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契约（一）

莉塔爬在神社的木制地板上，百无聊赖的摆动着小腿，地上的杂志随意的丢弃着，这是前不久我刚给她买的，看来她很快的就失去了兴致。我跟莉塔相处已经有三个月了，三个月前的那一天我的意识应该完全消散了才对，但是身为永生者的莉塔却因为一时的兴起而将我复活，说实话我现在算不算活着都是个疑问，与莉塔不同我没有心跳，也感受不到疼痛与温度，除了身为人的感情还留存在心里外，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了，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觉，只是陪伴在莉塔身边，仅此而已。

午后的阳光透过竹林温柔的洒在莉塔身上，疲倦了的她像一只猫一样蜷缩着身子，然后头靠在了我的膝盖上，我只是坐在她旁边静静的注视着她，希望她能就这样永远的长眠下去。

“我说零，跟我在一起会觉得寂寞吗？”

“……”

“这样啊……”

我什么都没有回答她，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要怎样才算是不寂寞呢？两个人的陪伴？还是仅仅因为某事而感到幸福？我不知道，因为就算我陪在莉塔的身边她也从未露出过幸福的神色，时常一个人看着天空很久很久都不会停下，偶尔伸出手想要触摸云端，但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落寞的放下手臂，她很孤独，因此我也会感到孤独，即使现在我坐在她的身边，她的头靠在我的腿上，我也感到十分的寂寞。

“莉塔，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我没有救下你哦，你已经死了，我并没有救下你。”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夹杂任何的感情，可我总觉得莉塔隐藏了什么。

“零，这都是我自私任性的做法，所以你不必产生多余的感情，我只是为了自己，才将自杀的你变成这样的。”

是啊此刻枕在我腿上的少女是如此的任性，明明当时的我已经决定放弃生命了，明明已经不打算再继续活下去了，但是她却又任性的让本该死亡的我继续“活”了下去，这真是让人绝望的惩罚，要不是我生前的记忆失去了的话，此刻心中这份责任感肯定就会被另一种感情所取代了吧。莉塔是被我的血液所唤醒的，我不想再放任她一个人了，而且那天所看到的记忆也让我十分的在意，而我生前的记忆她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只不过我们两人都刻意的回避了过去的事。

左边的心脏开始隐隐作痛，这是我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活着的证明，一旦出现这种症状的话就意味有人闯入了我的的结界。

“好像有人来了。”

神社前的鸟居一个人影缓缓走来，等到靠近才发现来者是一位女高中生，大约17岁左右吧，染着金色的长发，画着浓墨重彩的妆容，拉低的领口以及快到大腿根部的裙摆，很明显是一位宣扬着个性的女高中生。

“你们是？”少女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与莉塔，同时也有些警备不时的看着周围，她眼中的一切让她十分的茫然。

“你不是自己想要来到这里的吗？”莉塔将头从我腿上挪开，慢慢从地板上站了起来，面对着眼前的女高中生她的眼睛里恢复了神采。

“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神社？”女孩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我已经有些习惯了，这是第八个人了来到我们面前了，追根溯源的话这一切都要从三个月前开始说起了，本该死亡的我因为莉塔的一时兴起喝下了她的血液，也因此我们两人缔结了契约，莉塔身为给血者就像是主人一般，受血者的我无法违抗她的命令，也就是说成为了她的仆人，我死亡的地方是一座废弃的神社，而莉塔则沉睡在这座神社之中，被唤醒的她用自己的能力造出了一个结界，结界中的神社与外面现实世界中是完全不一样的，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就是在莉塔的结界之中。本来这个结界一般人类是无法闯入的，不过只有心存偏执愿望的人能够发现这里，而莉塔则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

“喂，莉塔还要继续吗？”我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但是莉塔现在的思绪完全不在我这里。

“不觉得很有趣吗？这样的事情。”莉塔狡黠的笑着，我能感受到她因为兴奋而颤抖的身体，一旦进入到这个状态不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是吧。”女孩认真的看着莉塔发出了询问。

“当然可以，只要是你内心真正渴求的，我就会帮你实现，无论怎样的愿望。”

听到莉塔的回答，女孩变得有些犹豫，嘴巴张开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后，女孩终于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代价是什么？”

“看来你很清楚嘛。”

“毕竟是最近很火的都市传说，实现愿望要付出代价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嘿嘿。”莉塔十分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女孩，紧接着她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从指间渗出来的血液在接触到空气后，瞬间变成了像是珍珠一样的形状，紧接着莉塔将红色的珍珠扔到了女孩的手中。

“这是？”

“我的血液，吞下它我们之间的契约就算成立，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但是相对的我也会收取你最重要的东西作为代价。”

“代价……”女孩看着手中的红珍珠，迟迟下不定决心。

“我会死吗？”

“谁知道呢。”

“我……”犹豫着，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心里所想的愿望就能实现，但是面临着未知的代价每一个人都在此犹豫了，所以说他们心中那些所谓的愿望也就这点程度而已。

“快点选择吧，吞下还是放弃，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哦，错过了可就没办法再回头咯，而且我是不会给同样的人第二次机会的，如果这真是你心中所想的话那么就不要再犹豫了，快点吞下它吧。”

“莉塔！”我拽住了莉塔的胳膊将她从那癫狂的状态中拉了回来，莉塔愣愣的看着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我抚摸着莉塔的头安慰她，她点了点头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我将目光看向还在犹豫中的少女，说起来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董凌。”

董凌，跟我名字有点像，不过虽说是名字其实也只是莉塔给我取得代号罢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她使用那个东西。

“董凌你跟着我过来，有些话跟你说。”我走到董凌面前拉住她的手朝着鸟居外走去，她十分的老实的跟着我的步伐，在我们两人的脚都踏出鸟居后，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现在已经是夜晚了，而周围的神社则是一片残破不堪的景象。

“出来了……”

我不知道这个少女到底是有怎样的愿望，仅仅因为一个都市传说就跑到这样的郊区神社里，不过如果我能阻止她的行动的话那就好了，我已经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悲剧了，也不想再让莉塔背负更多的罪孽了。

“我不清楚你到底有怎样的愿望，但是你听着实现的愿望与付出的代价是不同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等价啊，愿望是因人而定的，但是支付的代价却已经固定了，重要的东西，那是你即便放弃愿望也想留住的东西因此才能被称为重要的东西，所以你明白了吗？”

“不是”董凌觉得有点可笑，她不认同我所说的话。

“愿望难道不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吗？”

“呵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我们所做的行为还有什么意义呢，而且真正重要的东西往往是你最不在意的东西。”

“不在意的东西……”董凌还是一脸茫然，不过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无法干扰她的决定，我是莉塔的仆人，我无法违抗她，我能做的就只有像个观众一样，静静的观看他们的结局。

“剩下的就由你自己决定了。”我扔下了这句话重新回到了结界之中，而董凌则愣在原地嘴里不断的重复着我刚才说过的话语。

“零，这次你也要看到最后哦，心存执念的人们最后的结局。”冷静下来的莉塔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懒散的趴在神社的木制地板上。

不用莉塔提醒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会一直看着每个来到这里的人的结局，然后静静的等待，直到有一天能够将莉塔再次封印，只有这样我心中的这份责任感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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