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夜谈

在历经多次摇青与还青后而萎凋的茶叶在接受滚烫沸水的洗礼后，逐渐舒展其蜷缩的身躯——虽无法再比不上它们仍是鲜茶的清亮与娇嫩，但令人叹为观止的工艺却将它们最后的生机能于此刻再度绽放。

随着月光照耀下的沸水逐渐被染为青褐色，古朴久远，时隐时现，颇有空灵之感的香气也开始慢慢溢出，与后院的花香交汇相融，令人心醉。

“要喝喝看吗？这是希斯卡最喜欢的味道。”

九音将茶杯递给了有些愣神的蒂兰，亦如十四年前它与希斯卡少有的闲暇午后，敌人暂时撤离，让他们能够在未散去的硝烟中秉持最后的优雅与清香——

这样的茶，怎不是那段日子最为奢华之物？不过，对于希斯卡而言，能看着被这一口珍贵的青褐色洗涤过愁肠的难民们露出的笑容，才是最大的宝物吧......

“好喝......”

微抿清茶，有一种被最为清淡的酒水灌到微醺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甚至令她想要不顾茶水的烫口的温度一饮而尽，这就是妈妈喜欢的味道吗，那么，当她喝着这样清香而又有些厚重的茶水时，她又会在想些什么呢？

蒂兰努力地回想，或者说幻想着，那位被迫离开宫廷，虽能享尽繁华却又主动担起与平凡妇女毫不沾边的重担，并为其倾其所有的圣母般博爱的女性，还有那封尚留在故乡她的房间中，未曾开启的信函。

“这种茶没有名字，与其说是极东的人民贫于言辞，倒不如说就算是旷世的吟游诗人来为其起名，也会因找不到合适的字词而羞愧。”

捏起盘中的一小块曲奇放入口中，花如是说道。

“真的是好茶......”

卡娜也能感觉到，平日被塞进脑海深处，不愿去回想的思绪似乎是被这茶水所唤醒，有一些悲伤。

“啊，不管怎样还是来聊一下高兴的事吧，若是心怀愉悦之情来品尝这茶，欢愉的心情也会更加高涨的。”

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花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赶忙说道——这也算是她的才能之一吧，仅在三言两语间便能如火一般燃尽充斥着**的忧伤——

月下，少女们恰谈着只属于他们的秘密，九音则只是在一旁仰着头，虽然看不见，但依旧能感受到月光——杯中一口未沾的茶水已有些冰凉，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对了对了！最近好像有一个很厉害的传闻，你们想听吗？”

卡娜兴致勃勃地说道。

“不会又是那些追求卡娜的男生们编出来的无聊闲谈吧？”

“才不是！笨蛋蒂兰！”

“传闻吗？嗯......倒是很久之前，什么联合军校七大异闻之类的东西在女生之间很火啊，我还以为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喜欢这一套了，看来我应该不算太老吧。”

“倒是和异闻之类的差不多吧，不过是关于黑旗弧道的，”

卡娜思索了片刻，随后继续说道，

“嗯......大概是在一个月前，学院的某位女生在......”

“卡娜你的声调怎么这么奇怪......”

“闭嘴啊笨蛋！这样才有感觉好吗！”

“还是先等卡娜说完吧，蒂兰。”

九音喝干了杯中的茶水，也凑过来仔细聆听着。

——

或许是魔力供给略有些不足的缘故，被雕饰成门牌模样的照明水晶所释放出的光变得有些微弱——

少女踏着醉醺醺的步伐，晃出了酒馆。

“简？简？你在哪？”

她呼喊着陪她宿醉的密友的名字，不过没有人回应，喧嚣的黑旗弧道此刻也坠入了短暂的宁静之中。

过量的酒精摄入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不得不扶着路灯避免摔倒——燥热的手心连同着混乱的大脑一同被冰凉的金属灯柱冷却下来，刺眼的亮光犹如太阳一般让她睁不开眼，疲倦的身躯在这暴露的白夜中摇摇欲坠。

如同其他异闻一般，某种奇妙的声音回荡起来。

是歌声......逐渐被麻痹的大脑神经做出了这样一个判断，兴许只是某家彻夜笙歌的夜店的婀娜歌姬在进行着每日必不可少的和声练习。

不过随着少女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她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这个声音——是简！

“简！是你吗？”

她环顾着四周，无死角的照明水晶的光辉告诉她这里并没有她所期待的那个身影。

但是，昏暗的小巷，用黑暗揭示着她想要的东西。

少女十分确认，简的声音正是从那条风口一般的小巷中漏出来的，她迈着仍有些晃荡的步子，一点一点地缩近与巷口的距离。

“灭......亮......灭......亮......”

巷中人一直重复着“灭亮”二字，且平仄起伏各不相同，亦如歌唱家日复一日不曾中断的清晨发声练习。

“哒......”

少女的鞋跟踏进小巷的瞬间，连带着踏出一个休止符。

声音戛然而止，声音的主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简，你在吗？我们......回去吧......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有些——”

“起伏的白夜的尽头，是光的舞会；此刻，奴仆亦是主角！”

摄魂夺魄的歌声在她耳畔边响起，明明是那么轻柔，却把少女的理智撕得粉碎。

干枯得没有一丝光泽的面部皮肤上随意地缝上了五官，那翻白的双眼被血丝给包裹住，也不知她在看向何方——

来者胸前那枚令她眼熟的钥匙状的吊坠，替她打开了恐惧的大门。

——

“呜啊啊！！！！少女就这样哀嚎着跑出了小巷，在寂寥无人的黑旗弧道狂奔着，一路上跌跌撞撞摔倒无数次，最后拖着被磨得满是血泡和刮痕的双腿回到了学院。”

“......太假了吧......黑旗弧道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啊。”

蒂兰咬着曲奇说道。

“哎呀哎呀，蒂兰，异闻什么的本身就是虚幻缥缈的东西，太过较真可不好......”

花一边拍着卡娜的肩膀安抚着她，一边苦笑着对蒂兰说道，不过还是免不了一番吵闹。

九音心里不免有些困惑——明明深知魔法，亡灵，不死一类的存在并且有过深度的探索，人类可真是奇怪啊——也不知这是它第几次这样感叹道。

不过，无人的黑旗弧道，他们完全可以证明这样的存在。

---------------------------------------------

依旧是怠惰地一更，连续两天满课了，不比高中轻松啊_(:3」z)_

终末诗篇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