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Unravel

拿着志愿表，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周围人和朋友的欢声笑语刺激着我的情绪，左手紧紧捏了下，感觉只差一点就要将纸戳破了。

还有十几天我就要成为高二学生了，新一届的高一新生也要到来了啊。驻足，我停在了这颗大柳树前，隔着窗户欣赏他翠绿的枝芽。曾几何时，我见到的是枯萎的柳条？

夏风柔和地摇曳过美丽的身姿，伴随着起舞的翩翩秀丽，炎热也不是特别令人烦躁了，娇嫩的花朵，总是给人清爽到舒适的美好。轻柔笑了笑。

拿起又看了看，一字一句审视完，长呼一口气，迷茫地盯着前方，那就是办公室了，马上我也要迈出人生重要的一步选择。甩了一下拿着志愿表的手，大步走了过去。

“泽显飞！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简直一派胡言！嗯？！你自己看看自己写的都是什么东西！是在玩弄老师的智商吗？”

班主任满脸的严肃愤怒，连着拍了四下桌子。我淡然地盯着她灼热的双眼，并不想退让。

“抱歉了，这就是我的志愿选择，会考成绩出来了，我是四科全A，这样的结果，学校是允许自己选择文理的吧，我不知道你在乎什么，要对我的梦想指指点点。”

“泽显飞！！我是你的老师啊！看着你一步一步的成长，结果！这是什么？满篇胡说八道，讲的全是歪理！我！...无法认同你的想法，退回去重写。”

冷笑了一声，我背着的手松开任由他们摇晃。

“这就是我的选择，不会变的，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这样了，还请您尊重我的意见。”

“尊重！？我是非常尊重你的！连高二那边的理科A班都帮你问好了，黄老师也同意你分到A班，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就说明你的未来将随便走上一个好大学，少比别人奋斗多少年，嗯？想过了吗？！”

“抱歉没有，在下只关注眼前的利益，嗯，我就是这么一个目光短浅，丝毫没有上进心的男生，让您费心了，没想到您会为了我去和他们交涉。实在抱歉了。”

“你！你！你真是想气死我啊！老师勤勤恳恳为了什么？老师没事就关心你的成绩又是为了什么？泽显飞！你可是唯一一个E班可以破格录取到理科A的学生，你！”

有些老师看向了这里，盯着我的脸一会都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继续低下处理工作。闭上眼喘了口气。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无法接受老师的好意，实在不好意思，在下的志愿不会变，就是上文科，以后选择走文学类的专业，这就是我对未来的想法，仅此而已。”

“你！我...不行！绝对不行！你的文科成绩这么烂，虽然会考成绩是不错，但你！真的不适合学文科！就听老师劝一句可以吗？！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老师这么多年教学经验过来的！会蒙你？”

“那我问你个问题可以吧，请问为什么会选择走教师这条路，按照老师的想法，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去走，嗯？请你告诉我答案。”

“...我...我自然是有梦想的，老师我从小就喜欢教育行业，虽然很多人都反对我，说我应该去考更高的学历，去成为更优秀的人，父母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可...总是放弃不了对教师的渴望。想去为后人做些什么。”

笑了一声，我背着手看向了窗外的风景，柔和的轻风吹动过人世间的一切，它要带走什么，又会留下什么？

“对啊，我也有这种梦想，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文科成绩会怎样，当她选择了走文科，那我也会跟着去，从我入学的那天，就没思考过自己的理科成绩为什么会这么好。”

“可现实告诉了我们，你是真的不适合去学文，你看成绩，你的理科好到了被高二A班黄老师都认可的地步，他是非常期待你能去到他们班，好好将你培养成人才。只要你选择去理，他就会把你划到A。”

“他培养我？他培养什么？老师之前的话就告诉我，你的老师也曾经对你说过这些是吧，那你最后为什么还是坚持毕业，选择走自己的路？”

人总是这样，自己永远都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却更喜欢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去压迫别人做选择。人，总是会干着与想法自相矛盾的事啊。别总去限制他人，不如多提升自己的好。

