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妖蝴蝶

就在我脚落下的刹那，小腿被猛地一踢。

向后连退了几步，脸色难看的盯着面前，带着轻纱身着黑色丝裙的女人，幽灵一般的双目冷静地看着我。

“这屋子还真是藏龙卧虎，你又是谁？见不得人的一身打扮，装鬼吗？”

“你们不该来这里的，曾经也有人找到过，但是他们的下场，很惨，其中有一个触碰了不该摸的机关，被三十多把剑刺穿身体而亡，好几年了，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

她有些茫然，很快就反应过来恢复平静，散发着鬼气的身影在暗夜下飘摇恍惚。

“我听他们说过，是来试炼之类的，可那都是在远离这个地方的另一栋房子里进行。我想，你们的前辈也没有告诉过在这里发生了恐怖的事吧。可惜，来到这里的人，除了很久之前那几个以断手断脚的代价离开以外，和你穿一样制服的人，全都死了。”

看了看校服又看了看她。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直觉她没有撒谎的必要。

“这么说来，无意中，我们窥探了一个不应该去知道的秘密啊。你说一直生活在这，是不能还是不想逃出去？既然我们可以轻松进来，你们也”

“不，不可能的。从你们踏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监视起来了。消息室里可以控制整个洋馆，我们曾试过逃离，可还是...出不去，现在就算拿到钥匙也没有任何办法打开门，更别说逃离。你没有感觉？现在所处的位置，跳下去，会摔死的。”

“看来，昨晚要是离开，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了，呵呵，自讨苦吃，也怨不得别人啊。那个女人，她也离开了房子，藏在亭子后面，为什么不逃走？”

仔细地盯着那双眼，相信再细微的变化也能发觉。

“不会的，她不会自己走的，除非我们两个能一起逃离，否则...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你和她一样。谁都无法离开谁。”

干笑两声，差点忍不住想出言嘲讽几句。彼此的关系恐怕还不如陌生人。

“好了，我知道的差不多了，你们被人囚禁了，不能离开，也不能获得自由，那么，之前来到的人，你们也肯定寻求过帮助对吧，结果呢，所以，还没有放弃？”

“放弃！？呵...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只要能有逃离这里的一丝一毫希望我们都会去抓住，就算真的会被杀死也不会妥协。绝对！不会的......不会的。”

听不出坚定，却给我一种说不清的坚强感，她抱着那面容干枯的女人，轻轻摸着脸。

“活在黑暗里的人，突然见到了光明，会放弃一切去追求吧，哪怕代价是生命，去寻找生的意义，自由的翱翔在天空，舍弃所有，也会去努力。想要，想要变得，比之前更好，这...没有错吧。”

“没有。”

深吸口气，天空的阴霾，永远无法阻挡向往自由光明的人。她扶起她，两人并肩站着，看向我。

“你肯定还是不会相信我们的话吧，在这个通道里，是唯一一个不会被监视到的地方，所以我们才会出现。不能被他知道我们的谈话内容。时间紧迫，你想怎样？”

“这取决于你们，我还是保持之前的想法，没有能信任的理由，抱歉，我个人觉得漏洞太多难以接受，你们的话，真真假假，实在是无法判断。要是被人卖了，我宁可选择死在这里。”

互相看了一眼，她们叹出口气。温度直线下降，风吹开窗户，张牙舞爪的影子摇曳缥缈。

“你应该相信我们的话，从现在开始，你没有选择了，来到这里的人，连眼前的屋子都打不开，没有提示，没有钥匙，没有出路，只有死亡，你跟着我们才有活着出去的可能。后面遍布机关，甚至还有猛兽毒物。不信的话，我们一起走，你会看到的。”

“早都算准了吧，认定我没有拒绝的办法，所以你们才来的。我们已经被困死了，除了这一条路，就算摸黑...也只能走下去。哈...算了算了，就按你们的想法吧。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过去。”

......

