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深渊里

烛光照耀下的影子在轻微左右摇摆，四只狮子头威严相对，漆黑色的大门深沉看着我，旁边两盆绿色植物突兀矗立着。

“泽，泽显飞...这，这是谁把蜡烛点着的？我，我..别，呜~~...”

雪下妍发出的声音类似小猫尖叫，忽然觉得好萌啊...

“没事别害怕，你忘记了吗，从我们进到这里时它们就一直亮着呢，可能是长明灯吧，没事没事，这个...刚才那样的叫声..能不能再发出让我，听听？”

“...！你快去死吧泽显飞，真是个垃圾一样的男生！快离我远些，别再让我见到你了...啊啊..真是个恶心的男生..！”

她呆滞地低下头，看着拉着我衣服的手，沉默了一会，松开。

“这个..哼！只是突然被吓到了..其，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这，这是个意外！我，我才不要和你靠这么近。”

慢慢往旁边挪了挪，在洁白闪电的映射下，她的脸还是如此苍白，贫血造成的吗？还是被吓到了？手背抚摸了下，好凉，那淡淡的颤抖还是感受到了，她本能的在抗拒我，这种从内心发出的抵触感，是我一手造成的。

“现在该怎么办？所谓的角落里什么都没有啊，我们可能是想错了一些东西，或者是...忽略了最重要的地方？是什么呢...？”

“哼~！才不管我的事呢，花铭和甘墨真都是你的朋友，与我无关，所以！你要负起责任，这次要真失败了，你就以死谢罪吧，再说一遍！我才不会去管你呢~~哼！”

两手抓住她的双臂，我直接将她转了过来，吃惊中带有一些不解，微红的脸颊。一点一点，嘴想按在她的朱唇上，可就差不到一厘米的时候，停下了。她还在惊讶，可我不知怎么，也想去逃避掉现实。为什么！为什么？

她用力挣扎，很不满地挣脱开了，那略显哀怨的眼中带有的莫名感情，就如那天决绝的冰雨，吐出来那口鲜血，又何尝不是吐在了我心上。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泽显飞，我，我，我..很紧张，请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抱，抱歉，伤害到了你的话，我..我十分内疚，刚才，那一瞬间，我，想要”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考虑的问题太少了，才会造成这样不好的结果！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不是真的想对你做什么，突然火热上脑就干出了...那样的事，我才真是愧疚，居然...”

雪下妍双手紧紧搂住自己，带有惊恐茫然的神情注视着左前方。韩静曾对我说的话，她的性格十分纤细，接触到了现在，一点一点也渐渐明白了。表面看起来的正常人，其实内心十分敏感，遇到有些事，就跟过敏反应一样。

低头看了下裤子，那个痕迹还清清楚楚。这算是警告吧，也是她自我防卫产生的结果，怅然若失抬起头，不想呼也不想吐，感觉失去了整个世界呢...苦涩笑了笑，低头将其抚平。

“...这件事，我们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吧，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觉得，会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放心吧，下一次，我会好好考虑清楚的，这次真是一个意外..再也不会对你干出过分的事了，别，别太紧张。”

“嗯..好..。刚才我考虑了下，是不是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最后找到的这把钥匙，打开了那扇门中门，可在里面什么都没找到，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钥匙一个指引，一定是我们找的还不够仔细。”

“这样说的话，我们还是继续回到那扇门里吧，答案很可能隐藏在角落里，角落...里...走！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我们可能是思路出现了致命偏差，什么角落之类的都是烟雾啊。”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我错了。和她找遍了整个屋子，还是什么都没有，寻找不到任何踪迹。坐在凳子上仔细思索，没有一点提示，屋子被我们翻了个底朝天，柜子后也没有暗门，再一次的陷入了死循环。她站在窗户前，认真看着外面。如血残阳，是深红色的帘幕。

“思路肯定是没有错的，我们一定还是忽略了某个细节，这间屋子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也找不到能打开的机关，柜子里什么都没有，灯也是开着的，那么，这间屋子里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好好探索的呢？”

雪下妍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只剩下那副画了，可不管怎么用力，画就是纹丝不动，不过排除掉其余的可能性，这最不可能的也就一定是事实了。

苦笑一声来到画前，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论怎么动都没用。

“笨蛋~试一下按压边框啊。”

...一点点仔细寻找着画框边上的机关，木制结构十分坚硬，根本找不到能按下去的地方，松开手，正对着画发呆，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如果真要是这幅画，那怎么会一直不动呢？雪下妍拉住我胳膊，用力向后一甩。

“算了，你个大男人不适合干这种精细的活，还是让我来吧，刚才翻找房间的时候我仔细查看过，应该是可以肯定没有机关，太隐秘的话，就失去了试炼意义，所以我感觉还是在这幅画后面。”

