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一人

大雨冲刷着台阶的啪嗒啪嗒声告诉了我现在的雨有多大，有小部分雨滴冲破阻碍黏在我的脸上。

“雨确实很大，我们要不也等等吧，这种天气下冒雨回家很可能会出现生病这种情况的。”

“不了，我们直接走吧，反正手里有伞也不怕。”

雪下妍看着暴雨面无表情，我又瞅了瞅她手里的伞，这种程度的东西真的可以挡住目前的风雨吗？怕不是刚出去就要被吹跑了。

“我觉得你还是再想想吧，这么大的雨你手里的伞真的有用吗？还有风，你如此苗条的身材，是会被吹跑的啊。”

有些紧张的看着雪下妍，生怕这么说会惹她生气，可该说的我还是要说，你的健康就是我的，怎么可以乱来呢？不论我有没有在你面前说出这话的资格，但心里的焦虑惆怅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对你的关心，总是不由自主。

“啊啦~你这是对我的关心吗？还是说，你想对我干什么？泽显飞是一个，会在乎别人感受的人？哦~~哼..。”

睁大死鱼眼开口想说什么，可雪下妍正冷静的看着我。嘴一直在动，最后还是闭上抿了抿撇过头看向远处，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谁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堵塞住的感情，没有人会理解。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无话可说啊...”

“这又是为什么呢？想说什么就说，没必要这样。”

“......我...说不出口。”

雪下妍冷笑了一声，打开伞一步已经踏出了楼门口。

“再等一下好吧！你身体本身就不好，还贫血瘦弱，更容易发凉，上次拉住你的手，冰凉的像是寒冰。这种天气下，你稍微一个不注意，真的会出大问题的啊！”

又是一声啪嗒，雪下妍已完全站在了风雨的蹂躏下，停了几秒后，她快步向校门口走去。想都没想，我飞快跑过去，走到她身边。

“怎么来了，去和你的好兄弟和静姐姐待在一起啊，为什么要出来跟着我？我冷，适合不了你这种男生。”

摆出了一副自认为十分温柔的笑容，我呵呵的在干笑着。

“那...那边不怎么好，还是和你在一起最舒服，不论什么场合！”

“我如果上厕所也是吗？”

“只要你愿意。”

“变态！”

雪下妍一脸恶心我的抖了抖伞，将本身就在外面的我又淋得更湿润了。

“让我进去好不好嘛~~~”

“滚开！恶心的死变态！我的伞是不会给你打上的。”

说完，我就感觉头顶上不再有雨滴落了。雪下妍别过头，看向左面，我见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稍微看清有些泛红的耳根。轻笑了几声，将伞向她那里推了推。

“说好的不给我打的哦，怎么刚说完就反悔了呢？真是心口不一的女生呢。”

“......要是不想这样请你出去，别恶心我行吗？”

雪下妍转过头眼神迷离的看着我。嗯？怎么回事？这种眼神...就像刚睡醒或者刚哭完才有的神色。

“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了？你刚才”

“没什么，只是稍微...有些..嗯，而已。别担心，没事的。”

仔细的观察了下雪下妍，感觉看起来确实都很正常，放心的笑了笑，我握住她的手将伞纳入自己手中，将她完全遮挡在伞下面。

“泽显飞我问你个事！”

“好啊，想说什么。”

雪下妍沉默了有一分钟，这么大的雨，光靠伞根本无法遮挡住，我有些着急的想要打辆车，又怕雪下妍不开心。

“我”“我”

两人的目光在瞬间定格住了，同时放慢脚步站定，二人就这样一直相互注视着，雪下妍迷离中带有冷漠，我则是有些高兴和柔和。

“你先说吧。”

“~~嗯。泽显飞！你有没有过想死的冲动，或者说，对世界绝望了，什么乐趣都感受不到，每天活的都像行尸走肉一样。”

我笑了笑，看着雪下妍的侧颜。

“我天天都是如此啊。”

“......别开玩笑好好说啊！我是很认真的说！”

叹了口气，伞顶上的雨落声又大了起来。

“我没有胡说，我每天都是以这种状态在生活，连最喜欢的游戏DNF都毫无兴趣，已经两年多没怎么好好玩过游戏了，什么对我来说，都像是无所谓一样，我也曾经很苦恼这样的自己，也悲伤过，可到现在还是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虽然我的学习成绩包括各种其他才艺都是非常好的，但我却感受不到一丝实感，像是真实的东西被分离出去，而我一直在看着镜子。”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虽然差不多都是一种感受，可你问一个没有走出来还在里面徘徊的人，他怎么可能给你答案。

“和韩静发生了争执吗？还是家庭学校因素？”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些感情都太虚假了，那一次，我彻底失去了所有的东西，自己一无所有的在活着。可令我吃惊的是，自己居然变得更加坚强了。开始正视自己，学着接受人生，不再相信什么，可”

“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必要觉得自己怎么怎么，假的不是感情而是人！...我离开后，你又经历了什么？”

“......哼哼~~！也没什么呢。家庭还是很美满，就是不怎么幸福。韩静还是那个姐姐，但我却不认识了。她们一个个都离开，不在我身边了。世界好黑好暗，但我却觉得，自己的承受力变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本以为，会悲伤到死，却。坚若磐石。”

我闭上眼抿着嘴，雪下妍这话是在向我传达什么样的感情？我所想到的就一定是对的吗？那么，我又要说些什么？大脑好乱好僵。

“应为内心空洞，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缺失了感情，觉得自己丧失了爱的能力，就会变成这样的。”

“我知道啊！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还是这样，我要是知道的话，早都开开心心的当一个活人了，我要是知道，也...不会离开你了。”