雪下妍摸了摸床边，原先安静的脸浮起疑惑，手不断胡乱摆弄，突然惊醒坐起身。

“...咦~~！？”

空无一人的房间，只有孤独发黄的昏灯。愣神思索了几秒，她穿好衣服打开门。

......那个女人刚准备说话就被身后推门的声音惊到。

裹着单薄披肩，她站在门口靠着。

一时有些尴尬，看向她又看了看眼前的女人。想解释什么又怕她误会。

“哦呀~~大晚上的不睡觉，原来是背着我找其他女人呢，So？那我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这位小姐等一下！你是误会了，我们是在商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请听下我们的解释行吗？”

摆了摆手打了下哈欠，转身看向我。

“公子有美人相伴，我也不做碍眼之人，等你大婚那天，我必亲自前去道贺，只是希望那时不要将我拒之门外就好，一定会送一份大礼。”

她在生气，非常生气。虽然语气很轻缓平静，可这是我见过她最愤怒的一次。没有任何表情，也丝毫不见情绪。可给我的感觉是全身发麻，放任如此，结果恐怕会无法接受。

“我和她们没关系，只是你睡了，她们约我出来，只让我一个人来，没办法才答应的。没有告诉你，真是抱歉了。”

眼神一下变得很冷漠，快要刺穿我的身体，良久，不知名的压力像是从她身上散掉，肩膀也松了下去。

“是啊小姐，我们只是在为后面如何逃离这个地方讨论方向。没有其余的意思。您不要误会了。”

嫉妒心，还真是可怕。名义上的愤怒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自以为是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拿走，换成任何人，都是无法原谅的吧。这么说......我在她心中，还是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真如她所说，从来没有......？

只是两个人，再也找不到过去的理由。

“那你的意思呢？”

“我觉得，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跟着她们。屋子一间都打不开了。”

“能信任吗？又凭什么信任？”

“不能，但是”

“你竟然把自己的命，交给陌生人，还是在危机四伏的地方。不怕被吃了，连骨头都吐不出来？”

长叹一口气，这些道理我又何曾没想过。

“那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电闪雷鸣，一道惊雷劈开窗外古树。望着，谁都不想说话。

“从一开始遇见你，我触碰到，就感觉很不对劲，你的脸，应该不是这样的吧。要是你们两个能摘下面具，告诉我们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如何？”

“不是我们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从小戴到大，早都习惯了，摘下去反而难以接受，而且，不能说的理由...你们要是想看的话，没有问题。”

......

这是一间布置华丽各样施设齐全的房间，双胞胎姐妹的长相可以说一模一样，看不懂的身体比例就好像很久没吃饭，两人加起来恐怕刚有我一人重，干细的胳膊缺乏营养有些泛黄。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两只怪物。

“这是多久没吃饭了？一天只吃一顿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被虐待习惯了，两三天不吃东西也很正常。妹妹身体太差，大部分的食物我都分给她了，可还是变成了这样。”

雪下妍挑了挑眉，搬过来椅子坐下。

“看起来两个都是美人呢，只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变得很古怪。So，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理由！两位的名字，也不用隐藏了吧，我叫雪下妍，他泽显飞。”

姐妹俩互看了眼。

“姐姐你说吧。”

“好，那我来回答你们的问题吧。洛林·艾特，洛林·爱支。”

“嗯，知道了。这栋房子和前面的有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上届房子的主人和这里的主人是朋友。传到这一代早已断了联系，只是两家原本关系很好，所以暗道还是保留了下来。至于你们的学校为什么把它当做...就不得而知了。其实，真正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试图逃离这里，你们遇到的阻碍究竟是什么？还有之前来的人，死在了这里，学校是如何向外界交代的？他又是为什么，将你们困在这里。”

“全都被监控，房子的所有门都打不开，平时我们只能呆在屋子里不准外出，要不是你们的到来，我们也不可能被放出来。至于那些死了的，尸体就喂了野狗，也没人找过麻烦，不过这个社会下，死几个人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吧。”

雪下妍冷哼一声，翘腿看着手机。

“你们这也算与世隔绝了，还知道社会上的事？”

她们两个莫名笑了笑，也不做回答。

“那你们为什么要带着面具隐藏面容，有很特殊的理由吗？还是说只是习惯？”

“他不喜欢，所以我们只能这样，要是做出了令他不满意的事又会遭到毒打，他曾说不想看到我们本来的面貌，让我们一直这样。”

“...你们怎么不反抗他？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实在不行下毒，趁他睡着直接弄死，或者”

“我们连屋子都出不去的，吃饭都是从门上的洞送进来，就跟圈养是差不多的。”

倒吸口凉气，要不是来人她们很可能会被继续囚禁。我们离开后还会恢复原貌。

这个人，太可怕了。

“可以说，一年中你们都是在自己房间里度过的？”

“除了很特殊的理由，就是这样。”

“特殊？”

“对我的妹妹进行猥亵。”

“什么！？”

雪下妍忽地站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爱支。

“你说！那个男人！将你们囚禁起来，还...猥..亵？”

“是，，是的..”

