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Farewell

看着那个人，我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他坐在门口的位置不就是为了等我吗？不会有其他理由了吧！？充满笑意的表情在我看来如同引人坠入深渊的恶魔。

“飞哥，过去吧...”涛子对我喃喃着，我没有反应过来。

“......好。”

走到他身边坐下，涛子坐到了我的前方，回头小心的看了我一眼，我只得做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小伙子，那次宴会上你可真是大放异彩啊，让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到现在我还非常非常佩服你呢。有胆识，是个真汉子。”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哪。哪里话啊，宴会那件事情是我不对...我为给你造成了不良影响而道歉。”说其他的都没有什么用吧？在这个男人面前耍些小聪明无异于自欺自人，严重点可能会惹他当场发怒。

“那都是往事了，我们今天不谈这个好吧，那谁，王涛是吧，你能坐到其他地方嘛，放心，这个会场最后一排的位置都是我的，你可以坐到那个拐角去了。”说完他哈哈大笑三声，摸了摸涛子的头。

“小涛啊，我可是认识你的父亲呢，我们二人关系相当要好你也是知道的吧，我非常看好你的，我感觉你做妍儿的丈夫是最合适的呢。等我和他谈完，就过去找你说这个问题，哈哈~~~”

涛子脸色发白，细密的汗珠遍布额头上，雪下妍的父亲想干什么我想涛子也明白了吧。我死心一般的闭眼靠在了椅子上，小声的呼出了一口气，事情已经向非常不好的方向发展了，我该怎么办？

“这...这，您，我，我们也是用票进来的，位置都已经固定好了，换到其他地方不太...太好吧？”我睁开眼，涛子呵呵的满脸堆笑着，你蠢啊，赶紧麻溜的走了。

“唉，刚才我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后面这一排都是我的，要票做什么呢，你去那里坐着就好了，我还有事以后要找你父亲谈呢。”涛子这回是真明白了，飞快的就跑到了会场最右边的角落里坐着，只是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我无法理解。

他看着涛子的身影离开后对着我大笑了一下，“我们，继续谈之前的问题吧！”“您说......”

“那我就直言不讳实话实说了，你知道妍儿在我心里面占多么重要的位置吗？你知道的吧，当时中国搞计划生育，我和她可只有妍儿这一个孩子，妍儿一直都是我的掌上明珠，我都舍不得碰一下。”他用鼻子轻嗤了一声。

“...嗯...明白的，毕竟您只有这一个孩子，还是女儿。天下的父亲宠女儿都是很正常的，再加上您这么有本事，肯定是把她束之高阁的吧，连您都是不愿意多去动的。”我低声的说道。

“你能理解就好，我为了让她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将她送到英国去了。结果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妍儿又转回中国来这里上初中，之后又转到了你所在的学校......”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我。

“是这样啊，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什么？其实什么都不明白吧，但话只能这么说了，不能惹他生气了。

“不，你不明白！妍儿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你是无法明白的，如果你真的明白就不会继续由着她胡来和你谈恋爱交往了，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雪下妍的父亲口气突然严厉起来，吓得我不敢继续说下去。

他好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笑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也是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附和着他点点头。可我的内心已经脆弱到一碰就碎了的地步，无法逃避的恐惧感...

“唉，说真的，我不是一个喜欢认可家世的人，也从来没有想让自己的女儿一定要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毕竟曾经的我也是一个落魄的青年，被人坑被人欺骗被人......”他拿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没有点火。

“种种是非我都经历了很多，成功背后不仅有沧桑还有肮脏呢，这不是现在的你能够理解的了的。”我确实无法理解，可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并不能改变现实啊。

“我经历了很多痛苦，但我不想让我的女儿经历同样的痛苦啊！”来了来了，全世界父母都会说的一句话，意思很清楚，我的女儿嫁给你是享不了福的，所以趁早快快的离开，对谁都好啊！

“............是，是这样啊...我，我，我...”要保证要发誓吗？不可能的，信誉在这些老江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年轻人总是不懂社会的残酷，这是个多么现实的世界。‘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低着头自嘲的笑了笑，笑的我差点感情崩溃了，心脏在以秒针的速度跳动，恐惧无奈感充斥了全身，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你其实很好很优秀的，不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的随机应变，还是在宴会上和那些富家子弟交锋的机智，我都非常欣赏的。你的潜力是无限的。”好人卡？完了完了，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性了，这话看似是在鼓励认可我，实际上他都是在为后面的残忍做铺垫。

果不其然。“可你也要明白，我们能做到这么大生意的人，是不会相信什么潜力的，曾经我的老一辈告诉我他遇见了无数比我有潜力的人，可结果就是最后只有我成功了，这个他最不看好的男人成功了，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他平静的看着我。

“说，说，说明了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没有人会管你经历了多少才爬到那个高位的，他们只会看结果的。”

“嗯，就是这个道理。再好的天赋再棒的头脑都是没有用的，这个社会诱惑那么多，失败者更是多的数不胜数，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马云，如果他最后不成功，谁会知道有这么一号人？淘宝？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他的语气很轻松调侃，可我根本笑不出来。

