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的气没叹多久,我的点滴就打完了,叫来护士拔针。
从他的表情我能感觉到此时此刻我的表情有多难看,但那都无所谓,我当时执拗,硬是想不通哪位神仙把我的织月收了去。我的家雀儿走的时候是那样年轻,她昨天还充满精神地在微博上发了新的插画,告诉自己的粉丝一切都好。今天我却要登上她的账号跟他们告别了。
夏宇说,日子还长着呢,每个人都在向前看。我告诉他,有时候停一停往后想想,其实能走的更好。
能走的更好……吗?有的时候仔细想想,很多障碍都能绕过去,只要当时走的时候仔细看看,很多事情都能绕过去。织月的病也是、夏宇没敢见她最后一面也是。归根结底都算某种“命运的捉弄”,让所有人都回不到从前。
“谢奕,我走了啊。”夏宇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我想,姐姐应该也不会想让我多留。”
“她早就原谅你了。”我说。
“是吗……”夏宇低下头,不住地搓着手指,最后深呼一口气,道了句“再见。”就离开了。
小学五年级时,宋织月同学当上了班里的学习委员。而织月、我和夏宇,成为了好朋友。
可能是当上了学习委员,也可能是织月的天生热忱。她在那年自从知道了市图书馆的所在地,一到周六便全身心的浸在那里。
宋阿姨在社区开了一家裁缝店,跟大家都很熟识。每次邻里邻居的叔伯阿姨改个衣服、修个裤脚,都免不得夸赞织月干净讲卫生有礼貌,现在还爱学习,不知比自家孩子强了多少倍。织月成了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无论是我还是夏宇,总能在家长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不过,另一方面,织月比我们年近且年长一岁,大家也在纷纷猜测织月会将来分化成什么性别。毕竟测定分化对一个家庭来说也算是一件大事。
六年级的孩子临近毕业,学校会在升学之前组织一次体检。这次体检之后,孩子们的第二性别的报告也会被发下。某个周六的下午,正值图书馆闭馆前两个小时,我跟着妈妈去借书时正好遇见坐在窗边读书的织月。我跑着过去,也因为弄出来声响而惨遭白眼数枚。
“织月姐姐,你希望分化成什么呀?”我趴在织月肩膀上,用仅限于我们俩能听到的音量说。
“小奕希望我是什么呢?”
“我希望织月姐姐是Omega。”我再度放低音量,有些心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在织月也轻轻跟我讲:“我也希望。”
这我倒是有些意外了,按理说没有几个人会希望成为Omega。虽然我们还小,就已经知道,Omega意味着弱小、依附和身不由己。但是织月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孩子,没道理要成为一个Omega。
织月好像看出我的疑惑,岔开话题,在便利贴上用铅笔写道:“小奕每天真的很活泼。”
我在后面写上一个歪歪扭扭的“是呀。”
织月看了我一眼,笑了,写道:“小奕是不是会成为A?”我当时想,我怎么会知道我会不会成为一个Alpha呢?织月姐姐为什么突然提到了我呢?现在想想我真是个傻瓜,但是小孩子的脑袋实在装不下更多的东西。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梦到了织月成为了一个Alpha,变成了一个冷漠的女人,不由得大哭起来。
现在想想,A也不一定强硬,O也不都是温柔款款,我为小时候的性别偏见道歉。但是可能梦都是反的,织月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拿了体检报告单回来,放学路上我们互相传看,织月果然分化成了一个Omega。我们都很高兴,因为我们相信织月会是一个天生的好母亲,毕竟她那么温柔,像一潭清水。
我们一起回家——我们已经到了可以自己走回家的年纪,当织月把报告单给宋阿姨看的时候,我看见宋阿姨的眸子中传达出一瞬的落寞,多年后我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织月没有注意到,她那天穿的白衬衫绣着跟她的短裙一样红的玫瑰花。织月自己也亭亭玉立,愈发像枝花朵。白色的衬衣称着她的面颊,如满月一样。她乐意看到自己的新身份,跑过来抱住了我。
然后我看见宋阿姨眼角似乎有泪滑出。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织月升入了初中,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学生,那一年我们三个没办法走在一起。
记忆中织月报到那天,依旧穿着衬衫红裙,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穿过红色的裙子。仿佛玫瑰和Omega,都是命运开给她的小小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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