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我还是想问为什么我们不坐高铁？”

“因为贵。”

“那为什么是站票？！”

“因为买晚了。”

小城中心的火车站，人群来来往往热闹得仿佛集市，而在又一波匆匆出站的旅客中，两个光鲜的年轻人神情自若地站在出站口，一个伸着懒腰，而另一个则是环视周围寻找着什么。

不远处招客的大妈看到两人的穿着，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两堆活着的钞票，于是立刻探上前来，抢在其他人前面热情地笑着，“小伙子，你们是来旅游的吧，要不要住住我们家旅馆啊？”

听到她的话两个人明显愣了一下，等相互对视了一眼，身穿白色T恤的年轻人这才摘下了墨镜微笑，“哦，不用了阿姨，谢谢您。”

“诶呀，去住住吧。”大妈拉拢着，满脸得意地指着不远处一个二层小旅馆说，“我们家旅馆啊，便宜又干净，好多外地旅游的都来我们那住来着。”

她说完，看见了年轻人身旁纯黑的旅行箱，于是当即伸出手。

“来来来，我先帮你们拎着包！”

可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凌厉的视线让她不自觉收回了手，大妈惊声看去，发现在年轻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群高大的男人，他们中有人身着正装，健壮的胸膛撑在领口，看起来格外让人紧张。

“你们……”大妈指着年轻人身后，声音颤抖，“这里，这里可有警察的，你们别胡来啊，俺可不怕你们！”

然而那些人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原地看向她这里。

“咳。”下一刻，年轻人清了清嗓子，脸上突然挂起和煦的笑容，“对了阿姨，您知道这里的停车场在哪吗？”

他刚说完，广场中突然有人朝这里大声喊话，“别看了，这儿呢！”

所有人寻声看去，发现喊话的同样是一名健壮的男人，他身穿黄色T恤，健壮有力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稍微来晚了一会儿！”

大妈明白过来这些人是有人负责接的了，当即识趣地离开，可当她转过身，背后的年轻人却突然叫住了她。

“阿姨。”在她的目光中，年轻人递来了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天气挺热的，给自己买瓶水吧。”

“诶呀。”大妈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她的第一反应是推了推年轻人的手，“你，你这是干啥。”

“没别的意思。”年轻人微笑着，把钱塞到了大妈手里，“这个啊，就当是给您的小费好了，过两天说不定我们还真要去您的旅馆，到时候可得给我们安排个好点的啊。”

大妈手里攥着钱，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

“那行。”大妈点着头，略显缭乱的额发搭在眼前，“那你们到时候就来找俺，肯定给你们安排个最好的！”

她说完，年轻人便离去了，身后一群人也跟着他一同走向广场。

看着年轻人瘦弱的背影，大妈只是摇了摇头，“年纪轻轻的就混黑社会，还真是个奇怪的娃。”

“我靠你是真有钱！”刚走出车站，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年轻人的肩，“夏昭夏公子出手就是大方啊，碰见个路人还随手给小费的。”

听到他的话，夏昭淡淡地说，“是吗？可我听说最近有个叫李宇的李公子，为了泡上一个不知名的主播可是前前后后给人家刷了二百万的礼物，以至于他爷爷听了直接暴怒，用鞭子抽了他整整一天呐。”

夏昭说完，身旁的几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震天，广场上立刻投来了不少好奇的视线。

“夏昭！”被称作李宇的年轻人突然一脸悲愤，“你丫又揭我老底！”

他满脸通红，一想起夏昭口中的事情屁股上就还隐隐作痛。

几个人一路走到广场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等在原地的男人立马笑着迎了上来，跟他们一一握手，“辛苦了辛苦了，各位一路舟车劳顿，王姐已经备好酒席等着各位了！”

他刚说完，人群中就立马有人笑道，“行啊张勇，几年不见这客套话是越来越溜了！”

听到他的话张勇笑着挠了挠头，“有吗？这几年光是在健身房上班了，沾了点文化气息也说不定吧！”

他说完，突然神色紧张地看向了夏昭手中的旅行箱，小声说，“这里面的，就是这次带来的装备？”

“不。”夏昭说，“这都是我个人用的，那些装备过不了安检，所以就拜托大部队的人运了过来。”

“臭屁！”张宇抱着怀，满脸的不屑。

“这样。”听到夏昭的话，张勇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看到刚才那个女的想动你箱子时我可是吓了一身冷汗啊，不过你也别怪她，小地方，管得不严，周围的小旅馆就怎么套近乎怎么来了。”

