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白色的时钟兔/Alice in Wonderland

大人总是忘记微笑。

凌苍辉

人（鲨）鱼小姐和猫猫都离开了，自家的小狐狸也暂且出门了，接下来就是难得的只有我一个人的时间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反而会因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反而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嗯，想喝点东西了，我从厨房的抽屉里取出了背着晓秘藏起来的速溶奶茶粉。不，这个糖分果然太高了吧，甜点是罪恶的源头，热量高还不管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摄入了多少糖分。

目前我还算是标准的身高体重比，虽然也没有去刻意地锻炼什么，但是我对自己胸部和手臂的肌肉形状还是有些满意的……不，不是这个，其实我在上高中之前还是营养不良的偏瘦的身材，但是这两年的变化趋势实在是很明显了，按照晓的说法，如果不做些什么以后就不得不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红茶……和什么奇怪的恶臭没有关系！

我会想喝红茶只是因为碰巧买了这个东西，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只是廉价的茶包，像这样把茶包放进开水中浸泡三分钟就……难以言喻以致于无法品味的苦涩。

自虐？

然后是……宝贝的掌机出了一些故障所以寄出去修理了，要是存档可以完好无损就好了。结果最后还是回归到了无事可做的状态……

确实还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作业，但是现在完全没那个心情，那么读书吧读书。

我从书架上取下读了一半的《无人生还》，从书签的位置继续。这本书大致上讲述了一个在禁闭的岛屿上应邀而来的人们按着一首童谣的内容依次被杀害的推理故事，是暴风雪山庄和童谣杀人模式的代表作品。

这种小说的有趣之处就在于作者与读者间的斗智斗勇，像我这样的就很容易被作者的诡计耍的团团转，不过正因如此才会在不断的出乎意料却又合理的展开中感受到独特的有趣。

尽管在大多数人眼里只是没意义的杀人故事而已。

话虽如此，大多数的推理小说在主流文学中只能算是二流，毕竟没有多少读第二遍的价值嘛。

倘若和前些天我在学者小姐面前的那番所作所为一般，将故事的结尾撕下，然后交给别人续写，会不会得到既能自圆其说却又截然不同的结局呢，譬如将那归结于神明或是魔女的一时兴起。但是反过来说，倘若只是经由人之手就能达成的奇迹，又哪里需要神鬼出手呢。

所以搞不好人类和神明还有恶魔其实一样的。

重要的不是可以做到什么，重要的是想要做到什么。

啊我在瞎想些什么，真无聊。

……

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坠入了深沉而不愉快的梦境之中。

那是个除了皑皑白雪以外空无一物的地方，我喜欢雪，但是我不喜欢空无一物，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在奔跑着，不知前方为何物，也不知道理由为何，只是一味地徒劳地漫无目的地奔跑着……不能停下，无法停下，仿佛一旦停下就会失去至关重要的某物……只是，说不定，我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一无所有的。

头顶感受到了温暖而柔软的触感，我的头发似乎正在被什么人抚摸着。因为觉得很舒服所以我并不反感被摸头之类，尤其，虽然这种说法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正在幻想（妄想）着如果对象是可爱的女孩子就再好不过了，不过……

在我逐渐恢复意识的过程中进入我的视野里的人是熟悉的红发的男性。

“你……在做什么？”不敢乱动，可怕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涌现，条件反射般，一瞬间觉得自己会被杀掉。

“撸狗。”和先前一样，几乎是毫无起伏的语调。

“那个……啥？”一时无言以对，不过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确实是非常有趣的反应。”他看着我，面不改色。

居然是恶作剧……？

“觉得有趣你倒是笑一下啊！不过在此之前，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应该有给大门上锁。

我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但是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和樱花不同，这个家伙过于捉摸不透了……虽说应该还没有到源学姐的程度。

这时候我注意到他背着一个狭长的布袋，武器？

“实际上，”番避开了我的提问，毫无预兆地说起了不相干的事情，“我想问问你关于这件事的看法。”

“唔？”尽管没什么兴趣，但是愿闻其详。

“就是最近的事件。”

“就是那几个儿童走失的事件吗。”实际上我也有所耳闻，接连不断的失踪事件，而且受害者都是小孩子。但是毕竟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所以没有怎么在意。

“我已经有眉目了。”

