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绚烂的烟火背后，是深暗的天空（Ⅶ）

克雷尔紧紧地抱住黑莓饼干跳了下去。

鞋底带起的水在空中画出了一条弧线，街道上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爱丽丝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克雷尔的身影一点点地下降，一点点地被屋檐吞噬。

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

实际上，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因为爱丽丝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一个人。

自从成为勇者之后，与人相处的时候她都会在自己与那个人之间竖起一堵高墙。

但不正常的是···现在的爱丽丝，却想要去了解。

爱丽丝用手指擦了擦咬破的嘴唇往外流出的鲜血。

她想要去了解克雷尔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想要知道克雷尔以前生活的国度是什么样子的。

她想要知道克雷尔除了喜欢猫之外还喜欢什么。

她想要知道克雷尔接下来打算写出什么样的作品。

她想要知道克雷尔为什么···为什么不害怕自己。

她想要知道很多很多有关克雷尔的事情，她想要问克雷尔许多许多的问题。

这么多年来，爱丽丝第一次期颐着一个人不要成为自己人生中的过客。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被雨水打湿的刘海垂了下来，将她的视野变得残破不堪。

已经，什么意义都没有了不是吗？

离公寓最近的那盏路灯忽然闪烁了一下，随后熄灭了。

一滴雨珠落到了她的脖子上，寒意透过皮肤渗入了内心，爱丽丝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萦绕在她耳边的雨声之中，并没有人落到金属板上的声音。

爱丽丝借着被雨水淋湿而摩擦力下降的瓦片滑到了屋檐旁，跪在边沿上往下探出了头。

公寓门前的金属平台上，只能看见雨滴击打在金属版上溅出的水花。

赤色的瞳孔骤缩成点，她一时忘却了呼吸。

有什么东西，在刚才出现了。

爱丽丝扒在瓦片上的手逐渐开始用力，裂痕在瓦片的表面蔓延了开来。

而那个东西出现了不到短短一秒，又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水滴不断地顺着垂下的发丝往下滚落，连绵不断的雨声之中掺杂进清晰的心跳声。

街道上的人们纷纷走到了屋檐之下，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在心中诉说着对神明的不满。

公寓里，雷茜正在浴室的柜子里翻找着干净的毛巾，准备给淋湿身子的两人一猫使用。

爱丽丝动作僵硬地站起了身，瓦片的碎块从松开的手指之间落下。

那个消失的东西，带走了克雷尔和黑莓饼干。

那盏因故障熄灭的路灯终于在此时散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光芒。

“传送魔法···”

爱丽丝缓缓地抬起了头，脸庞被那时有时无的光芒所照亮。

本来的话，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

那逐渐开始变得柔和的脸庞，此时被寒冷的坚冰所覆盖。

这些天来自己收到了太多太多的温柔，多到让自己的大脑变得迟钝，多到让自己放松了警惕，多到···

那逐渐开始有了神采的双眸，此时被浓郁的杀意所充斥。

多到让自己忘记了这个世界的残忍。

门前的空气之中还残留着些许的魔力，爱丽丝依靠着自己超人的感官牢牢地记住了这股魔力的波动。

传送魔法是最好追踪的魔法之一，因为传送魔法需要利用魔力扭曲空间，这样一来起点和终点附近的空间里都会有一定的魔力残留。

那么只要去追踪和起点处魔力波动相同的残留魔力就可以找到传送魔法的终点了。

爱丽丝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平台细长的栏杆上。

笼罩着雨帘的街道上，一个打着伞的人走了过来，在楼梯前停下了脚步。

爱丽丝和雨伞下的米歇尔对上了视线。

米歇尔优雅地将靠在肩膀上的雨伞转了一圈，朝着爱丽丝点了点头。

“哐！”

栏杆在清脆的声响之中向下弯曲，上面站着的爱丽丝则不见踪影。

“啊拉啊拉···真是的，能不能稍微爱惜一下姐姐的房子啊？”

米歇尔扶住额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咦？为，为什么你来了啊？克雷尔少爷他们呢？”

公寓的门打了开来，一脸茫然的雷茜探出了半个身子。

“呀···这个怎么说呢···”

米歇尔微笑着歪了歪头，

“他去夜跑了。”

“怎么可能啊，就算不下雨，克雷尔少爷是绝对不可能去主动运动的好吗？”

“也是呢~那先让姐姐我想想怎么说~”

“···啥？”

视野之中，天空在旋转，雨水在往上飘。

爱丽丝落到了一栋高楼的屋顶之上，因为打滑她在瓦片上滚了一圈之后才站起身，灰尘化作的泥巴沾满了她的衣服。

与门口魔力波动相同的魔力···能够感知到的范围内共发现了五处，城内三处，城外两处。

爱丽丝灵活地在房屋之间跳跃着，借助着墙壁，长杆，墙壁上各种装饰性的凸起维持着极高的速度。

城内的三处分别是在···酒吧，教堂和旅店，三处都有着许多的人在避雨，传送魔法的终点在这三处的可能性不大。

爱丽丝的眼眸之中红芒一闪，她朝着城墙跳了起来，以极限的距离贴着墙体飞了过去。

途中，她借着角楼中释放出的火光瞥到了一个水洼中自己的倒影。

因为打湿的衣服紧贴着皮肤而曲线明显的身体附近，几缕火焰在翻腾着。

那是从爱丽丝的体内溢出的火属性魔力。

在没有别人只有自己在移动的时候，爱丽丝不需要释放加护魔法，那么也就不需要调动体内的魔力才对。

可为什么？

爱丽丝落到了地面之上，在飞溅的泥水之中愕然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不断有着火光闪烁的手掌上有着许多道细小的血口，那些都是刚才在城中移动时擦伤的。

这个时候，爱丽丝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和往常的自己有些不一样。

在皇帝，贵族们的眼中，爱丽丝是一个道具。

在平民老百姓的眼中，爱丽丝是一个杀人机器。

这是因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会将自己变成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道具，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但这个时候的她，却在着急。

没错，爱丽丝正在着急。

明明着急除了影响判断力之外不会有任何的用处，完全是多余的，没有意义的情绪，可她却怎么都无法将它从自己的心中剥离。

怎么都···怎么都···

爱丽丝握紧了手掌，血水掺杂着雨水流淌了下来。

“我究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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