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今日梦回春宵

第十四章

王一博一整夜都没睡多久。他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晚发生的所有，无关**，心里满满的是要把他压垮的愧悔。他后悔喝得太多了，后悔没有及时认出肖战，后悔不曾在做的时候温柔点对他，后悔没有在事后发现他的不对劲，更后悔自己怕被拒绝的胆怯，还有语无伦次的笨舌。

昨日春宵当梦，今日梦回春宵。现在想想，真是全部都应验了。

经历一天的大起大落，王一博实在是累了，恍惚间做起梦来。

他梦见站在医院里，到处是白茫茫一片，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股很浓烈很浓烈的桃花香，桃花香不那么纯，里面夹着一丝丝血腥味，更多的是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温甜感，很暖和，像是被握在手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全身都被浸泡在里面，捏着他昏昏沉沉。他微侧头，一眼就看到了肖战。

肖战侧卧在病床上笑着看他，怀里放了一个小孩子，是很小很小的那种小，好像刚刚出生的样子，穿着医院统一的蓝色婴儿服，用肖战的小毯子裹着——和他在片场的那个一样，是绒布的，雪间落红梅的花纹，不大，只能盖住成年人的两条腿而已——裹地很严实，他看不见小孩子的脸。

他眼睛都不敢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出手又顿住，猛的捏紧了腿上的裤子，皱巴巴地拧着，不敢松手。他有点渴望去摸摸看，可又怕肖战生气。

“一博，你过来看啊，她好好看。” 肖战伸手握住小孩子小小软软的手，朝他挥了挥。那只手很小，手指细的感觉轻轻一掰就会断，自己握着拳头，缩在肖战的手心里。

她眼睛轮廓像我哎，比像你好看。肖战捏住小孩的小手腕，低头看得仔细。她现在有点粉，但是以后会和你一样白，睫毛一定要像你，女孩子睫毛长一点漂亮。

“是……女儿吗？” 王一博听见自己在问。

“是女儿。” 肖战的桃花眼里水光潋滟，像是柔和的光。“她会是最漂亮的女孩对不对？”

王一博还没说对，刚刚看到的所有都卷成了漩涡，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无声无息，无影无踪。他着急地四处走动，猛然间回头看见肖战。肖战逆着光站，只是笑，也不和他说话，一直在挥手。

“战哥？” 王一博怕了。他不停地在喊肖战，声音只是在空旷的野地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他伸手想拉住肖战却扑了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肖战向后飘去，像颗粒一样散开。

耳边传来熟悉的旋律，一阵比一阵大，他突然睁开眼，发现是个梦。

怎么能是个梦呢？他有些怅然，但又感叹——幸好只是个梦。

手机在床头不停震动，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王一博也没看来电是谁，直接滑开。

“一博？” 汪卓成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你能来医院吗？市中心医院，快点来，战哥出事了！”

听汪卓成说得火急火燎，王一博忽然心慌，心脏好像不受他控制，紧张地要蹦出来。

肖战从王一博离开后又烧了起来，身体里好像有一池岩浆在翻滚，咕嘟嘟地冒热气，灼得他浑身发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种感觉很不好，气也喘不匀，肚子闷闷的痛，越演越烈，他有点害怕了。

昨天就有点发烧，肖战怕孩子出问题就一直不敢喝药，用自身抵抗力在硬扛，可是没想到还是不对劲，小腹往下坠的感觉明显，里面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又像有人用什么东西在里面掏挖一样，扯得他挨近外侧的部分酸胀到难以忍受。

是要离开我吗？他迷迷糊糊地想，艰难地蜷缩起来捂住小腹。爸爸一点都不想失去你，你乖好不好，我们再等等，等等就走好不好？

你最乖了。他浑身发抖，眼睛紧闭着，但眼泪还是从眼角滑下来，渗进白色的枕头里，带出来一股中药的苦香。

我只有你了宝宝，你留下好不好。

肖战越来越感觉自己要从身体里面开始被撕裂，连宣璐跑进卧室都没力气回应她，只是不停地小声重复“你最乖了”，紧紧捂摁住小腹，宣璐怎么说都不撒手。

“阿战，你松手好不好，你也最乖了，我们都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摁了好不好……”宣璐声音都在抖，紧紧扯住被子拉开，看到白色的床单上几点殷红，彻底地要崩溃。