“咦！”不对，冷静一点，这一定是强迫义务劳动的前兆，“是……是这样啊……”

“走吧。”他向我伸手。

果然如此。

“那个……”我还想继续装傻。

“你打算什么也不做吗，你是这片土地管理者吧。”

“什么也不打算做，而且我也不是管理者。”

准确的说身负地脉管理人一职的人是森罗。

“代理管理也是一样的。”他还是没有把手收回。

“不要，”我抓了抓不用照镜子也能明白已经变得乱糟糟的头发，“我只是负责保护这里的地脉而已，以及保护自己，其他的都是不相关。说到底事不关己的人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

啊，这种话不管怎么说都太过分了，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就算因此挨了打不能有怨言了。

“……”

“……”

“少骗人了。”他收回了手，轻轻吸了一口气，“狮子不应该因为杀死了人类而被判死刑，因为那只是本能，狮子没有做错什么。你是这么想的吧。”

说中了，也许是感同身受吧，我觉得我无法对野兽的行径做出指责，没有那份担当，也没有资格。

“即便如此也敢宣称自己是人类吗。”他大概是在嘲笑我，但是没有笑。

“没办法啊，我没有你和樱花那样的强大，光是想要保护好自己就已经足够精疲力竭了。”

“我觉得你是很危险的人，精神方面暂且不论，力量上已经完全足够了。”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叹了一口气，“甚至我在考虑在你成长之前先把你杀掉的事情。”

“当真？！”

“开玩笑的。”他这么说的时候没有笑，“但是如果这件事已经发展到了不再是事不关己的程度又如何。”

“唔？”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和狮子共处一室的是自己重要的人又如何。”

“是说……”

“对你来说重要的人是谁。”

我站起来，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没有吃过午饭就出门了，现在尚未归来，电话打不通，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焦虑的情绪一瞬间涌了上来。

但是同时我也在思考，抱着一点期待，尽管不太可能，倘若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我是一类人……“爱莉雅也卷进了这件事吗？”

“没有，我只是没办法对此视而不见，就算狮子没有错，也应该把它关进笼子。”期待落空，番眼角半开，用仿佛半睡半醒的眼神看着我，带着些许轻蔑，“和你不一样，我，是正义这边的，开玩笑的。”

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出门吧。

“不能顺着气味去找她吗，既然你是狗。”在我锁上大门的时候，番这样问我。

“因为晓没什么魔力，而且我也不是狗。”

“切，原来并不是那么方便的技能。”

你在失望什么啊！

“唐突地问一句，你讨厌我吗？”番说。

讨厌吗，要问喜不喜欢多半是不喜欢，但是绝对说不上讨厌，虽然对之前差点被杀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所以比起讨厌更多的是害怕吧。

“不讨厌，但是大概没有办法和你好好相处吧。”我说出了真心话。

“我想也是，如果你不会讨厌任何人，同样的你也不会喜欢任何人吧。”

太突然了，被这样评价我也是会心痛的。

“不是的……”

“别在意，就是随口问一……”

“不是的。”

“什么？”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讨厌你。”

“我知道。”

“我只是有点害怕，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试着努力去习惯和你相处的！”

老实说我也很困惑，我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不过……

“知道了。”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就接受了。

和这个人沟通还是太难了。

“她对你而言是什么？”然后他再一次问我，这是过于简洁明了却能直击内心深处的提问。

“在过去救了我一命的人，晓和那个人很像。”

听起来很滑稽吧，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

“只是某人的替代品？”

“替代品……不，不是的……”

“你觉得你能够活下来这件事是正确的吗？”像是把我的内心完全看透般，他总是能够作出如此尖锐的提问。

“不知道，但是如果在那个时候就死了的话……”

“讨厌活着的的话就去死好了。”轻率的语言却并没有感受到恶意，只是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表里如一却带着奇妙的违和感，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不可思议，与其说是不可思议不如说是……

“真过分。”本来是不该说出口的，但是这里就用和对方同样的方式来回应好了。

反正无论如何他所说的都是“正确”，站在“错误”这一面的我无法辩驳，这只是任性而且无意义而无力的反抗。

“不觉得矛盾吗，讨厌自己却不希望被别人讨厌。”

