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九章（二）

他险些没把自己手上的法杖丢出去。

“卡德里昂的？！”

“这怎么可能啊？！”他看着自己手上朴实无华的长杖，暗自想到：“这就是……？！”

面前幼嫩貌美的精灵少女笑得直不起腰，她左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右手扶着沙哈手里的法杖：“卡琳！我太同情你了！我太……哈哈哈”

少女白皙粉嫩的脸蛋上笑出了层层绯翳，她并着一双玉腿，双肩上下起伏着，笑得花枝乱颤。

“闭嘴！你这个放荡的女神！”

沙哈一惊：“女神？！”

“对哦！女神哦！”面前的精灵少女挺了挺胸脯，“我不是说了嘛！是妈妈哟！”

沙哈撇了撇嘴：“母后芙兰人在精灵之都，而且我可不记得她有你这么小的长相。”

“哎？！难道你们现在已经都忘记了自己是神之长子这回事了吗？”精灵少女激动地向后跳了一步：“几十年前，上一个精灵来见我的时候还跪着叫我母神来着！”

沙哈的脑子里狠狠地嗡了一声。

精灵的母神，无论从什么角度上而言，都有且只有一个：水神，美神，音乐和艺术之神，伊娃。但是……

“但是伊娃怎么可能……”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精灵少女……

她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我就是美貌的化身，水之女神哦！还是音乐女神，艺术女神，诗歌女神，绘……”

“怎么可能……？”他的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一股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几乎就要让他惊呼出来的情感涌上了沙哈的脖颈：“伊娃不是和卡德里昂结合了才生下——？”

“还有放荡.女神——”卡琳·迪尔的喊声把沙哈的思绪带回了当场的对话：“别否认，还有放荡.女神，也别故意跳过这个！”

精灵少女——

不……

水神伊娃不屑地撇了撇嘴：“是又怎样？总之我是精灵的母亲伊娃，从卡德里昂的法杖手上抢走了他本人的美丽女神。”

就好像是特意强调似的，她重重地，无比清晰地把那句“卡德里昂的法杖”又重复了一遍。

卡琳·迪尔的声音轻笑了一声：“那又如何，现在你也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除了生下了这群精灵废物，你还做了什么？”

——扑通一声，沙哈单膝跪地，一手紧紧地拄着法杖，一手颤抖着抚上前胸。

“伊……伊娃女神……”他单膝跪在地上，甚至不敢再次抬起头来看向那个“精灵少女”。

难以置信，无论如何，沙哈也难以相信，自己面前这个五六岁人类少女模样的存在，竟然就是生下了精灵的女神伊娃——而自己刚刚……自己刚刚竟然用手摸了女神的头！

“我对您的冒犯……简直……无可饶恕！”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众神和一切圣灵啊……他竟然用手摸了伊娃女神的头，用手——摸了——伊娃女神的——头！

“你没必要这么毕恭毕敬的，她不过是个抢别人丈夫的放荡.女神而已。”魔流之针的语速飞快：“起来，精灵小鬼头！你可是攥着卡德里昂的法杖的！起来啊！”

一股微弱的电流刺上了沙哈的手，他忙把手上的法杖用力地在地上杵了一下：“住口！那是伊娃女神！”

“听到了吧？住口！卡琳！”随着一阵连跑带跳的脚步声，精灵少——女神伊娃来到了沙哈的面前。

“好了好了没关系！你们的虔诚和恭敬我都收到了！我都收到了！”女神的手指在沙哈的两肩上各搭了一下。“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说呢！”

在卡琳·迪尔法杖的抱怨声中，沙哈缓缓抬起头来。他望着面前形如少女的伊娃，不禁又一次将她上下看了一番。

“沙哈，我不像光神和我的日月侄子侄女们，总喜欢给你们什么暗示让凡人去猜谜，”她娇软的小手背在身后，赤着小脚在沙哈面前来回踱着步子：“我也很少在你们之间露面——因为我不希望打扰到你们的生活。但是现在的情况非常紧急，我和众神都需要萨尔拉多。”

她继续说着：“众神之战马上又要开始了，预言者格里夫拉已经预言了死亡之神的逃脱，破坏之神和恐惧之神的牢房也早就遭到了破坏……天堂势单力薄，在上一次众神之战里，很多天神都陨落了……他们不像精灵，无可重生，现在我们能调集的战力十分有限，所以需要凡人的帮助。”

“卡德里昂呢？！”卡琳·迪尔的声音突然又一次响起。

“没人知道他处在哪个世界或者哪个次元里。向来是这样的……”伊娃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如果他在……”

她叹了一口气。

“可是……”沙哈拼劲全身的力气和勇气才张开口：“最尊贵的女神伊娃，精灵的圣母，您为何选择向我求助，而不是阿伦米尔大人呢？诚如您所知，他才是伊娃的大祭司……”

“阿伦米尔已经不再聆听我的话了，沙哈。”女神走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拉住了沙哈的右手，一股淡淡的，柔和的体香一下子包围了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精灵正在离我而去。难道是他们正因为我所创造的，原本是供他们驱遣的黑精灵的背叛而迁怒于我吗？”

沙哈闻言，也赶紧握上了伊娃的小手：“不，圣母伊娃，我们从未如此。”

的确，从未有任何精灵把黑精灵的麻烦怪罪到伊娃女神的头上，但是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呢？

精灵长老院已经很久都没有讨论过女神的启示了，诚然，长老院议会从未停摆过，伊娃圣殿提出的草案也一直不断，但，到底为什么会……

“沙哈，”伊娃再次张口，“精灵必须停止现在的混乱，重新回到正轨上来。你懂吗？”

沙哈点了点头，他懂，这一切也是他所期待的，但是……“但是我该怎么做？我只是一个王子或者魔法守护者，我并不能……”

“命运女神哈妮雅会做出选择的，沙哈，就像现在你会在这里与我相见一样。”伊娃踮起脚尖，伸手抚摸着沙哈的侧脸：“这不是你的累赘，也不是你的负担，一切都会在你准备好之后顺其自然地发生。我对你的期待是，在那一切发生的时候，不要犹豫，沙哈，请不要犹豫。”

沙哈望向女神，伊娃浅金色的长发垂在胸前，在末端微微打着卷，一双碧蓝的大眼睛深深地望着自己，小小的鼻子下面，两片粉润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请千万不要犹豫，命运的抉择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

他很担心——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很担心，一方面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真的完成这个嘱托，二来……

“你的时间是暂停的，别担心你的小情人了，米米恩现在还活着……”卡琳·迪尔从不让他隐瞒任何想法：“但是你……”

对，但是他自己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活到完成伊娃的嘱托的那一天……

“女神，我荣幸而谦卑地得到了您的眷顾和委托，但我——作为一个凡人，一个正在与魔族交战的凡人——并不是真的能保证我有能力一直活到战后……”

“小鬼头……你……”魔流之针的声音再次响起……

伊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迟疑：“沙哈……你……”

她轻柔而爱怜地抚摸着沙哈的脸颊：“你……其实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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