“不会的。”夏昭轻声说，“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

听到他的话张勇一愣，他没想到王姐曾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过的“夏公子”居然能有这样的想法，当下多看了他一眼，直到一旁的李宇凑过来说，“别管他别管他，他这人啊就是爱心泛滥，因为自己的老妈难产去世所以才……”

可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突然递来暴怒的眼神。

“李宇。”夏昭声音冷冷的，“跟你说过，别触碰别人底线！”

“切。”李宇乖乖闭上了嘴，但脸上还满是不爽的表情，“自恃清高。”

看到火药味十足的两人，张勇缩了缩脖子尴尬地打着圆场，“别，别吵架嘛，你们年轻人火气旺，得以和为贵才行你们说是吧，哈，哈哈哈哈……”

身后几人听了他的话都纷纷点头劝解，夏昭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缓和了三分。

看到这，张勇这才转身拦下几辆出租车，自告奋勇地帮夏昭拎起了旅行箱，“走吧走吧，先给你们接接风。”

特意让夏昭和李宇二人不在一辆车上，等把人全都安排上了车，他这才舒了口气，跟着上了最前面的那辆，“师傅，冶金路，凰楼饭店。”

饭局比想象中的还要正常，张勇刚在微信刚给上通知，王燕红老邢等人就一早就等在了饭店门口，等下了车，夏昭气也消了一半，于是总共十几人就这么还算满意地坐上了桌。

“说起来，会长他老人家最近如何了？”席间，王燕红突然看向几人说。

“还行，挺硬朗。”说话的是李军，是一位曾在首都附近当过兵的男人，“王姐您也知道，上次的那场大战他中老人家出力不少，也消耗了不少灵力，所以就一直在理事会休整。”

“这样。”听完王燕红点了点头，“那这一次，理事会总共派了多少人来呢？”

“我们几人只是前锋。”李军解释说，“其余大部队开车过来，省会那里也通知过说准备好随时过来了，要是情况有变，理事会那里肯定还会继续派人来，毕竟情况容不得小觑。”

他说完，突然看向坐在圆桌对立面的两人，“来王姐，再给你重新介绍一下两个年轻人。”

他说完，夏昭李宇两人同时站起身，随后李军示意他们举起酒杯，“这是夏昭，这是李宇，两个小伙子可都是A级的。”

“阿姨好。”两人礼貌地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们好。”王燕红点头，她同样站起身，回应二人的举杯，“真好啊，有这些年轻人领头，我们这些老干部也可以安心地下岗了。”

听到她的话，李宇突然笑着说，“怎么会呢王阿姨，您明明还年轻的很呢！”

说完他看向另一侧的夏昭，后者也默默点了点头。

听到他的话，王燕红眼中满是赞许地抿嘴笑，她看向身旁的几人说，“这两个小伙子可真懂事，我们分部啊，要是也有这么好的年轻人就好了。”

她说完，示意让两人都坐了回去，然后慈爱地看向李宇说，“小伙子今年多大了，处对象了没有啊。”

听到她的话张宇一愣，一瞬间脑子里不禁又回放起了前几日被他爷爷狠抽一顿的情形，当下尴尬地挠了挠头说，“还，还没呢，我今年22，在大学读大三。”

看到几人在有说有笑地聊天，坐在一旁的张勇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一温馨而感人的一幕，这算什么，一群专业的杀手在其乐融融地讨论三姑六婆在炕上闲聊时的话题？就好像这不是在给总部派来的支援接风洗尘，而是远房亲戚来家里做客有没有啊！他扭头看向了左手边的老邢，看到他正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茶水，脸上一成不变的微笑就好像寺庙里的泥塑大佛。

“喂，别喝了。”张勇用胳膊肘戳了戳，小声说，“这几个人说啥呢，为啥闭口不提领域的事儿。”

“你懂啥！”听到他的话，老邢同样凑过来压低着声音，“不好好客套一番，鬼才给你卖力气呢！好好想想，连这顿饭都是王姐自己掏钱请的，你说她心里能没数？”

“你说是王姐自己掏的腰包?”张勇一愣，他多看一了眼王燕红，又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了正说得起劲的李宇和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夏昭身上，“这几个人到底什么来头，还值得王姐这么费心，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上次的庆功会都是总部那里掏的钱吧。”

“不知道。”邢广森回答地很直接，“不过王姐应该有她自己的安排，毕竟那两个年轻人可是来自大家族。”