“因为这条命是是她给我的东西，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轻易舍弃，至少我希望再见到她的时候能够告诉她我把生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应该说，人类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生物，而我是人类。”我当然很清楚这番话何等的愚蠢，但很可惜这份固执就是我仅有的全部了。

“死了就不会再见面了。”

“我知道。”

尽管知道，却……

“到了。”番停下脚步。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幼儿园，的确是位于我家到便利店的路线之上。建筑是色彩斑斓的童话风格，从外侧乍一看的话的确是非常漂亮，但是里面却因为常年无人打理而呈现出一副灰蒙蒙的样子。

“就是这里吗。”确实能从这里感受到强大的灵压，但是像是有意地压制一般，物理范围很小，以至于稍微走的远一些就会忽视。

“我想稍微问一下。”我说。

眼前的这个人虽说总是一副半开的死鱼眼，但是我很清楚他比谁都清醒。曾经和他交战然后败北的我清楚的理解这一点。

于是我感到了困惑，他究竟值得信任吗。

“既然注意到了，为什么你没有进去呢？”

“因为我做不到。”番回答。

“唔，为什么？”

“我看到了她推走进了这里面消失了，所以我也跟了上去，但是什么也没有，即便走了进去也只是普通的废弃建筑，什么也不会发生。”

“为什么……”

“也许因为我是成年人吧。”

这样啊，确实说得通。

“不过以成年的标准来看我也是接近边缘了。”

“没问题的。”

“是吗……”

“因为你的举止非常小孩子气，直白的说就是幼稚。”

这算什么！

“但是有一件事。”他的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个弧度，然后接着说，“如果你是夏洛克的话，我就是格雷格森。”

“不是华生吗？”至少也该是雷斯垂德吧。

“是格雷格森。”

“我明白了。”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推开了门，准备进去那边。

其实我并不明白。

“还有一件事。”他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衣领。

“什么啊。”

“你会拉弓吧。”

“嗯，勉强算是学过一点。”

“那么这个给你。”他取下一直背着的布袋。

“这是……”我接过袋子。

这个形状恐怕是和弓，大概没有必要，不过以备不时之需也不坏。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但还是谢谢了。”

说完，我一脚踏进了异界。

番消失了，和预期的一样，不过实际上消失的人是我。

结界，也就是空间置换的魔术，具体的原理不清楚，不过这里的确是脱离了原本的世界的异空间。

或者说境界，跨越了原本不该跨越的那条线所达成的不可能的结果。

要描述的的话就是冰天雪地白雪皑皑，过于空旷而纯白无暇的世界。我喜欢下雪天但是讨厌寒冷，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还穿着短袖衬衫的季节。

不……不好，这样下去会出事的吧，在那之前得做些什么……话说回来其他人也是被送到这种地方来了吗……非常担心……

当我正在苦恼的时候，奇怪的东西聚集了起来，例如身着礼服抱着时钟的巨大白兔布偶，又如吐着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的黑色的如同涂鸦一般的蛇。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凭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亦或是原本就在这里，无论如何都是过于奇幻的画面。

原本二者都没有在乎我的存在，双方互相缠斗着，只要不卷入其中的话……

脸盆大小的时钟从兔子先生手中脱离，顺着抛物线砸中了我的头顶。

“唔哇！”结果还是被卷进去了。

“呼。”我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应战的准备，虽然右手不太灵活，但是勉强对付几个使魔还是绰绰有余，由于尚不理解这两匹是活物还是单纯魔力驱动的机械，所以我打算造成仅仅剥夺行动力程度的伤害。

我的反应速度不可能超越蛇，所以先放出了一些魔力进行威慑，然后趁它停止行动的瞬间捡起时钟砸在它的后颈上，同时对兔子使出踢击将它击飞。

二匹，失去行动能力。

我揉了揉头顶，打算再靠近一点看看。

“趴下！”突然某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随后一颗青色的光弹从我耳边掠过，击中了爬起来以后绕道我的背后准备袭击的黑蛇。

“唔哇……好危险。”就算是我也被吓到了。

“没事吧？”来者是一位哥特风格衣着的女性，二十岁左右的身姿，靛青混合群青的长发，美丽到几乎可以称之为异常的姿态。

“那个……”

“欢迎来到Tiaphi的迷宫。”女子提起裙沿，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茫然，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我陷入了完全的茫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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