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契约（四）

姐姐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去世了，听爸爸说是她提议要一起出来买蛋糕买礼物，准备跟我开个惊喜派对，因为我怀孕的事情，父亲对他之前的态度也感到十分的抱歉。

“董凌，对不起。”父亲低着头在医院的长廊上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毕竟在这之前他一直在哭。

“事到如今说这些话干嘛。”

“也是呢，不过董凌你真是坚强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都不会哭，即使是现在也没有流一滴眼泪，明明以前天天缠着你姐姐。”

“够了！”我怒吼着制止父亲的发言，但是他却毫不理会，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以前啊因为工作特别忙所以没时间陪你们，想要给你们更好的生活因此要赚更多的钱。”

“别说了！”

“但是有一天董林突然跟妈妈讲，她说她很怕黑很怕孤单，但是妹妹每天晚上都会跑到她的房间里跟她一起睡安慰她，所以她想成为一个好姐姐，从那以后她便开始努力，想变成她口中的那个好姐姐。”

“够了，我求求你别说了。”我哀求着父亲用手将耳朵捂上，身体瘫坐在医院的走廊中，父亲口中的话语就像是诅咒一般刺入我的心脏，我从未感受到如此难过的心情。

“你知道吗？一开始你的成绩总是比不上你的姐姐，我很着急，以为训斥你就能够改变这一现状，但是越是这样你却越是变得冷漠与痛苦，终于有一天董林对我说，她说爸爸不要再强迫董凌了，她做不到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好了，就让董凌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听了她的话我才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自私的父亲，明明都没有怎么陪过你们，却总是摆出一副父亲的模样。”爸爸的声音变得抽搐，泪水又从他的眼角流出来，我从未见过如此伤心的父亲，但是心中那份胜利的感觉也早已荡然无存。

“我以为啊只要不去责备你，你就可以变得轻松些，但是你却总是做些让我生气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你，渐渐的我们之间开始变得冷漠，我本以为只要过了叛逆期你就会改变，但是当你跟我说你怀孕时我真的很生气啊，我真的很想像个父亲一样去责备你训斥你啊，董凌你为什么总是要离我们这么远呢？”父亲跪在地上咆哮着，他的话语就像是宣告着所有的错都是我的一样，我无法忍受，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压抑的氛围里了，我冲出了医院，在路上我与疾驰而来的母亲擦肩而过，她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只是带着与父亲一样的表情向医院冲去，而我则毫无目的的任凭自己的双脚跑动，雨水任性的拍打在我脸上，我想要逃离，逃离这所有的一切。

……

……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当我停下来时已经来到了家门口，我打开门走了进去，屋子内全部被彩带装饰过，餐桌上是母亲精心准备的饭菜，还有我最喜欢喝的鸡汤，在客厅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封未拆开的信封，我靠近桌边，用早已淋湿的手拿起了那封信，手上的水珠打花了信封上生日快乐四个字，冰冷到失去知觉的手颤抖的撕开了信封，这里面是姐姐的字。

生日快乐我亲爱的妹妹，虽然今天是我们两人十八岁的生日，不过今天派对的主人是你。对不起妹妹，我知道在生日的时候说这句话不太合适，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想把我心中的歉意传达给你，我本想当个好姐姐的，可是好像在无意之中伤害到了你，每次听到你闯祸的消息我真的都非常担心，明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会改变呢？直到有一天你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要是没有姐姐我会活的更幸福，我才知道一切的根源都是来自于我，我想找你谈心，但是从很久以前你就开始疏远我，越是想要靠近你越是想要保护你，却越是让你受到伤害，那天从父亲口中听说你怀孕的消息，我真的很震惊，你的恋人是怎样的男孩子？他对你好吗？是真心喜欢你的吗？但从父亲脸上的忧愁我明白了，他不是。我本以为你会拥有一份更加浪漫的爱情故事，因为你从小就是一个感性的女孩子，向往着白马王子，期待着美妙的爱情，对了从小到大的压岁钱我一直攒着，还有每次考试从妈妈那里得到的奖金我也没有乱用，你说过你想去浪漫的法国巴黎旅游，我想我的钱已经够了，所以暑假我们两个一起去旅游好吗？

我亲爱的妹妹，祝你生日快乐。

最爱你的姐姐。

“啪嗒，啪嗒。”滴落在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已经分不清了，我的视线已经一片模糊，今天是我的生日，而我的愿望也已经实现了，姐姐死了，她不会再走到我的前面，去到另一个我无法触及到的地方。呵呵，原来那个叫做零的男人说的是这个意思啊，我终于懂了，最重要的东西往往是最不在意的东西，可是这一切似乎都太晚了。

“我好想跟姐姐一起去旅游啊。”

……

……

救护车与警车的鸣笛声异常的刺耳，男人带着空洞的眼神瘫坐在地上，旁边的女人则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血液混合着雨水流到我的脚边，无数围观的人拿着他们的手机拍摄着这跳楼自杀的现场，现在她们姐妹俩是不是去到了同一个地方呢？

伴随着夏季而来临的雨季，让这场雨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让人本不愉快的心情变得更加的糟糕。

“这样的事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莉塔。”作为观测者的我还要继续观测，那些心存执念之人所走向的悲剧，因为这是我唯一陪伴在莉塔身边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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