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对别的男人总是温柔地保持着距离。她只和炎天撒娇,让他抱着,听到他说“我们只是兄妹关系”,哭得像个小孩子。
那群车马之间,他明明已羞愧难当,她却有勇气,握住他的手,骑上他的马。这如果都不算喜欢,什么样才算是喜欢呢。
炎天低着头轻声道:“月儿,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千月温柔地看着他,声音也变得如春风般温暖,“或许是你第一次抱着我的时候吧。我在天月门时,从来没有被人那么温柔的照顾过。所以......”
“是啊,我怎么没想明白,倘若你只是想报答,那你将我已瘸的腿治好,就已够了。”
千月伸手提着炎天的耳朵,让炎天抬起头,炎天看着她坏坏地笑着,她凑到他的耳边,道:“所以,说是要报答你,不如说是想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自私的愿望呢。”
她从黑披风里,伸出两条白玉般的手臂,握着炎天的手,“现在,该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哪里了。”
炎天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羞愧难当,他一个大男人,面对千月这个问题,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千月就一直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炎天声音好轻,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我,我只觉得千月好漂亮,声音又温柔又好听。对不起......我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却逗笑了千月,千月哈哈笑道:“你啊,我倒是不必担心你会被别的女孩子抢去了。嘴这么笨,估计喜欢你的女孩,也被你气跑了。”
炎天低着头,不再敢看千月。
千月反问道:“你救我时,我遍体鳞伤,那时你也觉得我好看吗?”
炎天摇头。
千月又道:“我做得菜好不好吃?”
炎天点了点头。
千月:“那,笨蛋,我对你好不好,你心底总是有数的吧?”
炎天抬起头,看着千月,道:“月儿当然对我很好,要不然,我怎么会喜欢你。”
千月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抿嘴笑着,道:“所以呀,你该这么说。月儿心地善良,对我那么好,又做得一手好菜,我当然喜欢月儿了。至于夸我好看啊,声音甜啊什么的,留在平时说就好了。”
炎天看着她也笑了,道:“这么说话,是很讨女孩子喜欢吧。”
千月故作生气的样子,道:“你呀,要用我教你的话,去和别的女孩子这么说,我可是会抽你嘴巴的。听到了没?”
炎天支支吾吾地道:“那个时候......我和你提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冬千月:“当然记得,可你是装醉,故意想气我走得,不是吗?真喝醉了,哪可能挨了一个耳光便清醒的?”
“嗯......只是我之前,真的好喜欢那个女孩子,我的腿也是因为她才瘸的。你会不会很在意这件事?”
“她是不是不喜欢你。”
“嗯,她虽算不上讨厌,但的确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就好,她既不喜欢你,我又何必在意。”千月又皱了皱眉,“但有言在先,你可不能时常提起那个女孩子,总拿她和我做什么比较。”
“我喜欢过她,也同样喜欢你。你们在我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女孩,我自然不会拿你们二人作比较,因为那对你们俩都是不尊重。你既已选了我做你的男人,我更不能拿别的女孩子的事,来伤你的心。”
冬千月眉眼一挑,道:“你这不是挺会说话吗?刚刚莫非是在装傻骗我?”
炎天摇头道:“我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我......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这时两人已四目相对,她其实此刻只想有片刻的温存,但她知道炎天此时要说的话,一定很重要,她便点了点头,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如果,我活不了很久,你还愿意嫁给我吗?我身负阳炎鬼火,两股力量一直在我体内反冲,一直以来,我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比如龙大,比如我先前和你提到过的那个女孩子,但我不知道我自己能坚持多久......”
“你的意思是,你随时可能会死?”
“嗯。”
“所以,那夜,你才会喝醉,才会故意说出那个女孩子的名字,想将我气走?”
“嗯。”
“所以,你才愿意忍痛割爱,成全我和张立?”
