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天，天都黑了！？”看到四周的景象，任明希惊呼，“这么晚回家我妈非得……”

“这里……”任明希话还没说完，何倩倩却看着远方突然轻声说，“眼熟。”

任明希一愣，他转身看向一旁的俊，却发现如今他正表情严肃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任明希顺着看去，发现那里正是他念了三年的高中，在夜幕下，本该亮着灯的值班室毫无人影，不，不止是学校，除了街边的路灯外，整座城市里就没有一个有光的地方！

冷汗不经意间渗出，任明希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但凭光想也能理解，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知道的那个平静的小城。

突然，不远处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吓得任明希一个冷颤，身体的本能反应告诉他，那应该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那是……什么？”任明希颤着声问。

“拉着她。”俊突然说。

任明希伸出了手，这一次，何倩倩自然而然地拉住了任明希。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尽管任明希很想下一刻俊突然微笑着回过头说其实只是开个玩笑，但即便是他，也闻到了空气中流动的一股让人厌恶的味道。

任明希曾闻过比这要轻上不少的，那还是很久之前，他去动物园看到饲养员在喂鳄鱼活兔子的时候，那个味道任明希永远无法忘记。

而眼下，正是比那还要浓郁、还要刺鼻的味道正充斥着任明希的鼻腔，同时还伴随着还有沙沙、沙沙的声音，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着地面。

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蹿出来了！

婴儿的啼哭声开始越来越多，摩擦的声音也开始越来越密集，任明希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医院的产房，周围是无数的婴儿在哭闹，而他正站在产房中间，周围的声音让他迷失。

他本想借此减少一些心中的恐惧感，可在无数的啼哭中，任明希居然还听见了有人在用沙哑的嗓音说着话。

“那个就是……那个就是……”

“肥美的猎物……”

“啊，我的血化……”

“那是‘钥匙’……”

那些声音仿佛就在任明希的耳边响起，任明希一阵害怕，他本想捂住耳朵，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人扯了扯，他一回头，看到了正躲在他身后的何倩倩。

任明希瞳孔一缩，他看到何倩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任明希刚想说话，却突然感觉何倩倩握着自己手的力气变大了，尽管那还是一个女孩轻柔的力道。

“——闭嘴。”一旁的俊突然冷声说道。

但那些声音并没有退去，它们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不断在路灯最微弱的地方显露着自己的身影，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在嗤笑。

“——我说闭嘴，你们这些悲哀的怪物。”头一次，任明希看到俊的脸上多了一丝怒意，“对于你们，我复仇的业火从不会留情。”

他说到后半句，幽蓝色的火焰又一次从身体中冒了出来，霎时，俊眼中的黄金瞳微微亮起，金色的丝线仿佛精灵般围绕在他的身旁。

那些东西终于感受到了至强者的压迫，它们纷纷开始退去，没有了摩擦声，也没有了婴儿的啼哭声，留下的只有“不甘心”“杀了他”“恨啊”之类的低语。

“任明希。”俊突然转过身看着任明希的眼睛，本就惨败的面容在路灯下更显得狰狞，“跑起来吧，不计一切地、像亡命之徒一样地跑起来，然后去你的学校，因为那是你最后的堡垒。”

“那……那你呢？”任明希惊魂未定。

“哼。”俊轻笑，“去做一些无聊的，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小事？”任明希说，“那我们还……怎么出去啊。”

“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俊转身朝马路对面的黑暗中走去，“记得保护好她，还有，不要流血。”

最后的一句任明希有些没听懂，但眼下知道了出口在哪，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拉着何倩倩，撒丫子就朝学校方向跑了过去。

虽说是住宿生，但任明希的家的的确确就是在这附近的，对于从小就光着屁股满大街跑的任明希而言，对这里的一切，包括每条街的每一个店，甚至是店家主人的孩子是男是女，他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学校就在拐角的不远处，任明希看了眼身后，一路上何倩倩像是只提线木偶，被体育不及格的他拉着满大街的跑，夜晚有些寂静，任明希不知道路边何时还会窜出那些东西。

