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夜风

我们相离一些距离并排走在栏杆旁，前方是一座桥，通往川城另一边的城市。

树木迎风飘舞，哗啦啦的树叶震动声摩擦着耳膜。昏暗的路灯在风吹下闪烁着灯光看起来很阴森，四周无人。秋日的寂寥。

脚步虽轻，但可以清楚的听到鞋与地面接触的哒哒声。我手插兜扬起头看着前方，远处是起伏大山的轮廓，感觉起来却是那么的近。

气息平稳中带有急促，习惯了一个人的夜，身边却忽然多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总是不自然的在调节着自己呼吸，生怕过于激动会影响佳人的心情。

怀抱着如梦一场的美好简单恋情，却也那么的简单结束掉。很容易来的东西，也一定会很随意的失去？

那么，这个简单，很好，容易又该如何定义？我们总是在说一些看起来很有深度的废话。应为我们自己都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开始学着仔细思考自己，找寻自我，却陷入了一个又一个怪圈。先哲说的‘人这一生就是不断的在寻找自我’。可真正的自我，又是什么？

指尖流沙，我总是不经意的开始失去一些东西。却还是抱有我得到了很多的想法。成长的伤痛，大人说那叫磨练，你渡过去了，就是成功。渡不过去，失败便会接踵而至。

回首看一眼，却发现这俗世之人从不回顾过去。人，一定只能向前看！这是老师和前辈告诉我的，人世间不变的哲理。

天地方圆，每一个事物都是一个轮回，如果非要一直向前看。那么，永远都逃不出这个圈。看似一直在前进，实则是在不断的重复过去的老路。

人到了最后，最能欺骗的，还是自己啊！

就是应为前方是未知的，所以走起来才有意思。可事实真的如此吗？到最后回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走之前的，从未变过的路。被枷锁牢牢地拴住，牵引向设定好的路线。

总是觉得这是自我，可实际上只不过是按照知识和认识在行走，那一层看不见的隔阂，会将自己紧紧束缚住。

寻找一种平衡点，老来可以安慰自己。但这只不过是失败者的谎言，用来麻痹自己脆弱的内心。从未有寻找过‘实’，却总认为自己就是‘实’。

我，一直在犯错呢。

“要吃点什么？”

雪下妍平淡的声音在这夜风吹拂下听起来却很温柔。是我的心变得温柔了吗？还是她本身就是温柔的？只是我，从未发现？

“喔...，当然是看你了，你想吃什么我就跟你吃什么？”

“去哪里？我晚上不想回家的。如今已经没有谁能管住我了，爸爸已经完全放任我自由。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她轻微摆动了身躯，平静的脸庞也勾勒出完美的笑意。心里，也许有过那种净土吧。谁都有，只是很多人，都失去了吧。

我想回应她的话语，可总是最后一刻吐不出来。开始有点焦急了，对面佳人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不开口装高冷？这样，会不会让我在她心目中的印象直接一落千丈？

“我...也不知道。”

憋了半天，马上就要到桥口了，终于吐出半句。松了口气，我深吸一口湖水边的甜美气息。呼~~~真是舒服呢。早知道这里这么好，就经常来了.........虽然我，肯定不会再来的。

对于我这种无重大事件从来不出家门的人，就算这里再怎么好，也不会吸引我前来。这是一种生活的态度，更是一种对自己的负责。

“问你真是白问呢。”

雪下妍轻笑了两声，其中是否带有嘲笑呢？习惯了她那种态度，不由的就会这么想。她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的吧。

沿着大桥的护栏，我们二人靠近了很多。这里不至于人来人往，但汽车是不少的。

贴近她的身边，让我平稳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似初恋，又不似以前那种感觉。总觉得，少了点悸动，多了点...。

“很...很久没有一起，这样走过了。”

“我一点都不怀念。”

心脏忽然抽搐，一瞬间的疼痛令我差点坐倒在地。这绝对不是傲娇，从她的语气就可以听出来。平静，漠然，还带有些许厌烦。是啊，毕竟那件事，错的是我！

狠心的话，是为了不让自己再受到那种伤害。心里的堡垒只会越来越坚固，坚强到极点了，就不在乎什么了。是！这样吗？

“吃点什么好呢？上次是披萨，这次”

“什么都不想吃了，想回家。我走了。”

雪下妍连招呼也不打，就准备叫停出租车离开。刚到嘴边的挽留话语，抽搐着消散在空气中。想要抓住什么，却再也没有伸出手过。

我只能看着那个身影坐上车关好门然后，消失在夜色的烟云里。

背靠在护栏上，抬头看着满天闪亮的星辰。起风的天气，不应该会见到星星啊？！还是，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一下接受不了现实，产生了幻觉？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这风的温度，又下降了好几度。敞开的制服外套，被风吹的哗哗作响。闭上了的眼睛，已经干枯到没有泪水存在。

慢慢的晃悠着疲惫的身躯，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城市中。怎么感觉，自己迷路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肚子好饿，找家餐馆吃饭吧。

推开这家面馆的门，里面没有几个人。突然，一个身影将我的视线牢牢抓住。对方见到我也十分吃惊，呆愣了三秒，她回过神拿上包飞快的离开这里。

看着她逃避一般的冲出面馆大门后，我才稍微反应过来一点。快追啊，白痴。

飞速的敢上她的身影，对方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出了门就慢慢的走着。我跑到她旁边稍微靠后的位置，凝视着她的侧颜。

“怎么了，不想回家吗？”