“一个人倘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也很难有太大的成就了。我的余生,可能都不会让你过上太好的日子。而我觉得,你应该过上更好的生活。”
冬千月听着他的话,只柔声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我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觉得什么都不可能?天下有病便有药医。就算是瘟疫,也不是人人得了都会死,你既然还没死,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是会活下去的那一个。”
她不让炎天回答他的话,她握住炎天的双手,黑色披风随着她急急伸出的双手,落在了身后,她丰满的胸膛若隐若现,却已顾不得再将黑袍披上,“阿天,你喜欢过别的女孩,身患奇病,我都可以接受。因为对于我来说,‘喜欢’并不是信口拈来,随意说出的词语。你在温柔地将我从地狱边缘带回来,我就决定,只要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嫁给你了。”
炎天本想将黑袍替她披上,她却紧紧握着炎天的手,她身材婀娜迷人,炎天早已见过。她向他表白之时,她丰满的胸膛,纤细的腰肢,修长的玉腿,已成了他魂牵梦绕的情景。
可此时,他只看着她的眼睛。细细聆听着她的话语,她声音变得有些严厉:“可是阿天,你要听好,我能接受你的一切,并不是你不思进取的理由。你啊,很喜欢将一切告诉我,问问我能否接受,好像我一旦接受,那就是我的选择,和你无关了一般。其实许多事,并不是上天对你有多不公平,你的懦弱,才是痛苦的根源,一味地怨天尤人,实际上却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你想,倘若我当初没拼了命从天月门逃出来,甘愿一辈子做一条门主鞭子下的狗。我怎么能遇见你。你是个男孩子,以后我们的许多大事,还要你来承担。你明白吗?”
炎天听着她的训诫,一字字道:“我明白。”
冬千月道:“所以,我会和你一起,找到治好你身上病痛的方法。你也要努力,想办法成就一番事业。以后如果再说那种逃避丧气的话,我真的会打你耳光的,听到了没。”
炎天听着她的鼓励和严厉的训斥,感觉心里一阵阵热流流遍全身,虽然那些绝不是很简单就能成就的事,但听到她的话,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希望,有了信心。
“你的话,我全记在心里了。”炎天站起身子,将黑披风重新披在千月的身上,他正要单膝跪下,却被千月起身,单手托住。
炎天有些诧异,他问道:“怎么了,千月?”
“莫要跪我。”她声音却很温柔。
“可是,我想向你求婚......”他想请求千月嫁给他,而千月仍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男儿膝下有黄金,值得你跪得只有天地父母,其它无论谁,都不值得你一跪,你记住炎天,我治好你的腿,并不是想让你向我下跪的。”
炎天微笑,他知道,普天之下,也只有千月能说出这样的话。
炎天双手奉上自己的佩剑,道:“剑,是一名剑客的生命。此剑名为‘炎劫’,它已跟随我多年,我今天将它交给你,只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妻子。”
她目光温柔,双手接过炎天的长剑,这柄剑并不算重,但此时这柄长剑所承载的重量也只有千月才能感受的到——他将自己的剑交给千月,就代表他已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她。这比任何言语都要有用的多。
千月接过炎天的剑,仔细端详了一下,又双手捧着剑,向炎天深鞠一躬,将这柄剑交给炎天,道:“我只望你用此剑,守我一生平安。从今日起,冬千月便是你的妻子。”
炎天恭敬而小心地接过千月递还的剑,回应道:“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丈夫。”
虽然之后困难重重,但此时两人感觉到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幸福与温暖。
雨势渐小时,炎天便出去猎了只兔子。
虽然没有什么佐料,但两人这一路奔波,也着实有些饿了。
分食之后,面对的便是今后的日子了。下一步要去哪儿?冬千月问了他这个问题。炎天想了想,道:“这件事,我已想过。龙大在山安国,为国师魏元效命,山安国的黑街,专门接纳一些剑阁统御内的犯人,我在赤丹犯了事。应该可以到那里避避风头。”他又对着千月笑道,“何况,我在山安国有观山帝赐予的‘三江侯’爵位,虽没什么薪俸,名头却也不小。”
冬千月听着他这么说,眨着大眼睛,道:“哎?你是‘一剑断三江’三江候?”
