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流涌动

稀薄的阳光透过雕花窗子，轻轻浅浅打在盘坐的青年面上，感知到温度倾覆，乌睫轻扫上下颤了瞬，青年缓缓睁了眼。

　　万物生于眼中，面庞染了活色，漆黑的眸子尽是清明，一夜无眠的修行使得柳鹤之神清气爽。

　　柳鹤之移动视线转向窗外。几缕薄云无拘无束淡淡飘，正对面师弟们的屋舍空空荡荡，窗前竹枝探到眼帘，小红鸟儿也啾啾啾着扑棱翅膀看他。

　　——早上好。

　　柳鹤之呷着笑，推门出室。

　　小红鸟见柳鹤之出来，立刻乐儿癫癫飞到他肩头，滚圆毛毛的身体亲昵蹭着他脸侧，柳鹤之伸出一指从小红鸟头顶顺到尾稍，也不多言，任其在肩上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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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核弟子的第一场地是在苍穹派外峰，主要目标是从山顶登上山峰。理所当然的，其中少不了考验弟子的阵法。这些阵法多为一些嚇人之象，也是随考核对象而定。

　　这只是考核最基本的体力、耐力、道心。

　　快登顶时——此时已刷去了部分最基本也不合格的凡人——就要考核剩下的弟子是否有一定的资质，至少要与天地间有所感应，至于灵根亦或悟性，不做过多要求。

　　这两关是考核外峰弟子的，进了外峰，即使修仙这条路走不了多远，至少也可以混着打打杂，做一些最基本的任务。苍穹派对这些都没有硬性要求。

　　真正四峰选拔弟子是在两年一次的外峰弟子内斗上。新人入道两年，也足以看出其在修仙路上是否有一定造诣。

　　往年的门派招新都是由雁书峰峰主主持，云祁、峥嵘、沽月峰都没兴趣去主持什么招新，安安心心在峰上修炼闭关，也只有雁书峰这么一个大后勤回回担这个担子了。

　　今年怎么就摊到云祁峰头上了？他也听小师妹暗戳戳说过，似乎是方峰主受了不得了的情伤，一时半会走不出来，更不适合去主持这样的事宜。

　　多方考虑（其他峰都不愿意来主持）下，就推到了云祁峰头上。其他师弟都下山去游历除魔了，总共四人的山头，余下柳鹤之和楚岚，谁去主持显而易见。

　　柳鹤之醒了大早，到达玉简中约定的地点后只有莫兰舟在殿内，见柳鹤之入殿，她微一颔首，四目相对，皆含笑而过。

　　文气氤氲。

　　莫兰舟是沽月峰峰主，素日里喜好吟诗作对，柳鹤之也算得上是骚客，胸中墨水只多不少。

　　二人是在一次四峰友好交流中相识的，面对沽月峰出的联，峥嵘峰一堆粗枝大叶的汉子，憋了半天只给了一个字的答复：“屌”，而雁书峰对出的下句也只让莫兰舟摇头，唯云祁峰，让本兴致缺缺的莫兰舟美目一亮。

　　柳鹤之一袭白衣，身处后方且无多言，沉静饮茶并不显眼，然青年儒雅声一出，语境文意对仗处，乍闻细想双关语，无处不是墨水翻涌，契合嵌意。莫兰舟面上腾起激动红晕，当即钦定了柳鹤之。此后二人也时不时文学比对一番，友好交流过后皆是畅快。

　　江永寒入场时两人正对“永”字剖解，论其结构，论其立意，再论到存在，论其正反。江永寒入座，静静听了会，喃喃一句：“牛逼啊。”

　　莫兰舟闻言呷了口茶，停了探论——本就是等江永寒才起的随即小论，现在江永寒来了，也就收了。她垂着眼帘抿着茶，状似不经意道：“江峰主，谈吐言语还是莫学您侄儿的好。”

　　江永寒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哈哈一笑，他对这些市井黑话可是喜欢得很，从小侄子那里学了不少诸如“666”“牛批”之类的夸奖用词。

　　柳鹤之知道江、莫二人是家族世交，见状也不打算赘言，开门见山就说起将三位聚在一块的目的。

　　“近年魔族又有卷土重来之势，外峰也已发现了魔族气息，野心昭昭，其心可诛。此次苍穹招新大会对魔物而言为难得机遇，难保其不会出手。”

