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失意人

祭典，盛大而缄默的开幕。

天空流淌安静的火，惊诧的飞鸟，在颠倒的世界中，穿过悬浮幻灭的泉影。

诡谲的声影，错落在盛典的处处。彳亍在阴影最深处的琐碎低语，从没有掩饰对欲望的追逐。

善良装着利益，正义遮掩着权力。侵略的胜利者歌颂主的道德，又将受害者的品质贬低到泥里。

左右，不过是一场，早已经重复了数千年的新游戏。

直到...一个孩子童稚的喧闹，撕破了‘成功者’的伪装。

小小的宣告声，是还在土地中孕育的苗，微小而稚嫩。仿佛，哦不，就应该没有任何力量。

但那份微弱与稚嫩，却是穿过阡陌，跋涉荒河，凝望了无数次光影轮回的尊贵。

大山崩落血肉的石块，古老沧桑的风语，汇成山岭峰崖间的咆哮；川流滑落朦胧的雨滴，一抹温柔了苦难的眸色，蕴藏了五湖四海的风风雨雨；大漠鼓起狂热者的号角，掩埋在尘埃里的军队，向着新主称赞往日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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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中，昏，地之色也

封锁戒严多日的竹川，到现在反倒是热闹了起来。

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隔着或近或远的距离，将别有含义的韵味，投向了道家布置的隔离大阵。

零星的几处，欲望格外强烈的目光，迫不及待的模样，更是恍若要将大阵洞穿，直窥其后的竹川。

“啧--”许云子叼着烟，邋遢的白烟透着浓厚的焦糖味，营地里谈不上光亮还是昏暗的设备，幽幽隐隐，映射着他发青窜须的下巴。

前些天，还穿的仙风道骨，或者说人模狗样的汉服制式T恤，如今也是颓颓的沾满了酒水味。

若是清河镇好酒的行家过来，一定能问出这味道，是出自童湾老赖子家的‘秋刀子’。

秋老虎蛮烈，热刀子穿吼刺胃。一口度数不低的‘秋刀子’，再碰上两个爱耍酒疯的损友，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已经算是【失意人】许云子功力深厚了。

“TNND，天天加班，也不给涨个工钱。”许云子兴致阑珊的吞出一口烟圈，不说前些天，不起言语便身‘入’天地，万千自然有‘我’的道法神通。

没日没夜，干了好些天活计的许云子，连最基本的道门风骨都懒得再维持一二。

不过，正如‘起哄架秧子’是清河镇大爷大妈们无师自通的能力；‘搞事情’的恶趣味，同样也是老天爷，这位青光眼后又瞎了眼的三流编剧，最为喜欢的戏码。

“【失意人】阁下，此次多谢道门援手。以全我等遗族的万年悲愿。”带着‘甲’字面具的男人，来到许云子的身边。声音嘶哑破碎，像是两块相互摩擦的锈铁：“以后若是......”

“不用以后了--”许云子挠了挠头，俊朗诗意的眼睛下，挂着把俊朗诗意碾成沫沫的黑眼圈。

许云子抽的不是什么好烟，8块钱一包红双喜，算是这些天来，为数不多的松懈时光。他瞥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甲，手中无杯无盏，却恍若自醉的说到：

“有些小聪明，但别把你的智商，都用到不值一提的小聪明上。不过一只修道两百年的小狰，何必装作的老气横秋。

章莪之山，无草木，多瑶、碧。所为甚怪。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

狰兽有玉兽之称，其行如玉，有君子大堂之气；其鸣亦玉，有环佩相扣之越。

你这样搬弄诡计，嘶哑声音，生怕他人认出的小意卑微的模样。就不要学豪爽之辈，期许未来的承诺。”

“......身不由己，阁下见谅。”

“呼~~”吐出最后一口云烟，一脸倦意和懒散的许云子，好像变得更加的疲倦。用屁股底下的石块碾熄烟蒂，他才想起什么似的，冲着‘甲’字面具说道：“帮我带个话？”

甲自无不可的点头：“请--”

“那告诉那些老家伙，我师父当年欠下的债务，老子还完了。以后道门的勾当，就别来找我了。

他们得个清净，我也得个清净。权当道门上下，没我这个人。”

“...”‘甲’字面具后的沙哑声，多了一丝不满：“阁下要置身事外的离开？”

“本来就不关老子事好不好？”许云子翻了一个白眼，咧着牙漫不经心：“【失意人】不是【失诺人】，老子要留，谁也赶不走；老子想走，谁特么也别想留！

帮你们这群棒槌，去坑我大侄子，已经很跌份了好不好。行了，别送了，走了--”

许云子走的干脆，好像他留到现在，就是为了留下这番说不上狠厉，却又让笑不出的狠话一样。

嗯，的确笑不出，也没有人笑的出。

二十多年前，阴阳两道，提督三绝。石楠友算尽人心，当书生立身立命；白崇山杀伐无双，作阎罗定规定矩；许云子在两个怪物的衬托下，只能做些善后杂活。比方说洗地（收尸），布阵，断后患。

搞后勤工作的，自然不如人前显圣的王八蛋风光。不过，要是一项活计，做出了惊人惊天的成就，也不必人前显圣来的要差。

比如说，当年白崇山为了讨老婆去闯地府，路上杀起了兴，该杀不该杀的，杀了个遍；该得罪不该得罪的，也得罪了个遍。

东北的家仙、寮子里的座山雕、吞人吐山的蟒将军、湘西的仵作，缝尸匠、磕巴寨子的巫婆......

一长串看得人头皮发麻的名字，简直是在作死与自杀之间的极限上跳霹雳舞。

那时节，世道不是太景气，上头拨下来的款子，先不说能不能平了各方怨气。单就是能不能进自给的荷包，都要看那群混蛋老头子的脸色。

怎办呢？

当兄弟战友的，不就是在关键时刻，用来背锅的？

为了让白崇山可以准时准点，安安生生的，和老婆洞房滚床单。许云子就只好拿着一个记满名字的账本，扛着一摞阵旗，挨家挨户的上门讨教......

过程没有人知道，唯二流传的事迹，其一：有三处古地封了山门；其二：华夏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十年无有妖鬼动乱。

失意人，让敌人失去复仇意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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