雪下妍和我一样慢慢的查找着每一处可疑点，大概十分钟左右，她放手站在画对面，表情很严肃，这要是正常情况下肯定会把我吓得不轻。这个女生严肃起来，有一种威严感，压迫性超强啊。

她伸手开始抚摸外边框，仔仔细细，认真到我触碰她都毫无反应的程度，双眼散发着光芒，整个人的气质变得空灵。停下动作，她呆在原地，指甲触碰着一处不起眼的小凹槽，我贴得很近才勉强看清。

咔的一声，盖子被打开，里面有一个深红色按钮，她先是愣了两秒，猛然站直身子安心拍了拍胸口，我也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雪下妍还是厉害啊，太细微了，这要不是她小心仔细的探索，我可能真要放弃了。

轻轻一按将画打开，后面是一个银白色保险箱...不是吧！我们又要去寻找钥匙？放过我吧...没有得到开启最后一扇门的钥匙反而又多了一个难题。看着雪下妍，她盯着保险柜发呆，伸手输入了六个数，用力一拧。没有开。

“哎呀，看来不是这样呢，你猜我输入的数是什么？哼哼~~一定是想不到的吧，嘿嘿，虽然是错误的，不过嘛~~倒是十分的有意思呢。”

她又拍了拍胸脯，轻微按压下去再弹起来......看的我心里一颤一颤的，脸色发烫扭过头。这十分不对劲啊！最近是怎么了？我为什么总是会忽然被她吸引，不由自主的，明知是错，不能，却偏偏想要去看，甚至还脑补一些有的没的...。罪过罪过，我是好孩子，一个优秀的男生..

“啊啦.没办法呢，这次可是真没有提示了，你说会不会和花铭之前说的保险柜密码一样呢，嗯..不太可能，我们这里与外面应该是相互独立的，这么说的话，一定还是有提示的，好好想想泽显飞，提示在哪里？之前的...？”

“有些事情，只发生在一个火焰的光里，这话要是换个说法，有些事，科学没办法解释，这使我深信...火焰的光里，有些事只会发生在火焰里，再换句话说，一开始那张纸上写的事，就是寻找到密码的途径？！”

“So，槿君，与我想法一致，看来你那个大脑里也不单单装的是色情思想啊，毕竟是目前试炼真正的第一名，关键时刻大脑还是很管用的嘛~~那..在哪个火焰里？这个火焰又是指什么呢？又要如何让事情发生在里面？”

“...别问我啊，这谁能知道？这次试炼看着很简单，实际上的困难程度远远要高于上次，如果之前是为了考验学生的一些想法和思维，那这次，有没有可能是在让我们去思考如何用所知所学来解决问题？这样的话，我们应该如何想问题？”

“先等一下。停，你这是按照学校的逻辑在走，不一定是对的，也许我们并不在试炼里呢，莫名其妙的走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而这里，很可能住着一个精神病，这些纸极有可能就是他留下的，要是按照这人的逻辑，混乱中又带有十分清晰的思路...那摆在我们面前的..一开始？”

“不是吧！你是说...？简直太厉害了雪下妍！真不愧是文科的学霸全年级第一啊！厉害厉害！想法之外，情理之中，难怪我总是说不过你，这个思维方式太过跳跃，我差点都跟不上了...真是佩服！”

“嘛嘛嘛~~虽然知道是真心话，可听起来觉得很奇怪呢，到底是夸我聪明，还是说我太傻了？泽显飞啊泽显飞，不知怎么，每次只要你一夸，我就会往讽刺那方面想，好奇怪，这个原因我到现在都没想清楚，好了，走吧。我..很高兴。”

点燃门口的三个烛台，没有发生任何事，火光在轻微摆动，我认真盯着里面的火焰，除了红和黄以外没有其余东西。又错了吗？不不，给了我们火柴，还是在十分显眼的位置，整个大房间里只有五个烛台，被点燃了两个，剩下的，肯定和火焰有关系。

“泽显飞，去把门打开。等下，这..外面是刮着大风的，吹进来肯定会将蜡烛熄灭，不对不对，我肯定还是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泽显飞，泽显飞...泽显飞...我到底在哪里少想了？火焰的光里..这就是烛台里的火焰啊...难道我、？”

“别着急，我们时间很充足的，慢慢来慢慢来...你再好好思考一下，是不是我们又忽略了一个关键点，有些事只出现在火焰的光里，怎么才能让事情出现呢？如果答案真与这个有关，那我们忽略了什么？是何物，呢？”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啊..好讨厌...泽显飞..我现在好难受，总感觉失去了什么，这令人烦躁的想法..啊啊啊...呼..”