“阿战，你听我说，不许摁了！”她用力掰开肖战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边手忙脚乱地给汪卓成打电话边哄他：“宝宝不会走的，他那么乖，怎么会走呢对不对？不要乱想啊，我们去医院，特别快，去医院把他留下好不好？”

肖战没有任何反应，只会不停地重复“你最乖了。”不长的指甲因为痛而握进了肉里，紧紧攥住了宣璐的心。

她也好怕，怕宝宝会不在了，怕肖战连活下去的想法都没有了。

王一博遮头遮尾地赶到医院时，汪卓成正在病房的走廊里垂头站着被医生训。医生说话带了很多专业名词，让人听不懂，而且说的话也很难听，把汪卓成骂得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王一博走过去，耐心等到医生骂完才敢开口问肖战的情况。年轻的医生推了推眼镜，面色不善：“你是谁？肖战失踪的Alpha？你早干嘛去了？人都成这样了才送过来，知不知道他现在很危险？你自己的Omega都不知道用信息素安抚，怎么，看他信息素紊乱到这个样子，你很开心很有成就感吗？要是再晚一点，等到大出血了，就不是能不能保得住孩子了，是只能保大人！”

医生骂也骂了，看眼前的Alpha一副快要痛苦到死掉的表情也有些于心不忍，语气不怎么好地下逐客令“行了都去看人吧，一次少进去几个，别太吵，影响病人休息。”他说完盯着王一博沉声“我不懂你们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作为医生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信息素紊乱，孕期各项指数不达标。已经打了一支孕酮了，如果还不能稳定就要加药量，你……”

医生顿住，挥手让他俩走开：“不多说了，有问题随时摁铃。” 说完也不看他们，拎着病例就离开了，消失在走廊尽头。

王一博再汪卓成的示意下慢慢打开病房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病房和他梦里的很像，都是白花花的墙，没有雕顶的天花板，蓝色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有一丝不甚明亮的光透着薄薄的窗帘进来，投在地板上发黄。

肖战在睡，宣璐趴在床边，好像也睡着了。王一博走过去，伸手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摸到肖战的脸。他有些舍不得，摸了好一会儿，目光下移，看到肖战被子底下凸出的地方，王一博忍不住，把手从肖战脸上移开，隔着一层被子把手放在肖战的小腹上。

手底下是没有温度的绵软被子，却让他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密感。他一点也不想把手移开，哪怕只是隔着被子挨着肖战也可以。

可能是动静太大了，趴着的宣璐醒了。宣璐眼睛很红，有点肿，应该是哭过了，她看见王一博现在原地手足无措，露出个笑容来。

“一博，我们出去谈谈吧。”

王一博和宣璐说了很久，但还是在肖战醒来之前离开了医院。他现在不是多光彩的人，在网上被黑成那个样子，狼狈不堪，他实在不想让肖战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停车场在医院住院部后门的大空地上，不太远，但是为了隐人耳目，王一博还是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才去开车。车停在停车场中间偏北一点的地方，所幸并不远。王一博往车旁边走，结果被几个从同一辆车里下来的女孩子拦住了。

王一博压低了声音，说请她们让一下。那几个女孩子问他是不是王一博。王一博只是说认错了，然后就要走。

那几个女生拦的更牢，开头的女生简直是寸步不让，还往前多走了急促，逼得王一博往后退。这个女孩子长得很秀气，说出来的话却让王一博震惊。

“一博，我们都是你的粉丝，也都是Omega，为什么你可以标记那个秦宵，不能标记我们呢？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也都是自愿给你标记的，给你做情人或者生孩子都可以，你考虑一下我们吧。”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粉丝，听她说完的那个瞬间只想拔腿就跑。

这是什么可怕的地方，是在惩罚他的噩梦里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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