“当然是未来的祖国栋梁啊！他说你的学识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对未来做出贡献的人，勤学苦练，你就是未来最耀眼的明星之一，去吧，向世界证明自己，你不甘平凡，你是可以更好的！”

“我证明什么？他又凭什么说出这种话，我要是没成功，请问你们会负责任吗？抱歉不会的！你们只是嘴上功夫好，随口说说，这种阿谀奉承的话还是免了的好。”

手狠狠砸在了桌子上，她气的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泽显飞！老师给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我们有多么的看重你这个学生，可你呢？根本不懂老师的良苦用心，甚至还出言不逊，说什么奉承！你！真是想把我活活气死啊！唉！”

“在下并没有这种想法，我还是非常尊敬老师的，您确实为我考虑了很多，也将您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我，真的谢谢您了！可我，还是之前的话，没有改变。”

“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可以理解我？！老师说了，是真的为你考虑！想一想啊你！我们可是商讨了好多次，最后终于才决定的，为了你的这件事，我跑了多少次学校，提交了多少分档案，你知道吗？”

“不知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在下可没求着让你这样做，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而已。在下！没有任何向您请教过事情的经历吧，所以，别说这些自以为是的话了。我什么样自己清清楚楚，不用你来教。”

这些人，尤其是戴上了老师名号的人，总喜欢把自己的付出挂在嘴边去让别人认同，你做了很多那是理所当然的，我怎么想怎么看也是理所当然的，大家何不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是不是没理解我什么意思啊泽显飞，老师说了这么多，就一点都没进到你的内心吗？考虑了这么多，为了谁你也该有点明白了吧，我放弃了很多来干教师，就是不想你们走歪路。”

“那是你自以为是的歪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认为什么对就那样？那还要法律规定干什么？干脆你说了全算，让国家领导人下台好了。不，不对！你也没那个本事，我太高看你了。”

“...我的天啊泽显飞！你在说些什么？！老师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却什么都不领情？还说出这种无可救药的话？到底想怎么样？你说说看，你想！怎么样！？”

“你自己去想，别老问别人这种问题啊，学校的规定就没有限制学生选文理，你在这里半天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你说说看，你想！怎么样！？”

她的眼神瞬间凝固，吃惊地看着我，上下点点头又闭上眼叹口气，低着头不说话了。呼出一声，周围很多老师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被我注视到后都飞速移开。

“我什么都不想干，只是你的文科成绩和英语太差了，语文也不怎么样，没想到一个文学成绩很一般的人，脑子里的东西却多到让我这四十多岁的人都说不过的地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老师看你，明明很喜欢学理科啊。”

“这就不用您费心了，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也不用明白，至于什么很喜欢理科的话，我觉得还是少说为好，应为在下从没有说自己喜欢理科这种话，还请您不要将思想强加在我身上。”

“哎呀，呵呵，泽显飞啊泽显飞！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本来是想劝你好好学习，也不要应为自己的年轻就选了错误的道路，可你！差点把我绕进去了，你说的对，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哎呀，呵呵，我也没想到老师会这么看重我，小学四年级以前，我的学习成绩好到了全校前三，老师出门都以我为荣，跟其他老师谈起话也有高人一等的姿态，觉得是自己的理念好，才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学生。”

闭上眼，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回想起那段光辉又黑暗的记忆，我却觉得如此不真实，一晃也这么多年过去了啊，长大了，我也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了。

“然后呢？我想逻辑如此严谨，理科成绩特别棒的男生，在小学就是班上的突出也是很正常吧，你老师以你为荣也是自然而然的，毕竟是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男生，她有骄傲的资本。”

“可我应为很多很多事，变成了一个只会打架不学无术的人，从那之后，就再也没人关注我了，从那之后，我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老师看我就跟垃圾一样，同学的羞辱更是变本加厉，那些期望着我跌下神坛的人，终于找到了践踏我的理由。而看重我的那些老师......”