“人渣！对于这样的人渣！你们还不反抗？任由如此轻薄？”

艾特挡在爱支面前，愤怒地盯着雪下妍。

“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不要再问下去了。其余的，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吗？”

雪下妍冷冷的注视着她。

“我们可以帮肉体受到困难的人，但没法去救心理已堕落的。这件事，我想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你们不是不想，而是早已习惯甚至理所当然。这样的，没办法。”

两个女人就这么互相看着，谁也不退让。

轻拉了下雪下妍，她转头冷漠中带着愤怒，挣扎着想甩开手。我摇摇头，看了一眼。

“...好..好吧。继续说。”

雪下妍坐在我身边，紧紧靠着。

“你们从小到大，是一直处于这样的生活环境吗？还是应为某件事，突然造成的。”

一闪而过的痛苦神情还是没有逃掉。

“不！不！不是这样的！一开始，一开始是很好的正常生活，可是！可是...”

幸福，然后悲伤，再是痛苦，最后漠然。

“你们一路走过来，见到了黄纸上写的内容了吧，正常人看了都会觉得是个疯子，没错，一开始他很正常，只是后面，发生了一件事造成了现在这样。他疯了，屠杀动物，不放过任何踏进来的外人，不再和外界联系，也失去了人性。”

“......是一件什么样的大事，会让一个正常人变成怪物。”

痛苦地笑着，深吸气再吐出来，一次又一次，她还是没有开口。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

“让我来说吧，姐姐你别太伤心。”

眼前的女生，看起来弱不禁风。

“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也让经历的所有人，都变了。”

“我想...你们口中的那个人，是男性，还是你们的，父亲..？”

她点点头，看了眼地板。

“纸上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他是一个画家，也算比较出名的，为很多出版社工作，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母亲生下我们后，他放弃了作画，一心一意的照顾这个家，上一代留下了大量财富，我们也从来不为生活担忧。可是，可是那一场大火”

顿了下，深吸口气。

“母亲的脸毁容了，除了大脑是正常的，其他身体部位全都失去机能。他看着母亲变成这样，开始消沉，很长一段时间，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而他的画，全都变成了残虐的内容。”

“没有人再需要他的工作，他把所有气撒在母亲身上，他最喜欢的她的脸已经......对她毒打侮辱.........长时间...母亲疯了，自杀了。”

爱支看向我，笑了。

“从这以后，我们姐妹两个，就变成他的玩物，随意殴打辱骂，还性...可，可”

“可他毕竟还是你们的父亲，也一直在照顾你们，虽然早已变成畸形的爱。但...你们还是接受了，应为他是你们的父亲！”

“是啊！可是，有一天，他竟然，竟然要让我们两个...我无法容忍，就打了他。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出不去屋子了。也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直到现在，他是生是死，我们也不知道。”

艾特抱着妹妹，爱支轻轻抽泣着，抓着姐姐的衣领不放。

你还是很心疼的吧。看向雪下妍，她悲伤的望着姐妹俩。

“怎么，怎会有！如此恶劣的父亲！枉为人父！这种人渣垃圾，就应该被千刀万剐，剁成肉泥。连亲女儿都下得去手，他不是疯了，他就是个魔鬼！！”

雪下妍站起身就要出去。

“你想做什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先平复下情绪，好好思考一下，再做决定可”

“你也是个人渣！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苦笑一声。也是呢，你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造就了这样的性格，我想，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先等一下，她们的故事也许还没讲完，再听听好吗？”

恳求地看了一眼，她冷如冰霜地注视着我。

“你们两家关系也算可以，遇到这种事，查理不管吗，还有那个清儿，一直都不闻不问？”

“他们也来过，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们也不想过度插手，只能”

“一丘之貉！”

雪下妍冷笑了一声。

“别这样说，要是我们，也许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不去参与别人的家事，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这样，就可以对自己的孩子为所欲为了？你可真是会明哲保身啊泽显飞！”

“我！”

苦涩一笑，没法作答。

“你们就没有一点想法，去杀了他？”

“有！但一直没机会，不是我们认可了，那次我本来就要成功了...可..没办法...”

“好！”

膨地一声巨响，她关上了门。

......

“我知道你在生气，可也不用这样啊。”

看着眼前人的打扮，还是忍不住呼出口气。

深黑色的和服露着肩膀，撑伞看向远方。

“确实，这世间，有很多人，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不能否认。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吧。”

“......”

“你这身和服很好看，有古典美人的气质，绣的花卉也很符合你”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

肩膀轻轻动了下，我忽然看见了。

深蓝色，就好像要飞出来一样。

妖艳的花纹在起舞。媚的不可思议。

恰到好处的蓝色妖姬。

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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