头,仿佛知道得不太真切,说只记得很小的时候被母亲带入宫中拜见了贵妃,应该是出了五服,她家平日与贵妃家并无交集。
“可是爹娘都不在了,哥哥也跟我走散了。”她低低的啜泣。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伸手想抚摸她抽抽嗒嗒的背,甚至想搂她入怀。
我是怎么了?
我一惊,收回了伸出的手。
我告诉她我叫衣然,并让她安心住在宅中,不要四处走动,说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心里却是怕有人将张氏诛九族的事情告知她。
我唤来裴松,让他通知宅中下人不得透漏一句与张氏家族有关的消息。
我在干什么?我居然不敢告诉她我的真实姓名,居然不想她有任何不测。
裴松看着我,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担忧。我再不愿多想,策马回了宫中。
完了,回宫后,我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影子。
裴松说,她养了几日便恢复了精神,竟是个活泼调皮的假小子,几日不出门便闷得难受,甚至爬上宅院中的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听着,想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嘴角竟也微微上扬。
我有些想见她了。
情为何物?父皇与阿娘,是否也是日日盼着能相见,日日相互思念,日日渴望的对方的思念?
父皇要去南洋,他说这样的天只有那里的萤火虫最多,他还说要为阿娘捉一百只萤火虫回来。我展颜,请愿跟父皇一同前去。
启程的前夜,我出宫去了趟宅子。
她看到我很高兴,却似乎还有些害羞。
她拿出一个香囊递给我,说南洋蚊虫猖獗,香囊里的薄荷能保身侧三尺内无虫靠近。
我接过,道了声谢谢,将它别在腰间。
不见时总感觉有千言万语,相见时却无从开口,只知道傻愣愣地站在她身侧。
她也会挂念我吗?
南洋的风景是我未曾见过的唯美,处处皆水路。同行的胡大人有些晕船,靠着船舷眯着眼。
我将香囊借给他闻了闻,他终于有些振作。
“是哪家的碧玉为殿下做的香囊?”他眉开眼笑地打趣着。
我突然沉默,手中刚摘的莲花洒了一地。
是张家的,被我设计陷害诛了九族的张家。
而我,是杀害她全家的罪魁祸首。
我有些不敢见她了,终究是孽缘。若我真的与她在一起,那必是每日每夜的提心吊胆。
我开始理解了父皇的处境。
思弦思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从南洋回来的当晚,我命人点了几味暖房的香点在阿娘寝殿内。
父皇在阿娘寝殿内整整待了一宿,而阿娘翌日早晨日上三竿才勉强爬起。
我抑制不住的开心,差点忘记自己假装不利的身子直接窜到阿娘寝殿内。
可无论是我怎么挤眉弄眼使眼色,阿娘权当没看到。
我忽地想起那张笑意盈盈的小脸。她若是知晓我与张家的一切,也绝不可能原谅我吧。
我以为不见,便不念,不念,便不痛。可当我一次又一次盯着香囊发呆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在劫难逃。
裴松说小丫头生病了,许是在家憋了太久,整个人蔫蔫的,下人送的饭菜也甚少吃。
我从来没有如此心急过,整个人感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念极了她想去看她。可又有一个声音拉扯着我让我不要再踏进这段孽缘。
我终是去了。她瘦了一大圈,看到我,却似又有了活力一般,眼睛亮的发光。
我将下人送来的饭菜递给她,板着脸用着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吃。”
她便乖乖地吃下所有饭菜,吃完擦嘴时还不忘对着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能出去玩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毫不犹豫地摇头。
“我想知道我哥哥在哪,想知道是什么人要杀我们。”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
我听到这竟不知如何回答她,只觉心烦意乱,转身想离开。
“衣然!”她突然喊住我。“你能不能多来看看我。”
我站定,转头看她。
她像是鼓足了勇气,终于说出口,声音却小的可怜,“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的呼吸一滞。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像欢呼雀跃的开心,又像撕心裂肺的难受。
下一秒,我的心跳都停了。
她捧住我的脸,柔软的朱唇贴了过来。
我呆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又转瞬像是陷进去了一般,抱着她用力回吻。
耳边所有喧嚣都不见,世界只剩我和她,还有我心中一朵朵盛开的鲜花。
很久很久,我终于找回了理智,脑海中闪过父皇与阿娘。不能这样,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想将她推开,可是小丫头力气大的惊人,我怕伤到她,只好拿起身侧的脸盆,将盆中的凉水自她的头顶浇下。
她几乎跳了起来,浑身湿透颤抖着,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凉水。
东宫同人文之轮回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