她斜着头手放在桌子上不动了，我微笑着盯着她的身影。到底是谁不懂？还是谁在自以为是？你去好好想想吧，别以为成为了老师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不！你还差的太远了。

“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就是应为这样，你才对老师这个职业毫无感情的吧，就算我拼了命的为你好，你也感受不到了，是啊！那种被抛弃被遗弃被放弃的感觉，很少有人能体会到，更别说在那么小了。”

“教育界总是会出现很多败类，但这本身与教育无关，人的成长环境，人对世界的理解，人对利益的认同都促使着人与众不同。可到了最后，你才会发现没有所谓的不同，世界上大部分还是一模一样的。”

“太深奥了，我不想与你讨论这个问题，确实！有很多人太功利了，可社会就是如此，你遇见了垃圾，可你不能说全世界都是垃圾对吧，我！作为一个教师，一个E班的班主任，可曾歧视过任何一个学生吗？我！可曾害过某一个学生？”

“这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我也当没有。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从来没觉得这世界都是垃圾，只是你们这些人都太极端，却还觉得别人很极端。不是吗？多看看自己好了。”

班主任叹了口气，将头埋得更深了。窗外的风还在刮，不知何时才能停下。燥热感又冲上胸口，就算有空调的凉风还是非常难受。我，不想去理解。

“商震梁的事，弄得全校学生人心惶惶，他们班主任也被开除了，上个月你们做了很多次思想工作，连我们这些老师都没办法只能忍着无休无止的会议。到现在终于结束了呢，都完了。”

“是啊，终于解放了。那几天过的人真是心烦，尤其是天天晚上的思想教育，简直无聊，说了跟没说一样的东西，我想还是会有人选择走这条路，只不过地点不一样而已了。”

“对啊，这次要不是自杀在学校，他们才不会去管。可以随便安个名头就草草了结。这次闹的很大，收场也很难，不过这也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问题，就随风流逝吧。我想说的，只是一个字——难。”

“嗯？还是请您说清楚点吧，商震梁的死我们都不愿看到，可这是他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要怪就怪这个社会和他的家庭，再说了，人死就死了，没什么价值了。嘴上说着难受的人，到现在还有几个记得他？”

无需多言，也无需多做，能被记在心里的，永远都不会落下。那些嘴上说的好听的，甜的，实则早都腐败不堪了。不需要这种伪物。

“谁活着都不容易，尤其是经历完了人间冷暖，我们只能看着，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不疼吗？肯定疼啊，那可是拿刀在割肉啊！他为什么连这个都不怕，却害怕继续活下去？”

“人是感情动物，在失去很多的时候，他们会做出谁都无法理解的选择，商震梁的过去我不知道，所以不敢多说什么，仅此而已，我也不想去了解他，那个问题，也毫无意义。”

“是吗？我还觉得你会很关心商震梁的死，到了现在，还是可以听见有人讨论这件事，唉...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几千年后，谁还会记得我们？”

“不知道，太长远了。我觉得还是活好当下最为重要，他选择了那条路，究竟是对是错，就留给愚人们继续去讨论吧。”

你永远不是别人，所以永远无法彻底了解一个人。总是站在自以为是的角度上去批判别人，还觉得其他人什么都不懂，到底是谁不懂啊？真是讨厌这样的人。

给他们同样的经历，也许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所以，感谢你平凡的人生吧。

“泽显飞，老师同意你的选择，只要你不后悔，我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谢谢您，那我走了。”

“好！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别忘了你还有这么一个班主任。”

“......嗯...！”

也许，真的只有经历过很多的人，才能从心底打动一个人。无需世界地喝彩，只做自己的英雄。

我不需要那虚假的意义，只求真实的，能令我感到触动的，那让人不顾一切可以去追寻。

想要变得更好，想去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断努力。

这就是我，甘愿平凡的自己。

踏出教学楼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

阳光好刺眼啊。

(卷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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