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回到一周前,第一精神疾病康复中心。
还是那间房间,昏暗的冷光灯下,寡素的水泥墙壁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阴冷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冰冷的方形长桌,和三张连靠背都没有的金属板凳罢了。
其中两张板凳与周围的地面上,四散着小块小块只有骰子大小的肉块,截面有着猩红与淡黄相间的雪花纹,看上去就像是会在超市进口冻肉柜台里摆着卖的高级货。
这是罗夏对自己行医美学的一种贯彻。
就算是剖一只哥布林或者深潜者,他下刀都会工整规范得好像米其林法餐的摆盘。这是他对医疗的一种敬重。
他就像是一位处理领地政务的王子,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优雅又严肃端庄的翻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有着大马士革雕花的铁盒,从铁盒里掏出一支明显价值不菲的手工卷制香烟,开始吞云吐雾。
翻阅了一会儿文件,他皱了皱眉头:“……怀疑遭到了洗脑后叛变?”
“就是这么一回事。”广播背后的院长妹妹长吁短叹道,“你知道吗?”“我不知道。”
“……”对面沉默了一瞬,然后咳嗽两声,继续叽叽喳喳道,“M-GANC现在就像是被人用滚烫的锡液封住了癖眼,然后又从脑壳子顶上开了一个那样火冒三丈!
足足三个B级别以上的调查员唉!说不干就不干了,全都选择退休,然后留守在那种破地方等着领低保工资呢。”
“说不定人家是被那边友情、努力还有胜利什么的感染了,决定弃武从文,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批离批…哦不对是那群国中生。”
罗夏把手里的香烟按熄在一个金属小碟里,笑眯眯道:“我倒是觉得这种事情,对于盛产冻鳗游戏等等娱乐方式的那边来说,也不是不可能嘛,我记得你以前不还四处嚷嚷:‘因为你不混二次元,所以不知道有一种父爱叫鬼……’”
罗夏使用了极端恶毒的言语精神攻击。
效果拔群。
院长抓狂了,愤怒了,恼羞成怒便是形容现在的她,透着广播大喊大叫:“啊啊啊啊啊啊你突然之间说些什么呢!给我住嘴!”
可怜的金属器械划拉出一阵刺耳的蜂鸣,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弄倒摔碎和匆忙扶起的声音,突出一个无能狂怒。
罗夏耸了耸肩。
对面终于像是冷静下来,声音也冷冽的降低了很多度:“废话就到此为止。现在——你该给我出门干活了,马上!还有,不准滥杀无辜,不准和未成年人不可描述,不可……”
广播那头还在喋喋不休,罗夏身后的铁门“喀嚓”一声打开了。他站起身回头,看到给他开门的,是一位相貌和身材都非常符合男性妄想的……制服小女警。
罗夏摩挲着下巴和她对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就好像璀璨的星空和宇宙一般深邃。
小女警被盯得不好意思羞红了脸,瑟缩着嗫嚅道:“唉?有、有什么事情嘛?”
“……”
“……”
“…………想要那个吗?”
虽然未成年人不可以,但成年人总该行吧。
……
罗夏右手托腮,依靠在车窗上,虽然眼睛紧闭,但嘴角浮现笑意。
昨天晚上,对方虽是青涩羞怯,却不是完全不懂的温室娇花。
倒不如说,那人在此道上颇为擅长。
开头那点羞涩无措只不过是开胃的甜头,或者是小炒炖肉上面被热油滋出香味的葱花,一旦等你踩下油门点燃引擎,那可就是香车开足了马力,在洒满金橙色落日余晖的金门大桥上,给打到了五档,以天崩地裂之势奔向世界尽头。
重点是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闪烁着一环铂金色的碳素。
哦,真是可怜又幸福的男人……罗夏闭上了眼睛,餮足地笑着给那位最熟悉的陌生人,滑了一个祈祷的十字。
而就在这时,车外流淌着的腐败麦浪,不知道什么时候消退了。而一栋异常宏伟华贵的建筑,出现在罗夏眼前。
这便是此行的目的地,圣阿特亚加女子学院。
这实在是一种异常的华贵。
亲眼所见之后,罗夏甚至要开始质疑院长那边准备的材料的真伪——它更像是大家还在矇昧时代,在那个宗教的言论置于个人经验和理性活动之上、教廷摄取了大量金钱和财宝禁锢人们思想的黑暗时代的产物。
但事实上,这间学校的建成历史,也不过是区区百年。
就算是建筑的外墙,也镶嵌满了珠宝和金箔,并且它们还在日光之下油润的闪闪发亮,没有一点风吹雨淋的伤痕,看起来是常有人清理保养的样子。
“这可真是个大工程啊……”罗夏摩挲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笑了起来。
要知道,就算是从指缝漏出来的那么一点屑末,也足以把外头的麦田呵护得健康茁壮,而不是现在这种身上遍布剧毒烂疽的惨状。
这似乎证明,圣阿特亚加,是在故意培育这种堕丨胎的剧毒……
车快要停靠站了。
满城美纱突然发出了惊呼:“唉唉唉!竟然是马特谬娜修女!”
马特谬娜,曾经M-GANC派遣过来的B级调查员,也就是罗夏手中那三名疑似叛逃人员中的其中一名。此时,她身上穿着靛青色的修道服,胸前的布料紧绷而鼓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看着缓缓驶进的大巴,面露得体微笑。
“满城美纱?你这次又晚于归校期限了哦。”
虽然马特谬娜是笑着的,但是美纱还是怯懦的往车窗后瑟缩了一下:“人、人家错过了一班车嘛……”
“淑女不需要借口。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快给我回去宿舍报道。”马特谬娜轻轻呵斥。
“唔……好的……”
赶走了美纱之后,她才笑着看向了罗夏,樱唇微启,“想必你就是那位罗夏先生吧?”
“幸会。”
“那么,我在这里开门见山的问了。”马特谬娜依旧微笑,但是气场却变得尖锐了起来,“请问您是M-GANC那边派来的?”
“怎么会,我只不过是……为了蓝色清净的世界,而作出微小的努力的一介郎中罢了。”
圆框金丝镜片之后,微眯的紫罗兰色眼睛张开了,就好像剃刀一般锋利。
“自称医生……难道你是!!”
马特谬娜瞪大了眼睛,那对介乎于固体与液体之间的翠绿色眼睛,不断的颤动着,她连表面微笑都维持不住了,连脸色都青白了几分。
“嘘……”
罗夏伸出一根食指,放在了唇边,喃喃道:“有些什么,不如我们坐下来,沏上一壶上好的红茶,再慢慢探讨?”
马特谬娜也镇静了下来。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踏进了校园。
罗夏也跟上。
在他踏入的一瞬间,潜藏在这个封闭畸形的小小社会之中的,某个庞然大物,开始疯狂地运转了起来。
电话号码疯狂响起又挂断,数以千计的邮件连接构成虚拟的白蚁巢,聊天软件里一条条讯息刷了屏,学生不再是学生,而是某种庞大生物身上的一颗细胞。
无数人在和朋友,同学,老师,甚至恋人甜言蜜语完之后,转过身后笑容便消失了,然后面无表情的按下了手机上的发信按钮。
这一切,都是罗夏所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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