悲伤，却流不出眼泪，就如雪下妍说的那样，早都适应了这种感觉，自以为无法承受，却太小看自己了。

“哈哈，我忽然发现，你和我在这里真的很像呢。”

“悲伤是没有意义的，就算有，也轮不到我体会，我只知道，不继续努力向上，就会失去所有，我可以一无所有，但不可以自我毁灭。所以，我选择继续走下去。”

雪下妍抬起头对着我笑，看起来特别温柔呢。

“谢谢你泽显飞，能陪着我安慰我鼓励我。但我，还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呢。”

这话说的很轻松，但就是这样才会让人觉得很真实。平平淡淡的抒发自己的感情，很多时候才是心里真正所想。

我不知是哭是悲还是该哀，只是觉得风雨更大，衣服寒冷的可怕，心里难受复杂。

“生气了吗？”

“没有。”

“那又是什么感觉？”

“哀。”

“爱？”

“悲哀。”

雪下妍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真实呢。”

“我要是真实的话，就不会觉得自己活在虚伪里了。可能是我境界不够，理解不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呵呵，只是很多人都活在幸福里，体会不到的。”

我长叹一口气，被雨淋到的地方已变得有些麻木，这个天是真的太冷了。

“学校不是发了冬季校服吗？你为什么还在穿夏季的。”

雪下妍冷哼了一声。

“为什么要穿？我觉得这个气温还不到可以穿棉袄的地步吧。”

“你难道是为了凸显身材？”

“我讨厌凸显身体曲线的衣服！”

“喔..错怪你了，不好意思啊。”

就算气温再怎么低，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每天都是春季。

“不是我自夸，我可和一般的女人有天差地别的观念，请不要将我和那些人比较。”

“抱歉抱歉，这么大的雨，我们还是打车回去吧。真的没必要在这里走着。”

雪下妍拿出手机给谁发了信息后，就不再说话了。

沉默，海枯石烂的沉默。雪下妍低着头安静的走着，我则四处张望看有没有空车，就算她不说话我也不允许她再这样了。

然而，她要是坚持的话，我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就算我们是恋人！她想要干什么，我还是无权阻止的。

“雪下妍同学，我有件事必须要和你说清楚，就算你再怎么样，这个车是必须要坐的，所以，请你妥协吧！”

我对着她狠恶恶的说完，雪下妍面无表情的盯了我一会，忽然大笑了起来。

“你...你这人，还真是有意思呢。必须要坐车？好！我同意了。”

啊！？这..这就同意了！？雪下妍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多好吧。

“真的假的啊，你”

“不骗你哦！”

她笑的，像小孩子一样纯真。

......

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在我们旁边停下，车窗打开，里面是一个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

“你先上吧，泽显飞。我说了，会让你坐上车的！”

那一瞬间，我没多想雪下妍话里的话。

然后，车门被锁上了。

“你走吧，我一会就到。”

不断地拍打着车窗，可雪下妍高傲的抬起头任由我叫喊。

“好了，送他走吧。”

“是！大小姐！那我就走了，有什么事再联系。”

车窗完全关闭，我看着雪下妍的身影在雨中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双手无力的耷拉了下去，看着模糊的后窗，我低下头。

“你是谁？为什么会和大小姐在一起。还从来没见过她和哪个男生走的这么近。”

“关你什么事，可不可以先停车，她身体不好一个人还要慢慢的走，那可是你们家大小姐啊！就这样对她！？”

这司机停下车点了根烟，然后又发动了车子。

“喂你！”

“抱歉了小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大小姐要怎么做我们无权过问。不知道你这么小能理解吗？多说一句话一个字，可能就要丢饭碗了。”

“所以这就是你放她一个人在风雨里行走！你看到了吗！？她穿的可是夏季的衣服啊，会被冻”

“大小姐一直是这样的，她一年四季都喜欢穿夏季的校服，这你是不知道的吧。我们对她的了解，要比你多得多。”

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来。

“我...可也不能”

“放心吧，她已经十六七岁了，都算大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们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听从命令就行了。”

“工资一定很高吧。”

我略带嘲讽的笑了笑。

“那是自然，要不...谁会干这种工作啊，小伙子，人为了钱可以放弃很多。你懂”

“我不是来听你跟我扯淡的。我只问一句，你是停还是不停。”

想掏出手枪，可一下又觉得没有意义，这是雪下妍家的人，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

“算了...我只问一句，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秘密。”

我...差点掏出刀了。

靠在靠背上迷住眼，根本想不通雪下妍到底在考虑着什么？明明可以不给我伞一个人坐车走，何必呢？而且这车也随便能坐两人

“你和大小姐什么关系。”

我有些惊讶他会找我谈话。

“只是普通同学。”

“虽然这不是我应该问的话，不过我还是想说，你就是之前和大小姐在一起的男生对吧，但是”

“知道你还问！？怎么了？想嘲弄我。”

对方笑了两声。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挺可惜的，笼中之鸟好不容易寻找到了出去的理由，如今又自己回去了，甚至还选择了接替...没什么，话说你多大了。”

“十六。”

“哦。”

......谁都不想再说话了，我总觉得刚才那话是这人在给我暗示，笼中之鸟、出去的理由、自己回去和接替，再加上韩静的事情......难道雪下妍做出了什么令她父母都很高兴的决定！？

只应为我的！离开！？

开始慌了起来，思绪如潮水涌入心间，各种各样的事令我大脑一片空白。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停车，停车啊！你快停车啊！我要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了！”

“不会的，你觉得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以去见她吗？我希望如果你真的想做什么，不要让自己后悔。出现在她面前的，应该是一个足够强大的你，而不是虚伪...哎，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自己去解决吧。到了，下车吧。”

一声闷响，车停了下来，我飞快打开门，眼前的是，一栋普通的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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