“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我还以为你已经到家了。”

后面还想说什么，可这气氛确实非常尴尬。像是小偷被警察逮到了，又像是坏孩子做错了什么被父母发现时的那种感觉。但我什么责备感都没有，也是应为这样，我不知该怎么做了。

“巧合啊，哈哈。没想到会突然在这里遇见，啊哈哈，你说呢？这也就是说明，我们之间还是有很多缘分”

“呵...谁知道呢。只是，真的没有料到。”

雪下妍兴致缺缺的回应着，不论怎么听，都认为是讨厌。我没有说任何话语的资格，就更别说质问她的所作所为。

不想和我一起了，那就走吧——这种想法我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我不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做的比她还要过分很多。因此我缺少的，是资格。

又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夜，头顶上，又是无人知晓的月光。

“冷吗？不想回家的话....找个地方坐着还能暖和一些。”

“不冷，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

看着雪下妍冻得脸色发白，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我心里一阵难受，到嘴边的话，又僵硬住了。

我好恨，这样的自己。可终究，我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就这样一直走着。天会越来越冷的，这样下去......

“该”

“嗯！这么走着挺好的，让我的心情放松了很多，一直以来的忧郁，消散了不少呢。”

一句话，将我完全堵死。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到了快九点。....每次和雪下妍在一起，都会觉得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可思议。

......

“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吧？哪里才是目的地呢？”

“不知道。”

雪下妍看起来不怎么想回答我的话。

已经逛了半个多小时，马上就要到九点半了。和她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道中，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要到哪里去。

“再这么下去，就要到十点了哦。”

“无所谓。”

“......可你太晚回去了，父亲也是会担心的吧？”

“不管他。他爱怎么样怎么样，担心也好，难受也罢，这些早都与我无关了。”

“......那也，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

“不必了，还有！你不要再干预我的事情可以吗？都说了，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自己想法。”

我知道啊，从一开始遇见你我就感觉到了你是这样的女生。可就算这样！有些事，该说还是要说。

不是为了管你，而是实在找不到其他可以聊下去的话题。我自己都尴尬到无法释怀。

谁都有那个心理的死角，别人进不去，自己走不出。

我也不想干涉你的什么，可不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一定是，一定有哪里出现了问题！

“那毕竟，是你的父亲啊。”

想到了什么，心里痛苦到身体也跟着难受起来。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希望瞬间回到家躺在自己的床上蒙着被子，好好的缓解一场。

可在她面前，我不想变得失态。

再次回到过去，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我没有说他不是我的父亲，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我......”

什么都说不出来，雪下妍总是能把我的话完全堵死。为什么？

“你吃了吗？”

“没有...。”

“走，去那里吧，陪我走了这么长时间，也吃点东西吧。”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关心吗？”

“你还是饿死算了。”

扶了扶镜框，我淡笑了一下。雪下妍没有管我，一个人走向了店铺门口。

和她脚前脚后走进去，就听到令我厌烦的声音。同时，雪下妍也停住了脚步。

“哎呀，哈哈，叶茗温同学真是挺有趣的呢。”

“哪里哪里，都是开玩笑啦~~~嘛嘛，晚上要不要去唱KTV呀。好久都没去了呢。”

“好呀好呀，王涛同学觉得呢？”

我看着王涛一脸尴尬又略显无奈。

“我是，没问题的。”

“嘛嘛嘛，你们的父母都不会说嘛？”

“这都不是事，我们都是高中生了嘛。”

乔梁兴奋的声音响起。

“呀~那就这么说好了哦，晚上去唱歌！”

......

“真无聊。我们找个地方坐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找个远离那帮人的地方吧。

他们一帮人坐在离门口左边四桌的位置。

那我们就去最右边那个空位好了。

“想吃什么？点吧。”

“你请客吗？”

“不能让你白白跟我走这么长的距离吧，如果不表示下，我会觉得很亏欠。”

我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下又变成了平常的平静神色。

暗自吐了口气。我跟着雪下妍走到了位置坐下。

点的餐如我的性格一样，非常的随性，看都没看随便指了几个。

“吃完要去干什么呢？唱”

“那是不可能的，泽显飞同学！”

我轻微抖动了下身子，这忽然而来的严肃冰冷感是？

“开，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啦。你别生气。”

雪下妍优雅的闭上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从包里拿出书看。

我在手肘着头看手机，实则在暗中偷偷看她。

说到底，还是雪下妍比手机更有吸引力。

恋爱中的男生，也都是傻子。虽然我这个状态不能算是恋爱。

等了一会后饭菜上来了。

“你不吃吗？”

我拿起筷子的时候发现雪下妍正在手机上扫视着什么。

“吃过了已经，你觉得我还能吃下去吗？还是说你有什么不良想法，明是让我吃，暗则想让我胖！真是面目可憎。”

“你怕不是刚看的，是鲁迅写的文章吧？”

“......哼！”

雪下妍收起手机，开始悠然自得的喝茶。

自讨没趣的飞快吃完饭，收拾妥当。

“走吧。”

“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了。”

雪下妍像看傻子一样的看向我。

“也是......”

和雪下妍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和他们一伙人撞上。

雪下妍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斜视了一眼我，然后直接推开门离开了。

我摇摇头，也没说什么，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那帮人不会真的要去KTV吧？

......呵呵，又管我什么事呢？

“你是要怎么回家呢。”

“突然，不知道了呢。”

雪下妍停住了脚步。

这句话，略显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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