“什么狗屁家族。”张勇满脸的不屑，“依我看啊，那两个公子哥纯属是跑过来凑热闹的，自以为能见到点儿新鲜玩意就跟着过来，到时候指不定被吓成什么样呢。”

听到张勇的话，老邢恶狠狠撇了他一眼，“少多嘴了你，让人家听见了你绝对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张勇缩了缩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算了，我还是赶紧吃点东西垫补垫补吧。”

然而下一刻，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在场所有人都正看向他们这里。

“怎么了。”王燕红看着二人说，“你们两个有事？”

张勇心里一紧，冷汗丝丝地从背后冒出。

“没，没有。”老邢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朝众人摆了摆手，“我们俩就是想起了点私事，所以稍微商量了一下。”

听到他们的话，众人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中，张勇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可某一刻抬起头，突然他发现坐在斜对面的夏昭在看向这里，张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总觉得那个年轻人的表情就像是全都听见了一般。

然而下一刻，原本看向这里的夏昭突然转身看向王燕红说，“阿姨，能不能请您给我们讲讲领域的事情。”

听见他的话，坐在一旁的李军稍稍呵斥，“这么着急做什么，不是跟你说过吗，年轻人做事不能太着急，你们两个初来乍到的，什么时候该讲这件事你王阿姨心里知道。”

王燕红突然制止了李军。

“想听吗，当然可以。”王燕红笑着看向夏昭说，“你们年轻人愿意多费费心，那可是我们这些老骨头的福气呢。”

她说完，一旁的邢广森突然从身后的小桌上拿出了一只CT袋，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从里面取出了几张照片，“这是张勇和王姐在城东北的领域里拍到的，里面的灵力涌动你们应该比我更懂，还有这个，这是那年老会长亲自封印的，灵王‘魅伶’的灵源，看起来应该没松动。”

听到“灵王”二字时，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静默了一秒，张宇接过照片，他生平第一次看到了被会长封印的，所谓‘灵王的灵源’——那是一只巨大的心脏，照片中的它被无数锁链困在高台上，散发着幽紫色的光。

“它，还活着么？”李宇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王燕红。

在他的目光中，王燕红点了点头，“我们破坏不了它，老会长不能，我们更无能为力。”

“那它……会不会苏醒？”

“应该不会。”王燕红说，“那毕竟是灵王，现如今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让它苏醒的庞大灵力了，但有一点，我们怀疑那些普通的眷族有苏醒的可能。”

“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李军突然说。

“是这样的。”王燕红娓娓道来，“我们前不久去勘察的时候在那里见到了两个年轻人，我问他们在那里做什么，他们其中一个人说好像感觉到了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听到她的话，李军震惊，“那现在呢，那两个孩子人在哪里？”

“不知道。”王燕红说，“我没有留他们，他们二人说不想打算加入理事会，我也就没多强求。”

“这怎么可以。”李军皱眉，“恕我直言王姐，虽说您是这里的负责人我无权插嘴，但话说回来，我觉得还是留一下那两个人比较好，先不说他们灵力如何，放任普通人踏入灵力这个领域，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些。”

说完他略作思索，然后继续说，“我们毕竟是游离于普通人之外的团体，要是没有一个集体的领导，就很容易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而且不说别的，一般的分部少说都是有十几人，只有你们这里，靠着三个人撑起一个地级市的分部，实在是太辛苦了一些，不如多招一些人的好。”

王燕红却没有回复，她只是拿着其中一张照片轻轻抚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她才轻声说，“等都结束了吧，等这一切都结束，我想也是时候去招揽一些新人了。”

听到她的话，李军的眼中突然也有了一丝名为怀旧的感觉。

“是吗。”李军黯然，“王姐你……还是无法释怀么……”

“可能是吧。”王燕红对着李军举起手中的酒杯，惨然一笑，“其实我一直以为这是个令人向往的领域，几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在一起讨论别人所无法察觉的东西，做一些别人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小酌了一口，然后继续说，“直到‘它’、还有你们的出现，才让我知道那些原来只是梦而已，在这个梦里，会有人牺牲，会有人流泪，甚至会有人心痛到一辈子都不愿再接触这些东西。”

“可你还是选择了留在这里。”李军说。

“是啊。”王燕红轻抚着面前的照片，感觉像是在朝照片里的人说话，“他们都走了，这条路上只剩我一个了。”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勇和邢广森，两个人表情尴尬，坐在那里局促不安。

