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莫名其妙（Ⅲ）

“需要我扶您吗？”

克雷尔朝着德莉莎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不用了。”

德莉莎轻轻地摇了摇头，

“教堂走廊的布局我都记得很清楚，一个人也能够走的。”

“是这样啊？”

“是这样哦。”

纤细的手指按在了墙壁之上，德莉莎轻车熟路地在走廊上行了起来。

“看来果然是这样呢。”

克雷尔赶紧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位少女给甩下了。

行走的过程之中，有好多人和他们擦肩而过，但是所有人只是往这边投来了冷淡的视线，没有一个人和他或者德莉莎打招呼。

圣十字大教堂的二楼本身就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够上来，也就是说这些路过的都是和德莉莎朝夕相处的人。

“毫无···尊敬的意思吗···”

克雷尔小声地说道。

“之前一直都是小思老师在问我问题···虽然可能有些冒昧，但可以容许我问一个问题吗？”

走在克雷尔前面的德莉莎忽然开口问道。

“哎？啊，没问题，问吧。”

克雷尔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拉近了和德莉莎的距离，好听清楚她的话。

“对于小思老师来说···什么叫做活着？”

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道轰鸣声。

曾经，他问过某个人这个问题。

而曾经，某个人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克雷尔的回答非常的不正经，但也确实是他真心所想。

可现在···

“我不知道。”

那些藏在他心底里的，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已经找寻不到了。

虽然每天不愁吃不愁穿，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想玩什么游戏就玩什么游戏依旧是他想要生活，但他现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爱丽丝的回归确实重新填补了克雷尔心中空缺的那块地方，但却还是留下了空隙。

有什么东西，再也没能回来。

“不知道···吗？果然，小思老师有着心事呢。”

德莉莎忽然放缓了自己的脚步，来到了克雷尔的身边。

她将自己的手朝着克雷尔伸了过去，说道：

“能请您，现在扶住我吗？”

“好，好的。”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克雷尔还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有些冰冷的手。

走廊里的人流量不知为何骤然减少，那些刚才还一直来来往往的人员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空荡荡的走廊上铺着用阳光织成的地毯，黑发少年牵着白发少女的手，肩并肩地行走在温暖之中。

“果然很温暖呢，小思老师的手。”

德莉莎轻笑着说道。

本来就因为牵着女孩子的手而有些动摇的克雷尔听到这句话更加的慌张，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只，只是因为你的手太凉了而已，我这是正常体温，才没有慌张导致体温上升什么的···大概。”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吗？”

雪白的长发，在阳光地照耀之下像是天使的翅膀一样圣洁。

“说，什么？”

“那些心事哦。”

德莉莎脸上那淡淡的笑容显得是那么的温和，又是那么的可爱。

“我嘛，好歹也是圣女哦？倾听他人的心声也是我的本职工作嘛~虽然很少有机会去做就是了。”

克雷尔将视线从德莉莎的脸上挪开，看向了楼下的大厅。

成排成排的椅子上，穿着各异的人们虔诚地将手臂交叠在胸口摆出了一个十字，在心中念着属于自己的祈祷词。

十字神教和基督教不同，它并不要求人们在固定的日子做礼拜，只要有时间，信徒们什么时候来都是可以的。

说过的。

克雷尔最擅长的是把许多许多东西藏在自己的心底。

这并不是因为爱好。

这只是因为克雷尔的懦弱，以及不想显现和承认自己懦弱的那可悲又可傲的自尊。

所以克雷尔爱丽丝走后，没有去乞求任何一人的温柔。

到最后哭出来的时候，都只有一个人。

“那么对圣女大人来说——”

于是这一次，他依旧没能够打破自己那可有可无的心墙。

“什么才叫做活着呢？”

克雷尔感觉到德莉莎的手颤抖了一下。

“这个···也是采访的一部分吗？”

德莉莎有些尴尬地用另一只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不，只是单纯的问题而已。”

克雷尔在某些时候会变得非常狡猾。

比如在对方试图了解自己真心的时候。

“那么···我的回答应该是和你一样的吧。”

德莉莎放在头上的手缓缓地垂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

“那么，你也是有心事咯？”

克雷尔为了让对方不再追问自己，进一步地将问题转移到德莉莎自己身上。

“哎？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的回答是不知道，商女大人就觉得我有心事啊？对于圣女大人来说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这个···那个···”

德莉莎的脚步一下子乱掉了，差点踩到了克雷尔的脚。

“话，话说回来，小思老师能够不要再叫我圣女大人了吗？我们是同龄人，那么叫很麻烦的，直接叫我德莉莎就好了。”

克雷尔总觉得这种转移话题的方法给人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那，也不要叫我小思老师了，叫我克雷尔就行了。”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有主动结束这个话题的打算了，克雷尔没有不顺着她说的理由。

“那么就···克雷尔。”

德莉莎小声地念出了克雷尔名字。

前言撤回。

克雷尔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样。

在曾经自己用的是中式姓名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果然被这样的美少女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是对心脏非常不好的一件事情。

“呵呵，感觉一下子就变得很亲切呢，接下来就换克雷尔了。”

德莉莎站住了脚步，等待着克雷尔叫她的名字。

“不，那什么，没有必要刻意叫一遍的吧。”

“当然有的哦！我都叫了耶！”

德莉莎似乎对这件事情非常地在意，她猛地往克雷尔这边踏了一步，拉近了和他的距离。

“快一点。”

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但克雷尔还是拼命地将自己的头摆向了一旁。

“德···”

他艰难地张开了嘴，

“德莉莎。”

这三个字说出口，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德莉莎的脸一下子变得像是熟透了苹果，随后松开了克雷尔手，快步往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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