“对...对啊，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我...我...”我真是什么都没有，真的一无所有，当这一刻真正的到来，才会深刻认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无能，我能像萧炎一样斩钉截铁地说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吗？

我连努力的方向都不知道，去向什么地方努力啊，我身上没有哪怕一点可以说出这话的资格，要学历没学历要钱没钱连处在这个年龄段中最该比的成绩都是一塌糊涂，凭什么像萧炎一样说出那句话，人家不是说给别人听的，那是说给自己听的，相信自己是可以的。......可我？

“唉，我不是说你不行还是怎么的，别想太多了，你以后肯定能做出一番大事来的，这一点我是非常相信的，成功者该有的思想和能力你都有，别太悲观了，而且我们好像跑题了吧。”我干笑了两声，打一棍子发一个糖真是玩的溜溜的。

“妍儿从小，就吃了很多苦，我本以为功成名就之后能给女儿幸福，结果我的一念之差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恶果，作为一个父亲，我深感自责！”他闭眼叹了口气将嘴里没有点火的烟拿了下来。

“所以我不想再自以为是的认为我怎么做会对她好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一切的一切都宠着她向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她并没有向其他孩子那样任性，一直在我眼里都是个乖孩子，我真的特别特别欣慰。”

嗯？这话......有转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否可以说明他同意我与雪下妍交往了吗？可之前说那么多又代表了什么？不可能亲自来见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同意你们交往吧，这是不可能的，根本不符合逻辑。

“泽显飞啊，妍儿说什么我都可以满足同意，唯独和你交往这一件事情我无法认同的，你现在明白了吧！”毫不留情也不可能留情，说了那么多有用的‘废话’就是为了最后这句画龙点睛吧，我没有任何反驳他的勇气。

“妍儿的母亲你没有见过吧！那次宴会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出现吗？我妻子身体很不好而且本身就和妍儿有隔阂，当然这只是妍儿自己瞎想的，她母亲是非常疼爱女儿的，奈何女儿一直不理解她，唉...”哦，果然是这样，我就说当妈的怎么会和女儿一般见识呢？

“我妻子现在正在美国接受治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医生说康复的情况非常好，从此之后可以向一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我却一阵心痛，要真正的绝杀我了吧，你的后话我可能猜到了。

“她马上就要回家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初中就找男朋友胡玩，生起气的话......结果是无法想象的，很可能会一下就过去了......你懂吗？”表情散去，他流露出来的是对我深深的厌恶感。

我，明白了！完完全全彻底的明白了，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反驳的观点。从他说话到现在我没有任何反驳，应为我找不到任何回击他的话。人家说的处处都是动情点，我要反击那就是不懂人情世故了。

尤其是最后这句话说的，我要是否认那就是一个杀人犯，雪下妍以后会怎么看我？应为我的任性导致了她母亲去世，这......泽显飞你是个罪人！我，我，我？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我终究要做出选择的。

“我...您，我都明白了！我会去和雪下妍说的，您放心吧，我会离开她的...”我笑了，露出灿烂的笑容，这种只有两个星期的恋爱果然不值一提呢，感情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是吧！

他开怀大笑起来，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嗯！好样的泽显飞！这才像一个男人嘛，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啊，你这种通情达理的性格以后会在社会上很吃香，加油！那我去找王涛谈一谈了。我知道你肯定很心痛吧，没关系没关系的，你已经不小了，该去懂事了。”

会场的灯光变暗了，表演好像要开始了。我静静靠在靠背上闭眼笑着，吸进一口气呼出一口气，胸前起伏咳嗽了两声。痛苦吗？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痛苦，唉，这是什么？泪水？嘿啊，我这么坚强的人怎么可能会流眼泪呢，这是露珠吧。

就是啊，要是痛苦的话我怎么会笑出来呢？笑就代表着高兴，放手之后，过自己的潇洒人生，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可眼角涌出的东西为什么越来越多？

没关系的，我还年轻着呢，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在等着我......可心为什么塞住了，堵得我疼的不行？笑出来啊泽显飞，可我一直在笑啊......

“飞哥，飞哥！飞哥你这是咋了，没事吧，怎么昏睡过去了？”睁开眼，见到的是涛子焦急的眼神，我眨了眨眼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梦啊！只是这梦为什么如此真实？

“我们在哪里？是不是该去给雪下妍助威了？走！快点动身吧，别墨迹了。”

“飞...飞...哥，比赛都已经结束了，那个老家伙和我谈完之后我就赶过来看您在睡觉，我就没想打扰您，目前离比赛结束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了。”涛子不敢看我的眼睛，低着头抿着嘴唇。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猖狂的大笑起来，目视四周，全会场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飞，哥...你...你别这样啊，我...我...我，小弟特别担心啊。您可不能出事了啊！”涛子努力让他的语气听起来柔弱来安慰我。

出事？我怎么可能会出事吗？这只是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挫折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睡了一觉起来浑身轻松，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干啥啥来劲了。

“雪下妍呢？怎么不在这里，我有话要对她说。”

