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残存者—— Survivor

（1）

自己是如何而醒，为何而醒的呢？

“大概是时候到了吧，师傅大人。”

小拉，也就是被外人成为神工者撒拉弗的人，非常恭敬地回答道。

旁边由岩石与藤蔓构成的自动人偶小心翼翼地把新鲜的水果，热气腾腾的茶水，刚榨好的冰凉果汁，五颜六色的饼干蛋糕摆在桌子上。

自己现在刚刚告别了天依，和小拉一同回到了他隐居的地方，而爱丽丝小姐还有要事处理，再过一会儿才能到。

这里是个宛如世外桃源般的仙境，两人身处于一座白色大理石构成的林间小亭，植被高大茂密而不拥挤，恰到好处的排列留出了几条翠绿的小径，亭旁的溪流清澈见底，偶尔有几条彩色的游鱼一闪而过。

这种美丽的景色在创始者遥远的岁月中也见过数次，即便如此还是让人毫不厌倦。

拿起了一块洒满糖霜的饼干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非常浓郁而熟悉，纵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小拉还是没忘记当初的味道。

小拉，不要这样，很奇怪，叫我伊芙就好。

“至少请让我叫师傅吧。”

他深深低下头，这样恳求道。

小拉看上去一直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的样子，各方面都对自己摆出毕恭毕敬的态度。

稍稍叹了口气，拿起一块海绵一样的软蛋糕塞进嘴里，姑且答应了他。

“师傅给人的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唔？布局刚舒心不菊，嫩里和木与呼服（毕竟刚苏醒不久，能力还没有恢复。）

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没法好好说话，小拉却完全理解了下来。

“不，我指的不是这方面。”

他捋了捋胡须，思考了少卿。

最后一次见小拉时，他还是一副十几岁，甚至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模样，想到和面前的胡子老爷子是一个人，难免有些不适应。

“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师傅是不是变得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

人情味？

“就是，感情变得更丰富一些了，会好奇，会疑惑，会高兴，会失落，等等。”

虽然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就是了，他碎碎念了一句。

你是说我以前更像是一个机器人吗？

“把您比作机器人是一种侮辱，要打比方的话，以前的师傅更接近于神，现在则接近于人了吧。”

无论天族联盟还是人类都有神这个概念，只是具体指的有些不同而已。

创始者的话本来就是“神”吧。

喝了一口清凉的果汁冲谈口中的甜味。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那时不也有很多有创始者，他们的行为和神这个词可是完全挂不上边。”

大概理解小拉想表达什么意思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和他们生活了一段时间的缘故吧。

“和那些人类吗？”

点点头。

“嚯嚯。”

小拉看上去很高兴地笑了。

小拉觉得天依怎么样呢？

“怎么样吗，”他饮了一口自己的热茶，“如果推测没有错误的话，他就是关键所在吧。”

那应该怎么办？

照这样下去的话，平衡会被打破，法则将会破坏，两个世界之间的墙壁将会崩溃，不仅仅是人类，一切生灵都将迎来最后的“审判”。

“师傅按照师傅的想法做就好了。”

小拉只是这样简单地回答道。

这样好吗，一不小心所有人都会死哦。

“无妨，只要是师傅的决定，这次我一定会献上一切支持的！”

小拉太夸张了。

而且一个老头子说这种热血的话，违和感非常的强，以他的能力其实是可以实现返老还童的，只不过是考虑到威严感的问题，才保持了现在这副模样。

“哈哈哈，玩笑话而已，我还是相信师傅的，同时也相信那位天依，不过，”他起身望着亭外的溪流，“如果那位大人的审判就是如此的话，我们再怎么挣扎也是无用的吧。”

（2）

狭窄得让人窒息的昏暗房间，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和地面固定在一起的金属方桌，上面摆放着一盏作为唯一光源的台灯。

桌子的一侧是被固定在椅子上的贝鲁，另一边则是负责审问他的叶蓉。

房间四面是看起来完全相同的光秃秃的墙，但实际上其中一面嵌入了单向透光的玻璃，炎林和亚历山大两人透过这层玻璃观察着受审者，通过安装在桌底的**也可以清楚地听到两人在交谈着什么。

“出乎意料的顺利啊”

炎林盯着不断回答问题的贝鲁，点燃了香烟，顺带也丢给了亚历山大一根，两人都是相识几十年的老战友了，所以都并不怎么拘谨。

“当然，别看叶蓉那个样子，其实不知道是受到谁的熏陶，从来都区分不好自己的事和别人的事，会设身处地地思考对方的事情，让人忍不住想去相信她，只要聊上几句就会把真话全吐出来。”

就连那个天依小伙也没有经受住“诱惑”，一下子就败下阵来，亚历山大补充了一句。

“你这说法听起来怪怪的……算了，我想说不光是因为你家的叶蓉，应该还有别的原因让他说的那么痛快。”

“你觉得他在说谎吗？”

亚历山大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问道。

“并不，他的眼神不像是在撒谎，或者说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隐瞒什么吧。”

“是啊，是有些难以理解。”

“他原本不就是你小队的人吗，第五组苍鹰小队队长，原猎魔人同志？”