不知所措地看向她，雪下妍好像有些奇怪，变得很具有攻击性..我摇晃了下大脑，想走上前，可看着她那无神胜有神的双眼...好可怕，还是算了吧。女人的情绪就跟翻书一样，谁也不知道她现在抱有何种感情，万一出错了，一定是会遭到猛烈的报复。

坐在台阶上，雪下妍还盯着那三座烛台发呆，一会碰碰这个摸摸那个，看了下时间都已过去半个钟头。真是迎难而上，坚持不懈的女生啊。想听会歌又觉得不合时宜。大厅的灯还算明亮，只是略带些阴沉，抬头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

种下一种因，收获一个果。因果因果，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试炼到了最后，我获得了第一，奖学金？好未来？优秀的大学和工作？花不完的钱，香车和美人，权力和掌控，被无数人羡慕的人生。我所得到的，就是这些吗？那我试炼的目的又是什么？

满足满足，我永远不知道满足，我是一个怪物，一个贪婪的野兽。手机在梯子上轻轻磕碰，左手一直揉搓。何苦要上青天？一生的荣耀，绝不是这些虚假东西。一次又一次，我明白我不需要这些虚的东西，可什么又是实..我真的懂虚吗？还是说..我没有实感？

全身柔弱的倒在楼梯上，哈...泽显飞，你真不是个正常的人啊，就跟怪物一样。挑起一丝微笑...就算这样，我想自己也是有些追求的吧。是什么呢？当这些都不是的时候，我却说不上来是的东西。夹缝中求生存的人生，虚实摇摆的小丑。

双手抱住自己，好黑好暗，这样的环境下，莫名产生的压力，处在极点里的两个人。她还在看着三座烛台发呆，而我，只能轻轻发抖。好没意思啊，如果人生就是这样的话，那我和她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一场空吗？

人为什么明知道是空，还要去努力生存？这不是傻吗？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不懂，一个只会在思想上当巨人的垃圾...努力了这么多，什么都得不到啊，空虚的人生空虚的人。就让我在这里窒息吧。

......有些恍惚，摇晃了下身子站起来。大概...缺少目标的人都是这样吧，一事无成，碌碌无为，明明懂得很多，却自相矛盾...好奇怪啊，怎么会这样...等一下...我是怎么了？哪里，哪里出现问题了！之前的我，并不是......抬头扫视了一圈，揉了揉太阳穴。

啊..这个大厅就像是禁闭室，将人压在里面，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经不好的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人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定会疯掉的。

......也有可能，人会变成一个适应了这样环境的生物，觉得很正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这个大厅的灯光，昏中带亮，再加上周围的壁纸壁画，很可能是故意设计成这样。为的就是引人陷入痛苦不可自拔。

走下去，关上灯。她没一点反应，对着烛台愣神了。摇摇头，一定要让大脑保持清醒，再次进入深渊轮回可就不是这么好出来了。屏气凝神，坐禅三分钟，再次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好多了。

低头看了看雪下妍，秀丽的长发还是美艳无比......在她身后，隐隐约约好像有些东西，揉了下眼，确认没有看错，就是有东西！连忙起身向上走，快到顶端的时候，三个数字清楚出现在烛台后的地板上。

连着拍了六下手，哈...火焰的光里，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679，这就是答案了，上来看看吧，将灯全都关闭后，三个烛台的火焰会照射出地板上的三个数字。好巧妙的设计，没有提示真是无法想象呢。”

雪下妍没回应，身子有些不稳地走了上来，快到我面前时突然倒下。还好搂得够快。

“泽..泽显飞，我好难受，恶心，可又吐不出来，不反胃，也没觉得奇怪，就是感觉好晕，好晃，我...”

“没事没事，先到房间里休息一下，不急，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

上课中的长廊，足音在回荡。绵绵不绝的雨声，附和而起。

寂静的黑暗中，低低的，不为人知地叹息。

“嗯..嘤..”

当你长眠于此，再也见不到人的时候，临终一面，你最想见谁？

“我...这是哪里？”

“一间屋子的床上。”

“很严重吗？”

“没事，你对房子产生了眩晕感，还有一些幻觉，没事的，保险箱里有钥匙，水和食物，你先吃点东西喝些水好好修养吧，明天再出发。”

“这样不行，我们要赶时间！他们联系不到肯定很着急，我们要快”

“我再说一遍雪下妍，我不管你是大小姐还是什么，现在的你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明白了吗！？”

“泽！显飞！我”

她愣住了。

向下看去，正在挣扎的身子也慢慢停止。

两人的手，不知不觉间，早已紧紧握住。

谁都没有意识到，似乎本就该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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