炎天点了点头,道:“十多岁的时候,曾见观山帝兵败,以‘炎劫’剑唤了炎潮,为他挡了追兵。才有了‘一剑断三江’的称号。本来观山帝赐我爵位、黄金、府邸,请我协助于他。我那时觉得自己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他那时军队缺金短银,便将那些钱全捐了,只留了个爵位。所以,这爵位只是个名号,提不提也就没什么了。”
冬千月:“哦哦,可是辅助观山帝,不也不错嘛?”
炎天:“我自己一人在外游荡惯了,说话又口不择言,加之救了那仁王一命,怎敢留在他身边。万一哪件事做错了,不倒弄个反目成仇?而且,我若留在了山安,怎么能遇到你这么好的老婆。”
冬千月听着他说的话,就仿佛在听神话故事,她看着炎天笑道:“你呀你,我们还没正式结婚呢,你可不能叫我老婆。去处既已有了,我们的婚礼又该何时办呢。”她说到这里,眼神有点失落,“我从小父母双亡,称得上亲人的只有天月门的那帮姐姐了。我叛了门,不可能指望她们来为我们祝贺了。”
“我其实,也只有龙大和左两个能请的人。不过到了山安,请一些军部的旧友来观礼也不是啥难事。唉,倘若没有赤丹这件事,本来还可以请我那位师父来的。他要是见了我能娶你这么一位可爱聪明的女孩子做老婆,一定会替我高兴的。”
千月红了脸,咬着嘴唇,道:“刚答应嫁你,就对我油嘴滑舌的。”
炎天挠了挠头,道:“我又没骗你,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你那位师父,又是谁啊?”
“孔凤秋爷爷。”
冬千月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她一字一字道:“剑阁大统领,无色玉唯一的持有者,天下第一剑 剑圣 孔凤秋,是你的师父?”
“是啊。”
“可是,你不是连剑阁的剑玉都没有吗?莫非是孔爷爷做事太过严格,不让你随便入阁?”
炎天笑道:“哪有,他护短的紧,我年纪还轻,又是山安国的侯爷,怎么好意思再要他给的剑玉?到时,有人暗地里指指点点,说我炎天不是凭本事拿的剑玉,那该多丢人。好多事,我得替孔爷爷想想不是?
我啊,这件事除了告诉过你,连龙大和左都没说过。你也别四处乱说才好。”
“怪不得,怪不得你用剑气的方式那么精妙奇特。那样耗气量极大的剑法,除了剑圣他老人家别人也是教不出来的。”
“只是,这次的事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就又给他添麻烦了。”
冬千月这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对炎天很重要的事,“阿天,天云台之战这件事,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炎天摇了摇头,似乎有些疑惑。
“果然。”冬千月叹息着,似已猜中了什么一样,“龙大和剑圣两人,为夺天下第一剑的名号,相约在天云台决斗。此刻,两人怕是已在那里搏命。”
“什么!?他们两人......这怎么可能,这是真的吗?”
“真的......龙大他说怕你担心,叮嘱过我,一定不要告诉你。可,可剑圣若是你师父,我也不得不说了。”
炎天长叹了口气,一时间,只觉得气血翻涌,五味杂陈。
上天,怎么总是这么喜欢和他开玩笑呢,莫非在这世上,他的至亲每多一个,就要有一个死去吗?莫非他总是要刚刚感受到幸福,就要承受双倍的痛苦?他的两位师父对他都有恩义,倘若他们在天云台厮杀,他又怎么去面对活下来的那一个呢?
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千月轻轻吻了吻他的唇,柔声道:“阿天,你别那么难过,许多事还没有真的发生呢。而且,无论发生什么,月儿都会陪着你的。”
她抱住炎天,抱得好紧,似乎要将她所有的勇气和力量传递给炎天一样,炎天什么也没说,他也紧紧拥住千月柔软香甜的身体,只想在这片刻,忘记一切足已令他难过痛苦的事。
但是,那些事情,他迟早要去面对的,就好像生命中许多其他痛苦可怕的事一样,那本是谁都逃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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