“怎么了？”王燕红问。

“没，没事。”张勇神色拘谨，和庞大的体型完全不符，“我就是那个，以前吧，没怎么听您说过这些，这不乍一听还挺……不自在的。”

听到他的话王燕红莞尔，脸上的悲伤一下子被冲去不少，“跟你们讲这些做什么，那些年的事情过去都过去了，现在的任务是配合李兄弟他们把城东北那个领域解决了，然后按照我刚才说的，招收新人，你们二人跟着我这么久了，也该接管一些工作了。”

她说完，转身看向夏昭，赔笑着说，“你也别怪阿姨，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我们这些人多少年没见面了，总会酒后怀念一下。”

夏昭点了点头，李宇却突然笑着说，“阿姨您也不用自责，其实您有所不知，小军叔叔他啊，每次喝完酒也这样。”

听到他的话李军一下子板起了脸，“小孩子别乱说！”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等所有人传阅过了那些照片后，在场十几人又开始了进一步的讨论。

“这么说来，那里面觉醒的很有可能只是些普通灵兽？”有人问说。

听到他的话，邢广森点了点头，“我认为是这样的，但保险起见，还是问理事会请求了一些支援，以防到时候有真正的灵族觉醒。”

“那灵力涌动呢？”

“规模不大，可能是觉醒时伴随的灵力紊乱。”

“但一切小心。”王燕红补充说。

“说得对。”李军拿着其中一张照片点了点头，“那些狡猾的生物拥有极其可怕的智力，我们这些人若是不小心，很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这时，李宇却突然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道，“等等，我看这些石像的外表并不具备人形，这么说那些灵族呢？为何不见有灵族的踪影？”

“他们并没有被封印。”王燕红说，“当时灵王的灵源被会长封印，作为眷属他们失去了王的力量，也就和普通人无异了，除了被我们控制起来的，其余的都四散逃开，并隐藏在了人类社会中。”

李宇一惊，“那岂不是很危险？”

“是有一点。”王燕红坦然，“不过省会那里有经常帮我们搜查，所以总体上也没遇见什么事情。”

听到她的话，张勇邢广森二人相互对视，“原来还有这一出。”

他们以前只知道理事会划分明确，统一指挥，在这些所谓的“屠灵者、混血种”之间有绝对的威仪，却没曾想还有这样的历史和联系。

“这样的搜查也没有多少次，并且根本不经我手，所以也就没告诉你们二人。”看到他们的反应，王燕红解释说。

夏昭突然看向王燕红，“那灵王呢？他的本体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李军说，“它当时根本就不在场，就连降临，也是通过一个普通灵族完成的。”

“这样的话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还没等夏昭说完，李军突然皱眉说，“不要小觑灵王，即便单单是灵源降临，也绝不是你们这些所谓血统顶级的屠灵者可以匹敌的，不要说你们二人，就是两位家主来了，也无济于事。”

邢广森不解，“这么说来，那会长他老人家的血统究竟是……”

“……我也不知道。”李军摇头，“总之有一点，那绝不是我们这些普通等级可以描述的。”

“照你这么说会长他老人家总该不是个灵……”张勇话没说完，突然被老邢瞪了回去。

“哈，哈哈。”一下下轻抽着自己嘴，张勇赔笑说，“你看我这张破嘴，我就随口一说，你们就当我放了个屁就行。”

王燕红同样嗔怒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冲着李军赔笑说，“李兄弟你别在意，张勇他啊酒量小，喝上两杯就开始胡说了，你可别放心上。”

可李军并没回复，他只是端详着酒杯，默默地看着它在灯下的样子。

“说不定他是对的吧。”

“……！”所有人一惊，几秒内居然没有一个人说出句话来，邢广森和张勇面面相觑，他们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打开了一个……不得了的话题。

然而下一刻，李军却抬起头，表情奇怪地看着众人说，“你们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们真的认为会长他是个灵族？别多想，我不过是想说会长的灵力远在我们之上而已，要是他老人家都是灵族，那这个理事会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听到他的话，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在随后的时间里，在场的众人经过一番探讨，终于决定于今晚就前往城东北的领域里先做一番试探，以李军为首的几人主要负责领域内的清扫工作，而王燕红三人则提供辅助，张勇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被一旁的邢广森给生生压了回去。几人决定等下午完成住宿及装备接收等一系列工作后，于夜里在小城分部的办公室中见面。饭局结束后，王燕红笑着说要帮他们找酒店，却被李军以“要先去做点私事”为由婉拒了，偌大的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切，还私事！我看他们啊，是一点没把咱放在眼里！”等人都走后，张勇果断将果盘抓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吃着里面各色的水果大声说。