　　“为确保新生安全，全派上上下下，任何魔族有机可乘之地都将派人探查巡逻。”

　　“莫峰主主要负责戌林。戌林地形复杂，魔气潜藏，也只有你多熟识些。莫掉以轻心，注意安全。”

　　“江峰主去山下护围观百姓及未晋级弟子。寻常小弟子派去也无多用，斟酌之下山下人情你最熟，魔族未必不会隐于市，也请莫大意，此事马虎不得。”

　　“其余地界由其他门内弟子看护镇守，除去戌林、山下两处在边缘地带，更内部有护山大阵，足以震慑魔族，还有剩余的便教给我，我也同样负责试炼途中弟子性命。”

　　二人听罢沉吟了片刻，还是莫兰舟先应声，柳眉弯弯，她轻嗯：“有劳鹤之，戌林我走过太多遍，不必多忧。若有魔族，定当即斩之。”

　　江永寒也拍拍袖口，朗声道：“虽说是不起眼的工作，还觉着有些大材小用，这可是看着鹤之你的面子上。不过护天下黎民百姓也是分内之事，赌上峥嵘峰主门面，也定不会让市民受魔族迫害。”

　　“多谢。时辰不早，考核马上便也开招。”

　　柳鹤之望向窗外，旭日高升，万里无云，这般的好天气，是恰适考核的好日子。

　　“不必客气，鹤之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莫兰舟二人先后应下，也负了一身责任出门去。柳鹤之见二人背影淡去，启齿轻叹了声，快被念烂的历史重又浮现脑中。

　　几位化神前辈费了不知几何的力才封印下魔族尊者，使一族在围剿下毫无还手之力被欺压至荆棘湿地。可世间还未安定多百年，魔族探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每次思及魔族总觉烦闷至极，柳鹤之不打算再多想，收拢神思去往外峰看护弟子。

　　“柳前辈，您来了！”

　　雁书峰小弟子第一次这么近得见过这位被予作奇才、修仙界内现下结丹最快的隔壁峰柳大师兄，一时激动得面红耳赤，眼皮子瞟飞偷偷瞄着。

　　都说云祁峰上云中仙人，仙人什么样的风姿他们外峰弟子只能在地上瞄两眼，心中抱着极大期待却也都未有幸一睹真容，而现在…现在这位人物就在自己面前！脑中思绪滴溜溜一转，小弟子鼓足了气抬首睁目，直直对着柳鹤之朗声道：

　　“我是给您传话的！招生考核刚刚开始，这边也才打算去叫您来！”

　　“多谢，是我迟了。”柳鹤之一颔首，未留多字，运气便急往外峰考核处去，月白衣袂风中鼓动。

　　挥手告别心中神袛后留在原地的小弟子低着头，抽抽鼻子呜呜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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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鹤之赶到时，第一阶段已经展露头角了。不少弱子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有的在幻象中冷汗涔涔双腿打颤，有的更甚，一屁股跌坐在地眼泪鼻涕流满面。

　　柳鹤之打量每位预备役，不做评价，同时也注意着是否有暗处不轨双眼。

　　日头渐升，原本壮大的试炼队伍此时已被刷去了一半，青涩的孩童还在顶着重重困难逐步上爬，却有佼佼者已经要进入下一关考核了。

　　柳鹤之只看着，未曾发声。招生马上就要进入尾声，而从头至尾风平浪静，感知中甚至没出现过魔族的气息，本应是大好事，他却由心底得感到不安。

　　不对劲。

　　这样的平静透露着无法言说的诡异，柳鹤之蹙眉，却也毫无头绪，只神识传讯下令多派人注意即将入门的弟子。

　　若与魔物战斗，他必身先士卒，首当其冲，届时若要再分神保全每一位弟子不受影响，则是几乎不可能。

　　柳鹤之正思忖更全面方案与对策，思绪流动高度警惕下刹那察觉身边涌动的熟悉灵力，极度潦草却依旧隽秀的字浮升眼前，短短几字间透尽仓促紧急，柳鹤之瞳孔一震，呼吸一滞。

　　……是莫兰舟的求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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