“有人。”何倩倩突然小声说。

任明希骇然，他回过头，看到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有人正走过。

“喂！”任明希朝那个方向招手，“能听见吗！”

那个人回了头，任明希隐约看见了他的脸，但下一刻，白光闪过，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等在回过神来，任明希就已经身处医院的病房中了，还是坐在刚才的小板凳上。

门外忽然有些嘈杂，似乎是隔壁迎来了一大群人的探望，任明希环视周围，发现何倩倩正抱着腿，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上，在她身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巨大玩具熊正静静地被她倚靠着。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久得让任明希似乎快要分不清刚才那一幕的真实性了，他突然感到了什么，抬起头，发现女孩的身体似乎是在微微地颤抖着，

“是不是又难受了？”任明希紧张地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然后再次拿出了刚才的巧克力。

“刚才那些……是真的吗……”

女孩的点头让任明希突然一阵心惊，随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又突然摇起了头说，“不知道。”

任明希当然没傻到连那句话是真的都不清楚，他有些庆幸，于是又继续说道，“我们……得救了？”

何倩倩没有再回应，只是坐在病床上吃着巧克力，身体的颤抖也明显好了许多。

看到女孩没再理他，任明希也突然感到气氛有些尴尬了，他干笑了两声，起身便准备离开这里。

“那……那个啥，我先回家了啊，哈哈，我妈她吧，喊我回家吃……”

“别说。”任明希话还没说完，何倩倩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尽管声音很小，但对于尴尬地想钻到楼下的任明希来说，也算是天籁之音了。

“……你说，啥？”任明希有些没能听懂。

“今天的事，别说。”何倩倩说，尽管她面无表情，但即便是情商如任明希也能看出来，她话语之下的请求。

“哦，哦……”任明希回应道，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学着公鸡打起了鸣，“喔喔喔喔！”

“嗯？”何倩倩歪了歪头，“你是，属鸡？”

“不啊。”任明希挠着头说，“我只是看你不怎么高兴，所以想……逗你开心一下而已，另外我属小老鼠。”

“我也是。”何倩倩说。

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隐约间，任明希听到，外面好像传来了那个张勇的声音。

“他先去卫生间。”何倩倩说，随后，她不紧不慢地把巧克力放回到了枕头下，又把几个空着的零食袋一把塞进了一看就是属于张勇的大背包中。

“那……那我走了。”也没管有没有回复，任明希一个箭步立马冲出了病房。

在楼道口，他似乎是听到了有护士在说着如“女孩”，“怪病”，“精神”之类的词，他也没多想，赶紧冲进电梯走出了医院。

正值下午五点，街道上的车正一辆挨着一辆在他面前经过，任明希骑车回了家，等他到家时，发现老妈正坐在沙发上，观阅着洁净如新的卷子，任明希悄悄咽了口吐沫，看来今天晚上，他会在老妈的“关怀”下过上一段充实的时光了。

……

略显黑暗的房间里，男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书，他不时轻笑，然后轻轻地将那一页撕下，在他的右手处，一道狰狞的伤疤令人触目惊心。

“历史总是胜利者书写的，是吗？”男人开口问到，在台灯的照耀下，一道曼影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是啊。”女孩慵懒地随口说道，“话说你的手是怎么回事，那个傻子还真伤到你了？”

“当然。”听到女孩的话男人似乎很开心，他看了一眼伤疤，然后含着笑意着说道，“无双的利剑，难免会有伤到自己的时候啊。”

“所以呢？”女孩起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修长的身形完美地包裹在了睡衣中，“我的老板在跳出领域的时候被划了手，顺便还让我给两个小屁孩拖时间？”

“哼。”俊意味不明地看着远方，“做得很好，琼。”

听到他的话，琼也洋洋得意地哼了一声，“我是谁！”

随后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攥起了拳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色眯眯的家伙，下次让老娘逮住，看我不整你个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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