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见到夏宇,已经过了整整一年,在他迟到的婚礼上。
请柬寄到我手上的时候我还有些惊讶。我原以为我的这位发小这辈子都不会安安稳稳结个婚,况且我去年还见到了那位Omega有些落寞的神色,没想到很快就要修成正果了。
那天下了一场小雨,我坐着计程车徘徊在商业街,在某个酒店门口瞥见蕊蕊探头探脑,便叫师傅停了车。走到她身旁时,她一看见我,就紧紧抓住我的衣摆,哇哇大哭起来。
此刻我才感觉到有哪些说不出的违和感,请帖上对方不像是男孩的名字。夏宇打电话通知我时,也丝毫未提及自己的女儿。
我蹲下来,夏蕊抱着我的腰哭泣,过了不久,她的Omega父亲打着伞匆匆忙忙赶到,裤脚上沾了不少泥水。
“蕊蕊,过来爸爸这里,你妨碍到阿姨了。”Omega的声音冰冷又淡漠,我明显感觉到小女孩抖了一下,用满是泪花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忙安抚道:“没关系,蕊蕊喜欢阿姨呢,阿姨好好跟爸爸说,好不好?”
“好……”
“能告诉阿姨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我们,要从家搬走,阿爸他……他不要我们了。”她抽抽搭搭用小手抹去眼泪,我轻轻拍拍她的背,抬头对上Omega的眼睛。
他死死咬着嘴唇,眼眶发红,衬得脸色黯淡且苍白。成为新郎的夏宇算好时间出来接我——免得我走错地方,看到的就是这样滑稽的一幕。
“周云,你什么意思?”夏宇出门就揪住那个Omega的领子,被叫做“周云”的青年近乎绝望地说:
“我女儿走丢了,我来找她,马上就走。”
“你最好真的这样做。”
领子下方,周云本该有的项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腺体上的一个咬痕。我看着他瘦削的身材,腹部不自然的肿胀,突然就想到我可怜的织月。
我问夏宇,他为什么要标记不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跟他发生关系?为什么不把夏蕊带走?
夏宇反倒奇怪起来:“他女儿叫周蕊。”又说:“阿奕你不要以为所有Omega都和宋织月一样,姐姐是姐姐,Omega是Omega。玩物和亲人是有本质区别的,更何况这种没有自我、把压力寄托在别人身上甩都甩不掉的生育机……”
我掴了夏宇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Beta真是理想主义者居多。算了,你那么可怜他,就跟他走吧。我回头把喜糖寄给你。”
夏宇只给我们留下一个背影。
过了不久,周云早产产下一个死胎。我作为“新朋友”这个别扭的身份陪着他专程赶来签字的老母亲。他的母亲慈眉善目,几番交谈下来,我知道周云是她第一个儿子。老母亲是个Omega,生有六个孩子,儿孙满堂。
“小云一定要跟他决裂,我早就说,Alpha有自己的事业,他只要把蕊蕊和这个孩子照看好,被养一辈子也没什么问题。”她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而且夏宇他媳妇默许了小云的存在,可是我这儿子不懂事,可能是学上多了,不想做那种‘小的’,非要争个先来后到,结果你看,反倒被人家扔了。”
我瞠目结舌,我脑子里一团乱麻。夏宇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老太太明明是小周的母亲,却毫无同情之意。只有周蕊还时不时问我:“爸爸怎么样了,爸爸怎么样了。”
一会儿,有医生来告诉老太太,周云急性肺水肿。老太太哆哆嗦嗦几句“怎么这么麻烦,怎么这么麻烦。”
……
听说周云最后走得很痛苦: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又止不住咳嗽,最后呼吸困难,再也没能看见晚上的月亮。
老太太连饭都没想过给自己的孙女买一份。周云死于羊水栓塞的并发症,而孩子也是个死的,这给了周老太太大闹医院的理由。她一边无法理解自己生了六个,为什么自己儿子同样是Omega,第二个就撒手人寰了。又气自己儿子不争气,没能从夏宇那敛财。
我带着周蕊看了他最后的面容,苍白、瘦削、毫无生气。周蕊的眼泪可能在前一刻哭干了,见到父亲的遗体只剩下了呆愣。
接着便是迟来的兄弟姐妹们互相推诿,周蕊最后由周云的三弟收养,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从始至终夏宇对此一无所知,那天同样下着令人烦闷的毛毛雨,夏宇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
“新婚一个月纪念日快乐。”
——他发了一条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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