“你还记着那个绰号啊，”亚历山大掐灭了剩余的烟头，喝了一口凉得差不多了的咖啡，“说来你的外号是什么来着？”

“都是陈年往事了，早就记不清了。”

被搪塞过去了，大概是个很让本人感到难以启齿的奇葩外号吧，亚历山大这样推测着。

“言归正传，就算贝鲁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坦白了，最关键的部分还是完全一片空白啊。”

炎林所说的最关键部分，指的是他们真正的敌人，和贝鲁联手的那些泰拉族的目的。

“你的部队和泰拉族交火了吗？”

“没有，只在距离基地很远的地方发现了一点踪迹，对方完全没有进攻的意图。”

“也就是说泰拉族那帮混蛋压根就没有相信贝鲁吧。”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不存在信任，交易本身就不可能成立，说到底泰拉族到底是想得到什么才和贝鲁接触的？”

“根据那个叫山岚的小子的调查，是情报吧。”

丹尼斯黑进了贝鲁等人使用过的电脑后，搜索出了众多关于情报交易的痕迹，但也只是能够得出复兴者出卖了一些情报的结论而已，具体是什么情报就不得而知了。

“情报啊，那可有点棘手了。”

复兴者不仅包含欧墨尼得斯的人，大都会高层也参与其中，虽说那些人的并非像贝鲁一样追求混乱和战争，或者说是在不了解计划全貌的状况下，为了权力和地位才掺了一脚，但这些人都是多多少少能够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如果这些机密被泄露给了泰拉族，对人类而言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

“或许这个情报本身就是泰拉族的目标吧。”

“什么意思？”

亚历山大晃着杯中剩余的咖啡，回答：

“也就是说泰拉族已经通过最初的交易获得了想要的情报，是否能拿下几个人类的军事要地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所以就放弃了袭击。”

“价值能跟数个军事要地相比的情报……”

想着这么重要的情报已经泄露出去了，炎林光秃的脑袋开始痛了起来。

“总之善后工作是你的范畴，不是我这种‘死人’该插手的事情。”

“你还真会甩锅。”

亚历山大轻笑地耸了耸肩膀。

审讯室里的盘问似乎也快到尾声了，一开始让叶蓉承担这个工作的时候本人是一万个不愿意的，毕竟从来没做过也不觉得能做好，但被“和天依小伙的时候不是谈得很好吗”这么一说，就乖乖去做了。

“结果，贝鲁是被当枪使了啊。”

“你是在给他求情吗？”

“不，这不过是他妄图利用别人却反被利用的报应罢了，”亚历山大停顿了几秒，“但是，应该真的有人，有泰拉族教唆了他吧，我不认为这个人会这么做。”

从战争中死里逃生的人竟然再去追求战争，并试图把周围的人一并拉下水，这不是名为贝鲁的男人会做出的事情，亚历山大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大概是反冲的影响吧。”

听到这句话，亚历山大的头重重低了下去。

“逐渐腐朽的肉体，残缺的记忆，分裂的人格会让人痛苦，而这种痛苦的结果会令人发疯，为了周围的人，也是为了自己，很多人在毁灭之前就选择了自我了断，这样的例子你我都见过很多了。”

“结果残存者连继续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吗。”

两位老者望着玻璃另一侧的两个年轻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咱们两个老不死的倒是活的好好的啊，哈哈。”

炎林自嘲一般地说道，用力拍了一下压力山大的肩膀。

“哼，我最近倒是觉得肩膀越来越重了，感觉大不如从前啊。”

“这把年纪了不走下坡路才怪，不过，”炎林瞥了一眼另一边的情况，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言辞，“叶蓉的情况，看起来好多了吧。”

“是啊，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还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在照顾了我的可爱孙女后又能笑起来了。”

“我是说身体状况。”

你还真是每时每刻都在推销你的孙女啊，炎林调侃道。

“只能说，趋于稳定了，因为一直在吃药的关系，但是使用能力的时间一长还是会吐血甚至失忆。”

当然自己一直在提醒她不要随意使用能力，亚历山大补充道。

“那就好，叶蓉隐藏身份这么长时间，上边的人估计早就把她给忘了，如果她有这个意思的话，我随时能安排一份适合的工作给她，也是时候让这个小姑娘放下担子，享受普通人的生活了，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你记得多开导开导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的炎林拍了下头顶，“话说叶蓉是不是也该考虑下终身大事的问题了。”

“你这么一说，也是，叶蓉在我部下里还算蛮有人气的，听说她比较喜欢比她年龄小的男性？”

“哦！那正好，我有几个不错的人选……”

“不要擅自给我决定啊！死老头！！”

掐准时机一般刚从审问室出来的叶蓉愤怒地把文件丢到了两人的脸上。

“啊，”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的叶蓉立刻弯腰道歉，“抱歉，炎林上校！”

“哈哈，没事啦，这里又没有别人，咱们都是老战友，不用那么拘束。”

叶蓉一边继续道着歉，一边收拾散落一地的审讯记录，而亚历山大也碎碎念着“为啥只给炎林道歉啊”的话帮忙。

炎林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人在审讯室望着天花板的贝鲁，又移动到身边的叶蓉身上，以另外两人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如果你看到这幅景象会怎么想呢，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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