“你还有脸说呢。”听到张勇的话，邢广森立马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多嘴，咱兄弟俩能这么丢人？”

张勇把腿翘到另一张椅子上，硬着头皮说，“我咋丢人了，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你问王姐。”

两个人同时看向王燕红，这才发现她在送完一行人之后就开始安静地坐在那里，盯着李军刚才坐着的地方久久没有说话。

“喂！”张勇转过脸，看向邢广森小声说，“王姐她咋了？”

“我哪知道！”对于这种问题邢广森也是只能干瞪眼，不过他还是低下身，示意两个人说话不要太大声，“嘘，小点声，别惊了王姐。”

然而王燕红还是回过了神，下一刻她扭过头，看着脸几乎都要贴在饭桌上的两人疑惑道，“你们俩又嘀咕什么呢？”

“没事。”张勇挠了挠头说，“就是那啥，看见你走神了，王姐你……想什么呢？”

邢广森捂头，他心里暗骂张勇那个猪脑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话到嘴边，反正张勇说也说了，他自己心里的疑惑也就没有必要再掩饰下去，“王姐，你认识那些人？”

在两人的目光中，王燕红微微点了点头。

“是啊。”王燕红从包中拿出手机，示意让他们两人走近一些，然后翻出了一些照片递给二人，“你们看，不仅认识，他们中有几人我还曾一起并肩战斗过。”

两个人好奇地凑了过去，发现映入眼帘的，是王燕红还有李军以及其他一大群人的合影，照片中的他们意气风发，笑容中无不散发着青春与活力，尤其是王燕红和身边的几人，他们并肩搂在一起，纯白的唇牙和眉宇间的笑意，就好像是几个朋友在告别一场短暂、但满是温馨的聚会。

“他们……都牺牲了？”张勇指着王燕红身边的几人说，这让一旁的邢广森对他白痴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是啊。”王燕红抚摸着照片中的他们，轻声说，“梦碎了，他们都死了，连同他们的因果一起，被魅伶吞噬得消失殆尽。”

“因果是指……那个因果？”张勇的脸色很难看。

王燕红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以前是王姐自私了，没有把这件事仔细告诉过你们俩。”

她说完，起身拿着包就要离开，“今天晚上的事你们俩就别操心了，好好照顾一下倩倩。”

可还没走出房间门，邢广森却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别这么说王姐。”邢广森回头看了一眼张勇说，“要不是你，我们兄弟俩现在指不定在哪鬼混呢，就是被警察抓了去也不一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对，我们俩是想听你以前的事情，但要是你不愿讲，我们也绝不说啥，至于那个什么因果线，说实话挺怕的，不过再一想吧，我老邢光棍一条，爹妈也没了，说实话还真没啥能让它吞掉的了，老张不放心那些人，我也是，要是没个人陪你去，那我俩还真挺担心的！”

听到邢广森的话，张勇也猛地一抬下巴，“对！我也是！”

下一刻，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向张勇，在他们的目光下，张勇感到自己没了退路，索性就别过头去，硬起头皮说，“王，王姐你啊，别的都好，就有一点，老跟我们见外，我和老邢都跟你这么久了，那也是真把你当姐姐看待的，你这么说，不是损咱一家人和气么！”

看到他的样子，本来有些说不出话的王燕红居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行啊老张。”王燕红捂嘴轻笑，“还没过几年，你这嘴可是越来越能说了。”

“我，我哪有！”张勇满脸通红，以至于一时间还是没能扭回头来，“王姐你下午……不是还有课么！我跟老邢去医院看看，晚上办公室碰头吧！”

邢广森也憨厚一笑，点头说，“去吧王姐，这都一点半了，再说下午我也得值班，有什么事先让张勇去吧。”

“那行。”王燕红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邢广森在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张勇则是躺在椅子上别过头，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那年碰到他们时，两个年轻人满脸凶恶地要用“超能力”吓退她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我先走了，还是那句话，晚上早点去啊，别给人家笑话。”

这次没有人再回复她，两个人还是各干各的，似乎就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

“还真是两个长不大的人啊”，她出了门突然心想，然后不知怎么的，一小滴眼泪居然就顺着流了下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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