“......您不说清楚要对她说什么我是不会让你去见她的。”涛子瞬间出手将我按到了椅子上，眼神犀利的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说分手的事情。”我撇过头淡笑了一声，对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猜也是！可你真的就要这么放手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飞哥啊。今天和雪下妍高兴的出去玩一玩，睡一觉明天就好了。雪下妍可是弹得非常棒，第一不敢说，起码拿奖是没什么问题的，你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打击她？”我无动于衷的平静不语。

“她谈完之后可是非常高兴的来到了这里，看你一副死相又变得很不高兴了，本来她想问你弹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打动，说这一次选的曲子就是为了你而弹的，结果一看您居然在睡觉，气的她狠狠地剁了几下脚，可还是把你抱在怀里了。”

我瞬间眼泪又涌了出来，捂着胸口不让自己痛苦。“涛子我......我....我...我有，有”

“好了，我知道肯定有隐情吧！您慢慢说，我刚来的时候看见了您满脸的泪痕，已经帮您擦掉了，所以雪下妍才没看出来什么，我给她说飞哥昨晚失眠了所以。”

......缓了一会，我将情绪平稳在不会爆发的那个零界点上了。

“有很多事情，给你说了你也不会懂，我也不会给你讲的，不是飞哥不信任不把你当兄弟，只是我一开口怕......怕，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当时下定的决心！”我瘫倒在椅子上，闭着眼摇了摇头。

“嗯！您能如此简单的说出分手这句话，肯定有不能说的隐情吧，这一点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再和兄弟说吧。”

“好！我只能告诉你，我有不得不离开雪下妍的理由，一个我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的理由，一个让我绝对不可以再和雪下妍交往的理由！”

“足够了！我明白了飞哥，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在乎这一时，我相信雪下妍也会理解的吧！您去给她解释一下就好了。”

我搞笑的发出了声音。解释？理解？明白？无需说这么多没用的东西了，现实我就是无法改变，说多了只是庸人自扰的安慰自己的内心之言罢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你不是很讨厌雪下妍吗？为什么我真正离开的时候你居然会说这么多，不应该是拍手叫好吗？”

“哪里话，那都只是玩笑之言，雪下妍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你要去哪里找呢？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她，可喜欢她的人不少吧。而且人家各种方面都那么强，我有什么理由让她离开飞哥呢？”

“是啊......”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与雪下妍之间的隔阂在这一刻我是真正的看清楚了。美好的公主配平民这种童话故事，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的。

“我不是说飞哥不行...”

“我知道！带我去见雪下妍吧。”

“嗯。”...

那个洁白无瑕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是特地为了这次比赛选择的洁白礼服吧。她看到了我，一路小跑到了我的面前。

“泽，泽显飞！你家伙真是的，一点都不体谅女孩子穿着高跟鞋在这里站在的辛苦，可是让我好好等了半个多小时呢。”

我笑了笑。“抱歉了。”

“唉唉哎？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想我想的失眠了啊，还是......？”

“嗯！”

“我穿这一身怎么样，好看吗？”

我沉默了一会。“好，很好看，像新娘一样！”

“啊啦~~~你这家伙真是......”

她羞红了的脸，一下将我准备说出的话堵住了。

“我...我......我，我！”

“你什么你啊，人家为你准备的曲子你居然没有听，太让我伤心啦！快走吧，我们一起去玩庆祝一下。”

我......

“我们分手吧！”雪下妍没走两步的身影突然停下了。

“你...你...你，说...什么？”她的樱唇一定是在颤抖吧。

涛子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一副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的表情。

“我说！我们分手吧，我昨晚想了想，我们还是不适合在一起的，你可以去寻找一个比我更好的男生。”强行压住了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她。

“泽...我，不，不适合在一起？你，你难道忘了我们一起出去逛商场，一起在游乐场淋雨，一起喝酒，一起聊天，一起笑，一起哭，一起难受，一起”雪下妍哽咽的说不出话了，质问的语气已经消散掉了。

怎么可能，会忘啊！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啊！闭着眼不让自己哭出来，但......

“我不喜欢你了，没错！就是这样的，我说过我只是一个会玩弄女生感情的人渣，让你不要对我抱太大的期望，你忘了嘛？”

“你！你！你！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以后我不傲娇了，不任性了，变成一个你期望中的好人妻可以吗？”雪下妍低声的抽泣着，听到这话，我差点想上去抱住她好好的抚慰，可...

“分手吧，我们，再也不见好了！”有多少话想对你说，有多少感情想对你倾诉，有多少对你爱不完的爱，只是我。

“是不是父亲来了，对你说了一些什么东西？”雪下妍冷漠的问着。

“嗯！是的，他没有逼迫我，还说了一堆赞美我的话，只是我感觉自己不行，所以想离开。”

“答案！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呵呵，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高深的言论，没想到你泽显飞就是这么懦弱的人，我真是太高看你了。”雪下妍一直都没有回头，可说完这句后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泽显飞...这辈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答案，是我想要的真正的答案吗？跪倒在地上看着那个跑向远方的身影......

全身发软，我俯下头痛哭。

那个眼神，我永远无法忘掉。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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